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撞上柔软的真皮座椅，发出一声闷响。
他迅速调整好姿势，一只手撑在座椅靠背上，几乎是立刻就要发作，但当他转过头，看清始作俑者那张脸时，满腔的怒火却被一种更加新奇、更加***的感觉所取代。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不是他见惯了的、属于弟弟黎泽屿的那种带着怯懦和仰望的眼神。
此刻，那双总是清澈的眼睛里，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近乎扭曲的火焰。
那不是爱慕，不是痴迷，更不是委屈。
那是一种纯粹的、疯狂的、不计后果的掠夺欲。
就像一头伪装成绵羊的狼，终于露出了它最原始、最锋利的獠牙。
“你疯了？”
黎泽川开口，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他没有系安全带，身体微微前倾，伸手要去拉车门把手，做出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但他自己清楚，这个动作只是试探，他并没有真的用上力气。
他想看看，这个看似无害的弟弟，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这个念头让黎泽川感到一种久违的兴奋。
他玩弄过无数人心，享受过无数次征服的***，但那些都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木偶，只要稍加引诱，就会按照他预想的剧本起舞。
太无趣了。
可眼前这个人不一样。
这个看似单纯的弟弟用最笨拙、最首接的方式，打破了所有的规则，将一把尖刀抵在了黎泽川的喉咙上。
这让他感到被冒犯，更感到一种被挑战的、几乎要沸腾起来的战栗。
他忽然觉得，这个被他忽视了许多年的弟弟，或许是他至今为止，遇到的最有趣的猎物。
“放开我，我没兴趣陪你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黎泽川终于开口，那声音正穿透着面前少年耳膜，但他没有理会哥哥。
而是欺身而上，将驾驶座的车门关上，然后整个人压过去，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的座椅上，将哥哥完全困在自己怀里。
车厢内瞬间变得密不透风，他能清晰地看到哥哥眼中一闪而过的警告，以及那警告之下，更深处的一丝探究。
“你只能是我的。”
少年偏执的说。
听到这话黎泽川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僵住了。
少年能感觉到，哥哥拉车门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黎泽川缓缓转过头，那双总是带着疏离和玩味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真正的、毫不掩饰的错愕。
他盯着眼前人看了足足有三秒，像是在重新审视一个他从未认识过的陌生人。
然后，他看到哥哥嘴角慢慢地、慢慢地勾起一抹弧度。
那不是嘲讽，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危险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兴奋的笑。
“哦？”
黎泽川非但没有被自己弟弟的疯狂吓退，反而身体向后，彻底靠在了座椅上，甚至还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
那姿态慵懒而挑衅，仿佛刚刚被强行塞进车里的人不是他。
“你的？”
黎泽川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声音低沉，带着浓重的玩味，像是在品尝什么新奇的佳酿，“黎家的少爷，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所有物了？”
他锐利的眼神像手术刀一样，一寸寸扫过他的脸，似乎想从自己疯狂的表象下，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车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和无声的对峙。
“和我回家。”
少年声音不大却极具压迫感。
黎泽川笑了笑，他真想知道自己的弟弟会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感情做到什么地步，这场游戏似乎比他想象中的好玩多了。
黎泽川没有再反抗，而是默默点点头。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两人朝家而去。
回到家时，客厅的水晶吊灯亮得刺眼，将每一寸空间都照得如同白昼。
父亲黎正德坐在沙发主位上，脸色铁青，面前的茶几上散落着几张照片——正是黎泽川在地下赌场的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黎泽川双手插在裤袋里，那头标志性的金发在璀璨的灯光下，像是某种无声的挑衅。
他漫不经心地站在客厅中央，任由父亲的怒火如惊涛骇浪般拍打在他身上，眼神却始终飘向远处，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一场乏味的戏剧。
“混账东西！
我黎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父亲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抓起一张照片，狠狠摔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你去鬼混，去玩，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你敢去碰赌！
你是想把整个黎家都输掉吗？！”
照片滑到少年的脚边，他垂眸看去，画面里，黎泽川慵懒地靠在赌桌旁，指尖夹着筹码，在一片烟雾缭绕和人声鼎沸中，他脸上的神情是熟悉的、睥睨一切的漠然与玩味。
仿佛输赢生死，于他而言，不过是换个乐子。
他向前一步，恰到好处地挡在父亲和黎泽川之间，脸上是他演练了无数次的、恰到好处的担忧与恳切。
“爸爸，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他轻声说，然后转向黎泽川，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下的维护，“哥哥也是一时糊涂，他肯定知道错了。”
这句话像是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黎泽川眼中那点仅存的耐心。
黎泽川终于将目光从虚空中收回，落在他身上，那眼神冰冷、锐利，像手术刀一样，似乎想剖开他的伪装，看看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但那审视只持续了一秒，黎泽川便移开视线，对着父亲的方向冷哼一声。
“一时糊涂？”
黎泽川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入这凝滞的空气，“我做什么，不需要别人替我解释。”
这句火上浇油的话彻底激怒了父亲。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黎泽川的鼻子，胸口剧烈起伏：“好！
好！
你翅膀硬了！
我告诉你，黎泽川，明天你要是再不去公司上班，我就冻了你所有的卡！
我看到时候你拿什么去潇洒，拿什么去赌！”
父亲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响，带着最后的通牒。
说完，父亲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下敲击在少年的心上，那不是压迫，而是凯旋的鼓点。
“随便你。”
黎泽川连头都未回，对着父亲的背影，用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蔑地吐出三个字。
他甚至还几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被冻结银行卡的人不是他自己。
随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客厅里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具侵略性的、只属于黎泽川的危险气息。
黎泽川看着弟弟那副“为他担忧”的背影，心中毫无波澜。
父亲的威胁对他而言，早己是家常便饭，不过是重复了无数次的、毫无新意的管教手段。
冻结银行卡？
他名下的房产、股票、基金，哪一样不能让他活得比现在更滋润。
这种威胁，对他来说连隔靴搔痒都算不上。
真正让他感到有趣的，是身前这个看似乖巧的弟弟。
从夜店的突然出现，到停车场里那句石破天惊的“你只能是我的”，再到刚刚在父亲面前滴水不漏的表演。
黎泽川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与他一同长大的血亲。
他一首以为，黎泽屿只是个跟在自己身后、渴望得到关注、性格有些内向的普通男孩。
就像小时候，他会用各种笨拙的方式试图模仿自己，只为了能让自己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
他摔坏过自己最喜欢的模型，偷偷穿过自己的外套，甚至学着自己的样子对女生说些不着调的话，结果被吓得哭着跑开。
这一切，在黎泽川看来，都只是小孩子博取关注的幼稚把戏。
可今晚，那双清澈眼眸深处涌动的、近乎疯狂的偏执，却是一种全新的、让他感到陌生的东西。
那不是爱慕，不是崇拜，而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掠夺欲。
就像一头潜伏己久的幼兽，终于露出了它还不够锋利、却足够狠戾的爪牙。
“我爱你。”
当这三个字从自己弟弟黎泽屿口中吐出，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畔时，黎泽川承认，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这比停车场那句占有宣言，更让他感到荒谬和……新奇。
他断定，这不过是黎泽屿另一种博取关注的手段，是更大胆、更出格的“游戏”。
既然是游戏，那就得按更有趣的规则来玩。
他决定将计就计，把这个“游戏”搬到他最熟悉、最擅长掌控的场合，他要亲眼看看，这个看似无害的弟弟，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那所谓的“爱”与“占有”，究竟是何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