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烨披着破旧的灰袍,在树影间谨慎前行。
他的衣襟残破,鞋底磨穿,身后是数日未歇的奔逃。
他低下头,喘息着,耳畔仍回荡着追兵的嘶吼和火焰燃烧的声音。
忽然,一缕温暖的金光从灌木间透出,云烨屏住呼吸,警觉地向前靠近。
灌木后方是一个小小的山洞,洞口燃着火堆,光芒照亮了两道人影。
一人身材高大,肤色黝黑,鬓发如火,眉宇间带着凛然之气。
他正用粗壮的双手翻烤野兔,火光映得他眼神熠熠。
另一人身形纤细,青衣如水,面容柔和,眉眼间藏着一缕淡淡的忧虑。
她正静静地坐在火堆旁,手中把玩着几枚翠绿的叶片。
云烨本想悄悄离开,却在夜风中踩断了一根枯枝。
高大男子警觉地抬头,双目如炬:“谁在那里?”
云烨心中一沉,却知己无退路,只得硬着头皮走出灌木。
他举起双手,低声道:“我无恶意,只是路过。”
男子略带戒备地打量他,青衣女子却起身走近,语气柔和:“你也是被追杀的吗?”
云烨点头,苦笑一声。
青衣女子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同情:“进来吧,夜里山林危险,追兵巡查得更紧了。”
云烨犹豫片刻,还是顺从地坐到火堆旁。
高大男子将一只烤好的野兔递给他,语气豪爽:“吃点东西,别饿坏了身子。
我叫赤炎,她是青萝。”
“我叫云烨。”
云烨感激地接过野兔,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烤肉香气扑鼻,带着一丝野草的清新,云烨许久未曾吃过如此温热的食物,几乎要落下泪来。
三人沉默片刻,只有风吹树叶与火堆噼啪作响。
云烨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也是流亡者吗?”
青萝缓缓点头,眸光低垂:“我们都是从不同地方逃出来的。
赤炎原是赤霞宗弟子,我本是青萝谷的药童。
如今宗门覆灭,亲人失散,只能西处流亡。”
赤炎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苗:“天都宗的爪牙横行,仙门败类,滥杀无辜。
我们这些流亡者,只有互相依靠,才能苟且偷生。”
云烨心头一震,他本也是被家族牵连、沦为流亡之人。
往昔安稳的日子己成云烟,眼前只有无尽的流亡与苦难。
这时,山洞深处隐约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青萝立刻走进去,片刻后搀扶着一位年迈的老妇人出来。
老妇人苍白瘦削,脸上刻满风霜的痕迹。
“这是莲婆。”
青萝轻声介绍,“她是我们流亡者联盟的小头领。”
老妇人微微颔首,目光在云烨身上停留片刻,慈爱中带着一丝审视:“新来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云烨。”
他恭敬地答道。
莲婆点点头,语气平静却沉稳:“这里藏着三十多位流亡者,大多是老人孩子和伤者。
你若愿意留下,便是我们的一员了。”
云烨愣住,三十多位流亡者?
他环顾西周,才发现洞穴深处隐约有几道身影蜷缩在角落,有的裹着破布,有的在啜泣,有的低声安慰着同伴。
空气中弥漫着药草与汗水的味道。
青萝蹲下身,轻轻替老妇人把脉,然后取出药包喂她服下。
莲婆喘息片刻,缓缓说道:“我们在这片山林中辗转数月,追兵屡次围剿。
有人死去,也有人加入。
赤炎负责狩猎守卫,青萝医治伤病。
我年老体衰,只能主持大家的生活。”
云烨低下头,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重。
他过往虽苦,却从未见过如此多被迫流离失所的人。
他们的眼神里有对未来的渴望,也有对现实的无力。
“云烨,你可愿留下?”
青萝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云烨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我愿意。”
赤炎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
多了你一双手,咱们就多一分力量。
明天跟我去打猎,别让那些追兵轻易找到咱们的藏身之地。”
青萝递给云烨一只小瓷瓶:“里面是止血散,万一受伤了别忘了用。”
莲婆点头:“你既然愿意留下,就是我们的一份子。
这里没有高低贵贱,只有同甘共苦。”
夜深时分,云烨靠在山洞一角,望着火堆旁赤炎的背影,听着青萝低声哼唱的安眠曲。
他第一次感受到,流亡者之间的温暖与坚韧。
他们彼此守望,在残酷的乱世中寻觅一线生机。
第二日清晨,云烨随赤炎进入密林。
林中雾气缭绕,鸟鸣啾啾,赤炎动作敏捷,捕捉野兽如行云流水。
云烨照做,却笨拙许多。
赤炎并不嘲笑,只是耐心指点:“别慌,盯住猎物的呼吸。
我们流亡者,活下去最重要。”
回到山洞,青萝正为一名脚踝肿胀的少年包扎。
她手指灵巧,神情专注,俨然一位小小医者。
云烨自告奋勇帮忙,青萝莞尔一笑:“多谢。
咱们这里缺药缺粮,能有你帮衬,真是太好了。”
黄昏时分,莲婆召集大家,将一天的收获分给每一个人。
她用沙哑却有力的声音鼓励众人:“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总有活下去的希望!”
云烨望着围坐火堆旁的流亡者们,心中忽然泛起一股暖意。
他们虽然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可眼里闪烁着坚韧和希望的光芒。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同伴,哪怕明天依旧充满未知的危险。
夜风微凉,云烨裹紧衣衫,心头却不再如以往那般冰冷。
他明白,自己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无论前路多么艰难,这些流亡者——赤炎、青萝、莲婆,以及山洞中每一个陌生的身影——都将是他在乱世中最坚实的依靠。
流光照耀着他们的身影,映出一条艰难却充满希望的道路。
流亡者联盟,不只是苟且偷生的名号,更是他们共同守护的温暖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