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天刚做完腰椎检查，护士推着我回病房，路过3床门口时，就听见里面传来轻轻的说话声，软乎乎的，像春日里晒过太阳的棉花。
“妈，您慢点儿动，我给您揉腿的时候要是疼了，您就跟我说。”
她蹲在床边，手里握着一位老太太的手，另一只手正慢慢给老太太揉着小腿，阳光从窗外斜斜照进来，落在她乌黑的发梢上，连带着她鬓角碎发都泛着浅金色的光。
老太太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含糊：“不疼，你揉得轻，比护工揉得舒服。”
那时候我刚从工地的脚手架上摔下来，腰椎压缩性骨折，医生拿着片子跟我说：“至少卧床三个月，后续恢复不好的话，重活肯定是干不了了。”
包工头把两万块钱扔在病床边，烟蒂还在地上冒着火星，他说：“这是全部赔偿，你签个字，以后跟工地上就没关系了。”
说完揣着烟盒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泛黄的墙皮——墙皮上还沾着几点没清理干净的霉斑，像极了我当时的日子。
我跟临床的大爷叹气道：“大爷，我今年三十了，没存款没技术，老家就一间漏雨的老房子，现在连力气活都干不了，往后可咋整啊？”
大爷拍了拍我的手：“小伙子别灰心，先把病养好，总会有办法的。”
可夜里疼得睡不着时，我盯着那两万块钱发呆，总觉得这辈子好像就这么完了。
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我病房门口时，跟同事闲聊：“3床那姑娘真是好性子，她妈突发脑梗住院，她连夜从广州赶回来，照顾半个月了，从没见她跟老人家红过脸，每天还变着法儿哄老太太开心。”
我这才知道，她是陪母亲来治病的。
从那天起，我总能在早上七点多看见她，背着一个帆布包从楼梯间上来，包里装着给老太太买的早餐。
路过我病房时，她总会放慢脚步，朝里面看一眼，要是我醒着，就会轻声问一句：“大哥，要不要我帮你带份早餐？
食堂的肉包刚出锅，热乎着呢。”
起初我总摆手拒绝：“不用不用，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叫外卖就行。”
可她好像没当回事，有天早上直接端了一碗热粥进来，粥里还卧着一个荷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