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裂痕
苏瑞坐在沙发上，手中的书页久久没有翻动。
周明远最后那句“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像淬了毒的针，扎在心上，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也更彻底地冰封了她最后一丝残存的幻想。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沈云给的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一个低沉而冷静的男声，没有多余寒暄，首接报出了一个代号。
苏瑞心领神会，用最简洁的语言说明了她的需求——目标周明远及其秘书林薇，需要确凿的婚外情证据，包括但不限于照片、视频，并重点查清他们是否有固定同居地点。
对方言简意赅地确认了信息、报价和初步行动计划，约定通过加密渠道单向联系后，便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的忙音，苏瑞握紧了手机。
这一步迈出，便再无回头路。
她不是在摧毁这个家，而是在清理一座早己被蛀空、摇摇欲坠的危房。
接下来的几天，苏瑞按部就班地生活，但内心的弦始终紧绷。
她一边留意着私家侦探可能传来的消息，一边开始着手更实际的准备。
那笔从股市赚来的钱，安静地躺在她秘密的银行卡里，是她此刻最大的底气。
但她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坐吃山空不是办法，她必须重新建立起自己的事业和收入渠道。
首要的，是了解离开职场十五年后的外界情况，并试探一下自己是否还有“重操旧业”的可能。
她想到了前上司，王总监。
王明启，当年她所在部门的总监，一位严谨务实、惜才爱才的前辈。
当年她提出调岗时，王总监曾深感惋惜，再三挽留。
前世她彻底辞职后，王总监还曾打过电话，语气中满是遗憾。
或许，这是一个可以试探的突破口。
她找出那个几乎被遗忘的电话号码，犹豫片刻，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那边传来王总监熟悉而略带疑惑的声音：“喂，哪位？”
“王总监，您好，我是苏瑞。”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从容镇定。
“苏瑞？”
王明启显然有些意外，语气带着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真是好久没联系了。
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苏瑞斟酌着词句，语气谦逊而自然，“就是离开行业久了，感觉有些信息脱节。
最近想了解一下市场动态，不知道方不方便，向您请教一下？”
电话那头的王明启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判断她的真实意图。
随即，他爽朗地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你当年可是我们部门的这个，”他似乎在竖大拇指，“虽然离开了几年，底子肯定还在。
这样吧，明天下午我正好有空，公司楼下那家蓝山咖啡馆，三点，怎么样？”
“好的，非常感谢您，王总监，明天见。”
苏瑞挂了电话，轻轻吐出一口气。
王总监的态度，比她预想的要友善。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第二天下午，苏瑞精心打扮了一番，选择了一套剪裁合体、既不张扬又显专业的米白色西装套裙，化了淡妆，将长发挽起，整个人显得干练而精神。
她看着镜中与往日居家形象判若两人的自己，眼神坚定。
这是她重返战场的“战袍”。
咖啡馆里，王明启看到苏瑞时，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艳和赞赏。
“苏瑞，几年不见，你这气质更好了。”
他由衷地赞叹，起身为她拉开椅子。
“王总监您过奖了。”
苏瑞微笑着落座，举止得体。
寒暄几句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行业上。
王明启简单介绍了几句近年来的市场变化和新兴趋势，苏瑞认真倾听，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都切中要害，显示出她并未完全与时代脱节，甚至某些宏观层面的见解，让王明启都频频点头。
“不错，苏瑞，你的嗅觉还是很敏锐。”
王明启感慨道，“说实话，当初你调岗，我就觉得可惜。
后来听说你彻底辞职了，更是……唉。”
他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但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苏瑞心中微动，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她端起咖啡杯，轻轻啜了一口，状似无意地开口：“王总监，不瞒您说，我最近……确实有重新出来做点事情的想法。
只是离开太久，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王明启闻言，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了几分，带着审视，也带着兴趣：“哦？
你是想……回公司？
还是？”
“不一定非要是固定的职位，”苏瑞迎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或许可以从一些项目合作开始？
比如，我可以尝试为部门做一些行业分析，或者项目初筛的工作，按成果结算。
这样对我而言是个过渡，对部门而言，也多一个外脑参考，互不约束。”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提议。
首接回归全职，无论是周明远那边还是她自身的适应都需要时间。
而这种松散的合作模式，灵活且风险可控，既能让她重新切入市场，也能验证自己的能力。
王明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吟了片刻。
苏瑞的能力他是认可的，而且她提出的这种合作方式，对部门来说成本不高，却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可以试试。”
王明启最终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带着期许的笑容，“我手头正好有几个需要初步研判的新兴领域项目，资料我回头发你邮箱。
你先看看，做一份初步的分析报告给我。
如果质量过硬，后续合作不是问题。”
“太好了！
非常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王总监！”
苏瑞心中一喜，真诚地道谢。
这第一步，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
“别客气，叫我老王就行。”
王明启摆摆手，语气更亲近了些，“期待你的报告。”
与王明启的会面，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苏瑞的体内。
她带着几分久违的兴奋和干劲回到家，开始着手查阅资料，构思分析报告的框架。
然而，她的好心情在晚上周明远回家后，瞬间荡然无存。
周明远显然没有忘记之前的不快，脸色依旧阴沉。
尤其是在看到苏瑞书桌上摊开的、并非家务整理资料，而是打印出来的行业报告和写满笔记的草稿时，他的不满达到了顶点。
“你还在弄这些没用的东西？”
他语气生硬，带着嘲讽，“苏瑞，我最后问你一次，辞职信，你到底什么时候交？”
苏瑞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这么着急让我辞职，是怕我有了自己的工作和经济来源，就不再受你控制了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
周明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声音陡然拔高，“我是为这个家考虑！
为你考虑！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整天不着家，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暖暖的学习你管了吗？
这个家你还顾不顾了？”
又是这一套。
用家庭和责任来绑架她。
苏瑞缓缓站起身，与周明远对视，眼神里没有一丝退让：“周明远，照顾家庭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暖暖的学习我会管，这个家我也会顾，但我的事业和人生，同样重要。
辞职信，我不会交。”
“你！”
周明远气得脸色铁青，指着苏瑞的手指都在发抖，“好！
你不交是吧？
行！
我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没有我的钱，你拿什么去弄你那些‘事业’？
拿什么养暖暖？
等你山穷水尽，别来求我！”
他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再次摔门而去，这一次，是首接离开了家。
听着楼下汽车引擎发动并远去的声响，苏瑞站在原地，身体因为愤怒和一种解脱般的决绝而微微颤抖。
她知道，他大概率是去找林薇寻求安慰和认同了。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冰冷。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另一部旧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
点开，里面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略微模糊但能清晰辨认出人物的照片——照片上，周明远正体贴地为一个年轻女人拉开餐厅的门，那个女人侧脸明媚，正是林薇。
拍摄时间，显示就在二十分钟前。
苏瑞盯着照片，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风暴，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