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幽穴尸诞
我们带来的两盏马灯，成了这无边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昏黄的光晕只能照亮脚下很小一片区域，西周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鬼打墙”三个字，让气氛降到了冰点。
柱子虽然嘴上强硬，但此刻也紧张地握紧了枪柄，不断左右张望。
老铲头则彻底放弃了寻路，蹲在地上，抓耳挠腮，嘴里嘟囔着一些听不懂的土话口诀，显然遇到了极其棘手的情况。
林婉清脸色苍白，靠在一棵树干上，呼吸有些急促。
她到底是女子，又是学者，面对这种超乎常理的诡异，恐惧难以抑制。
张三爷最为镇定，他接过一盏马灯，高高举起，试图观察周围的地形，但目光所及，除了黑暗便是几乎一模一样的树木轮廓。
“不是寻常的迷路，”他沉声道，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是地气紊乱，干扰了人的方向感。
老铲头的手段失灵，便是明证。”
我强忍着腰间厌胜钱传来的、一阵阵愈发清晰的凉意，努力回忆祖父手札中关于破解“鬼打墙”的记载。
其中提到，有些极阴之地或大墓附近，因特殊磁场地气或某些不干净的东西作祟，会形成天然的迷障。
“试试‘破障符’？”
我看向张三爷。
他既然懂得撒糯米镇邪，身上必然备有符箓。
张三爷摇头：“普通的破障符，对付不了这种程度的‘鬼砌墙’。
这地方……阴气太重。”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视黑暗，“有东西不想让我们靠近。”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忽然从黑暗深处飘了过来。
那哭声极其缥缈，时断时续，似女非女，似婴非婴，夹杂在风过林梢的呜咽声中，听得人头皮发麻，心头发紧。
“什么声音？！”
柱子猛地举枪，对准哭声传来的方向。
林婉清吓得身体一颤，下意识地向我这边靠拢了一步。
老铲头猛地站起身，侧耳倾听，脸色惨白：“是……是‘鬼哭墙’！
墓里的东西，在警告生人！”
哭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我们周围盘旋，从西面八方传来，扰得人心神不宁，一股莫名的悲戚和绝望感开始在心间蔓延。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否则不被困死，也要被这鬼哭声逼疯！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祖父手札中还有一种更霸道的方法，名为“阳血破邪”，以自身阳刚之血，混合特定步罡，强行扰乱阴气布局。
此法对自身损耗颇大，但眼下顾不得许多了。
“帮我护法！”
我对张三爷和柱子说了一句，随即咬破右手食指，挤出殷红的血珠。
不顾他们的惊愕目光，我脚踏七星步位，以血代朱砂，凌空虚画了一道复杂的“破煞罡纹”，口中默诵家传的辟邪咒诀：“五星镇彩，光照玄冥。
千神万圣，护我真灵……所在之处，万神奉迎。
敢有冲犯，碎如微尘！
破！”
随着最后一个“破”字喝出，我猛地将指尖残血向前方黑暗处弹去！
嗤——一股无形的气浪以我为中心扩散开来，周围的温度似乎瞬间回升了少许。
那萦绕不散的鬼哭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骤然停止！
与此同时，我腰间的厌胜钱发出一阵急促的、如同蜂鸣般的震颤，烫得我腰间一痛！
“哭声停了！”
柱子惊喜道。
老铲头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小陈爷，你……”张三爷眼中精光一闪，深深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林婉清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惊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我喘着粗气，感觉一阵虚脱，指尖的伤口***辣地疼。
但效果是显著的，周围那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减轻了不少。
“快看！”
老铲头忽然指着不远处的地面。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刚才还看似平整的地面，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隐约露出了一个向下的、黑黝黝的洞口！
洞口边缘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但被藤蔓和乱石遮掩，极为隐蔽。
刚才的“鬼打墙”，似乎就是为了掩盖这个洞口！
“就是这里！
‘潜道’入口！”
老铲头激动道。
找到了入口，众人精神一振。
柱子二话不说，上前用砍刀清理掉洞口的藤蔓。
一股带着浓重土腥味和淡淡霉味的阴风，从洞内倒灌出来，吹得马灯火焰一阵摇曳。
张三爷示意大家噤声，他侧耳在洞口听了片刻，又用马灯往里照了照。
洞口向下延伸，是一条狭窄的、人工开凿的甬道，仅容一人弯腰通过，深不见底。
“我打头，柱子断后。
老铲头看好方位，林小姐跟紧，青梧你注意异常。”
张三爷迅速分配任务，第一个矮身钻了进去。
我们依次跟上。
一进入甬道，温度骤然降低，空气湿冷，墙壁上凝结着水珠，脚下是湿滑的台阶。
马灯的光线在狭窄的空间里晃动，映照出墙壁上粗糙的开凿痕迹，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意义不明的刻痕。
甬道一路向下，曲折蜿蜒，仿佛没有尽头。
除了我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只剩下死寂。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的张三爷突然停下，低声道：“有味道。”
我们立刻屏住呼吸。
空气中，确是弥漫开一股奇异的香味。
那香味初闻似檀，又带点药草的清苦，细嗅之下，却隐隐有一丝甜腻，让人头脑微微发晕。
“是‘尸涎香’！”
老铲头声音发颤，带着极大的恐惧，“传说只有千年古墓里，特定条件下由尸身和不腐的棺木混合才能产生……闻久了，会产生幻觉，最后在幻境中死去！”
所有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这香味，竟然如此歹毒！
“捂住口鼻！
快走！”
张三爷低喝，加快了脚步。
我们用衣袖死死捂住口鼻，在狭窄的甬道中跌跌撞撞地前行。
那香味无孔不入，即使捂着鼻子，也依然丝丝缕缕地钻进来。
我开始觉得视线有些模糊，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幻听，像是女子的轻笑，又像是某种古老的吟唱。
林婉清的脚步也变得虚浮，几次险些摔倒，被我及时扶住。
她的手冰凉，身体微微颤抖。
就在我感觉意识快要被那甜腻的香味淹没时，前方豁然开朗！
我们终于走出了那条漫长的、充满诡异的甬道，进入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
张三爷高举马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西周。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被人为改造过。
洞壁之上，凿刻着无数巨大的、扭曲的、与那青铜觚上相似的“祭纹”，密密麻麻，看得人头晕目眩。
而在溶洞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青黑色巨石垒成的、形制古朴的方形祭坛！
祭坛共有三层，层层收缩，每一层都雕刻着更为复杂诡异的图案，有狰狞的兽面，有挣扎的人形，还有那些仿佛在蠕动的“祭纹”。
祭坛顶端，似乎摆放着什么东西，但因为光线和角度，看不真切。
而在祭坛的西周，散落着数十具身披破烂甲骨、手持腐朽青铜兵器的骸骨！
它们姿态各异，有的匍匐在地，有的仰面朝天，仿佛在举行某种仪式时被瞬间剥夺了生命。
那些甲骨和兵器的样式，古老而蛮荒，绝非明代制式！
商周殉葬坑！
我们找到了！
那座被明王玄宫镇压其下的，上古祭坛！
然而，还没等我们仔细查看，柱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手中的马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火焰瞬间熄灭了一半。
他指着祭坛下方，一个黑暗的角落，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那……那里有个人！
他在看我们！”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