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魈下山
柴是李铁柱平日里从后山捡来的枯枝杂木,粗细不一,形态各异,堆在一起像座小山,散发着木头和泥土混合的气味。
该怎么……把它们变成李铁柱要求的那种,大小均匀的柴火?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一缕极淡的灵气萦绕其上。
或许,可以用个小小的御物术,或者干脆用剑气……“喂,还发呆呢?!”
李铁柱一首盯着他呢,见状立刻吼了一嗓子,“别想偷懒啦!
老老实实劈!
看见那斧头没?
就用那个!”
他指着靠在墙根的一把旧斧头,木柄油亮,是常年使用磨出来的,斧刃却有些钝了,有着几个小小的缺口。
云瑾默默收回了灵力,依言走了过去,拿起了那把斧头。
入手沉甸甸的,木柄粗糙的质感让他感觉十分不舒服。
他学着记忆中模糊见过的凡人劈柴的样子,将一根碗口粗的木桩立在地上,然后双手举起斧头。
动作倒是飘逸,带着特有的韵律感,可惜,没什么用。
“哐!”
斧头砍偏了,擦着木桩边缘滑下去,只在树皮上留下道白痕,震得云瑾虎口发麻。
围观的村民里发出一阵压抑的低笑。
王寡妇更是毫不客气,拍着大腿笑:“哎哟我的娘诶,这帅小伙劈柴,咋跟跳舞似的?”
李铁柱脸黑得像锅底,他狠狠地说道:“用点劲儿!
对准了!
今天劈不完这堆,明天还得砍!”
云瑾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重新调整姿势,再次举起了斧头。
这一次,他收敛了那些花哨的姿态,纯粹依靠手臂和腰腹的力量,狠狠劈下!
“咔嚓!”
一声脆响,木桩终于应声而裂,分成两半。
云瑾轻轻吁了口气,额角竟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己经微微发红。
李铁柱嗯了一声,算是勉强认可,但嘴里依旧不饶人:“这就对了!
就照这个来!
快点!
磨磨蹭蹭的天都黑了!”
于是,落霞村出现了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奇景。
一个容颜俊美、气质出尘的仙人,挽着破损的袍袖,在一堆杂木前,笨拙而又认真地……劈柴。
起初依旧是生疏的,斧头落点不准,力道控制不好,时而劈空,时而卡在木头里拔不出来。
但渐渐地,他好像掌握了某种诀窍。
动作不再那么僵硬,落斧也精准了许多。
李铁柱也不催他了,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屋檐下的阴凉里,就着咸菜啃昨天剩下的硬窝头,眼睛却像钩子一样,时不时扫过云瑾的背影,那玉佩的来历,他非得弄清楚不可,只有让这位受伤的仙人足够累,他才有机会问清楚!
夕阳西下,天色擦黑。
云瑾终于劈完了李铁柱指定的“今日份额”,一小堆勉强算是规整的柴火码放在旁边。
他放下斧头,没运用灵气干活,只觉得两条手臂像是灌了铅,又酸又沉,掌心***辣地疼。
他微微喘息着,抬头看向李铁柱。
李铁柱把最后一口窝头塞进嘴里,拍拍手站起来,走到那堆柴火前,用脚尖拨了拨,挑剔地撇嘴:“仙人老爷,您看这三千银两得还到猴年马月去啊?”
云瑾沉默了一下,轻声道:“今日……可否有些吃食?”
他是真的饿了,也渴了。
辟谷多年,早己不食人间烟火,但此刻身体受伤,又干了这许多“重活”,凡人的饥渴感竟重新涌了上来。
李铁柱斜眼睨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他转身进屋,片刻后端出来一个粗陶碗,里面是半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外加一块窝窝头。
“喏,晚饭。”
他把碗往云瑾面前一递,“吃吧,干了这么久你也累了把!”
云瑾看着那碗清汤寡水,和那块堪称“凶器”的窝头,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低声道:“多谢。”
他端着碗,走到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那没什么味道的粥,动作依旧优雅,只是背影在渐浓的夜色里,显得有几分孤寂可怜。
李铁柱才不管他可不可怜。
他等得就是这一刻!
见云瑾吃得差不多了,他立刻凑过去,一***坐在旁边的石墩上,拿出那块一首被他在手里攥得温热的玉佩,在朦胧的夜色里晃了晃。
“喂,吃饱了没?
吃饱了就说正事!”
李铁柱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急切掩不住,“这玉佩,你再好好想想!
到底哪儿来的?
是不是从一个长得挺老,黑瘦黑瘦的,右手还有道砍柴留下的疤的老头哪儿偷来的?”
他紧紧盯着云瑾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云瑾放下碗,看着玉佩,眉头又习惯性地微微蹙起,露出那种纯粹的迷茫。
他摇了摇头,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些轻:当时确实是天降此物,我只是突然心有灵犀感觉有缘才留下这块玉佩。”
李铁柱的心沉了沉。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他不信!
“那天降的地点?
总记得吧?”
李铁柱不死心地追问。”
云瑾再次摇头,眼神空茫:“不记得了。
很多事……都模糊了。
只知自己名唤云瑾,需往南行,似有要事……然后,便不慎坠落于此。”
失忆?
李铁柱狐疑地打量着他。
这桥段,他在镇上茶楼听的说书先生讲过!
通常是那些落了难的贵人用的借口!
他刚想再逼问几句,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在几乎完全暗下来的天色里,他手中那块玉佩,似乎……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
那光非常淡,几乎是错觉,像是夏夜萤火虫尾巴上那点微光,一闪即逝。
李铁柱猛地低头,把玉佩凑到眼前,可无论他怎么瞪大眼睛,那玉佩都再无动静,只是安静地躺在他手心,温润依旧。
是眼花了?
还是……他心头疑窦更深,像是有一团迷雾笼罩上来,而这玉佩,和这个叫云瑾的仙人,就是迷雾的中心。
“你……”他抬起头,还想说什么。
“嘎——!”
一声凄厉的鹅叫突然划破了夜晚的宁静,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王寡妇家那只大白鹅,不知何时溜达到了李铁柱的破篱笆外,此刻正伸长了脖子,对着村后黑黢黢的山林方向,发出一声接一声急促而尖锐的鸣叫,那声音里透着一种提示和……警告?
紧接着,村子里隐隐传来了几声零星的狗吠,同样带着躁动。
李铁柱心里“咯噔”一下。
这鹅,这狗,叫得不太对劲啊。
他暂时把玉佩和云瑾的事抛到脑后,站起身,警惕地望向山林的方向。
夜色浓重,那里只有一片化不开的黑暗。
云瑾也站了起来,他脸上的迷茫褪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的神色。
他微微侧耳,似乎在倾听着什么普通人听不见的动静,那双清澈的眼眸在暗夜里,竟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微光。
“有东西……”他轻声说,语气不再温吞,带着一丝属于修仙者的敏锐,“从山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