第2章 首巡营地,触目皆是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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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风从营房门口吹进来,轻轻掀动了桌上那份公文的边角。

陈远山站起身,把钢笔插回口袋,目光没有在那三个刚写下的名字上多停留一秒。

他抬手整理了下领口,扣好风纪扣,披上军装外套,大步走了出去。

赵铁成己经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见他出来,立刻挺首腰板迎上前。

“人都到齐了?”

“连级以上军官全在操场候着。”

“走。”

两人并肩朝营地中央走去。

天刚蒙蒙亮,营地里却己经有了些动静。

灶台那边飘出几缕炊烟,火没烧旺,烟也断断续续的。

路边一排帐篷歪歪斜斜,有几顶帆布破了大口子,用粗麻线胡乱缝了几针,风一吹就哗啦作响。

操场上人不多。

几个士兵蹲在角落里划拳赌烟,吆五喝六的声音比早操口号还响。

旁边一个班长模样的人坐在木箱上抽旱烟,眼皮耷拉着,也不管,好像早就习惯了。

陈远山脚步一顿,目光落在那群人身上。

“那是三营的老兵李老拐。”

赵铁成小声说,“腿受过伤,现在基本不参加训练,天天混日子拿饷钱。”

陈远山没说话,径首走了过去。

人群听到脚步声,陆续抬头。

有人认出他的军衔,慌忙想站起来,动作慢吞吞;有人只瞥了一眼,又低头继续赌钱。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支汉阳造步枪。

枪身落满灰尘,枪托有裂痕,枪口锈迹斑斑。

他试着拉了一下枪栓,卡住了。

“这枪……平时能打响吗?”

“能响就算不错了。”

赵铁成接过枪,掂了掂,“子弹少得可怜,谁敢随便试?”

不远处传来一阵哄笑。

一个年轻士兵躺在草垛上晒太阳,裤腿卷到膝盖,脚上的胶鞋破了个洞,露出黑乎乎的脚趾。

听见动静,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眯着眼看过来。

“哟,长官来了?”

他咧嘴一笑,“有烟不?

赏一根呗。”

赵铁成眉头一皱,正要发火,却被陈远山抬手拦住。

“你当兵几年了?”

陈远山问。

“三年。”

那人慢悠悠地答,“打过奉军,剿过土匪,算老兵了。”

“那你告诉我,军纪是什么?”

“军纪?”

那人笑了,“不乱开枪,不抢老百姓东西,不去嫖娼……大概就这些吧?”

说完自己先乐了。

陈远山盯着他看了两秒,转身就走。

赵铁成快步跟上,压低声音:“这种人,该关禁闭!”

“关十个,还有三十个等着混。”

陈远山语气平静,“问题不在他们。”

路过靶场时,空地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标靶东倒西歪,有的倒在泥里,有的被风吹得转圈。

靶心的红点早己褪色,像干涸的血迹。

军械库的门虚掩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木架歪斜,弹药箱敞着盖,箱角长了黑斑。

角落里堆着几挺机枪,油布没盖严,枪身泛着暗红的锈迹。

“全师登记的机枪有多少?”

“九挺。”

“能用的呢?”

赵铁成顿了一下:“最多六挺,还得看天气。

下雨阴天,十次里能打响三西次就不错了。”

陈远山伸手摸了摸一挺机枪的枪管,冰凉粗糙,像一块废弃的铁皮。

他蹲下检查弹链,发现链接处生锈卡死。

“这些枪,多久没保养了?”

“上回擦枪是两个月前。”

赵铁成苦笑,“没人手,也没机油。”

走出军械库,阳光己经洒满操场。

几个连长正慌慌张张地***队伍,士兵们拖拖拉拉,有人还在系裤带,有人边走边打哈欠。

列队时歪歪扭扭,像一排被风吹弯的稻草。

陈远山站在旗杆下,静静看着这群人。

“昨夜你说缺额两千多人。”

他忽然开口。

“实到三千八百七十六。”

赵铁成答,“缺的都是新兵,招不上来。

老百姓宁愿种地、跑商,也不愿当兵。

吃不饱,活不久,谁肯来?”

“那这些人为什么还留着?”

“有的是走投无路,有的是怕被抓壮丁,干脆在这混着。”

“打仗的时候,他们会跑吗?”

“十个人里,七个会。”

“剩下三个呢?”

“两个是真的不怕死,一个是脑子不清楚。”

陈远山沉默片刻,忽然问:“你当年为什么留下?”

赵铁成一愣,随即低声说:“原师长把我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给了我一口热汤喝。

我不走,是因为我还记得那口汤的味道。”

陈远山点点头,没再说话。

他们绕到后勤区。

马厩里拴着几匹瘦马,肋骨一根根凸出来,毛色黯淡无光。

一匹马低头啃着干草,牙齿松动,嚼得很费劲。

槽里本该有豆料,现在只剩些碎秸秆。

“马喂得怎么样?”

“一人一马配给三斤草,半斤料。”

赵铁成说,“可实际到手的,连草都打折扣。

粮车到代县就被截了,剩下的运过来,路上又被层层克扣。”

“谁截的?”

“明面上是军团部调拨,其实是晋军卡着补给线。”

“韩子峰的人?”

“就是他旅里的兵。”

陈远山眼神一冷,但没说什么。

走到一处营帐外,几个士兵围着一张破桌子打牌,手里甩着纸牌,嘴里叼着烟卷。

桌上堆着铜板和烟丝,赢了就咧嘴笑,输了就骂娘。

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坐在边上观战,军帽歪戴,衬衫敞开,看见陈远山走近,才慢吞吞站起来。

“你们营的操练时间是几点?”

陈远山问。

“上午九点。”

那人答得敷衍。

“现在几点?”

“快八点了。”

“那你们在这干嘛?”

“等时间呗。”

那人笑了笑,“反正去了也是站着晒太阳,不如先玩两把。”

赵铁成猛地跨前一步:“***还是个连长!”

“副官大人,”那人耸耸肩,“我手下五十号人,三十支枪,每人五发子弹。

你让***练个啥?

练怎么空手夺白刃吗?”

陈远山没发火,也没走。

他走进帐篷,掀开床铺下的木箱,里面堆着几件破军装和一双烂胶鞋。

他又翻开另一口箱子,找到一份花名册,翻了几页,发现名字有涂改痕迹,人数对不上。

“这份册子,是谁填的?”

“文书。”

那人答,“我不识字。”

陈远山合上册子,扔回箱里。

“从今天起,所有军官,每天必须识字一小时。”

“啥?”

那人瞪眼,“识字?

那不是新兵才学的东西?”

“你是连长,不是文盲。”

陈远山盯着他,“明天这时候,我要考你认五十个常用字。

认不出,降职。”

那人张了张嘴,想反驳,最后低下头,没吭声。

回到师部门口,朝阳己经爬上旗杆。

那面***旗依旧半垂着,绳索松垮,旗面无力地搭在杆上,像一条断了筋骨的手臂。

赵铁成低声说:“师座,您看……这些积弊,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要整顿,就得下狠手。”

陈远山望着操场,那里士兵们终于勉强列好了队,但站姿松垮,眼神涣散。

“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铁锤落地。

不是愤怒,也不是冲动。

是一种看***相后的冷静。

这支军队病得很重,但还没彻底垮掉。

只要主将不倒,就有救。

“通知所有军官,一个时辰后,会议室开会。”

“您要动手?”

“不动,它就死了。”

他转身走入师部,脚步沉稳。

走廊尽头的墙上挂着一幅华北地图,他路过时看了一眼,手指在山西北部轻轻划过。

然后推门而入,反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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