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的风就裹着寒气往人骨头缝里钻,大栅栏街上的洋车都裹了两层棉帘,车把式嘴里呵出的白气一沾空气就散,只剩“咯吱咯吱”的车轮声碾过青石板,混着报童嘶哑的喊:“看报看报!
直奉军逼近平绥线!
北境战事吃紧——”喊声刚飘到“鸣春班”的戏楼门口,就被楼里炸响的锣鼓丝竹盖了过去。
红漆描金的戏牌挂在门楣上,“沈玉寒 主演《霸王别姬》”几个字用金粉写得亮,引着穿棉袍、戴呢子帽的看客往里面涌。
后台比前台还热闹。
学徒小桃正踮着脚给沈玉寒递水袖,手忙脚乱差点打翻胭脂盒:“玉寒姐,张督办的副官又来了,说今晚要给您点《贵妃醉酒》,还送了一匣子东珠。”
沈玉寒正对着黄铜镜贴片子,指腹捏着细如发丝的榆树皮片子,动作稳得没半点颤。
镜里的女人眼尾斜挑,那点天生的泪痣沾了层薄粉,像落了颗带露的红豆。
她没回头,声音轻却脆:“回了,就说我今晚只唱《霸王别姬》。
东珠让他拿回去,我沈玉寒的戏,不换珠玉。”
小桃吐了吐舌头,刚要走,又被沈玉寒叫住:“二楼包厢那位顾司令,来了吗?”
“来了来了,”小桃凑到镜前,压低声音,“还是老位置,穿那身玄色军装,手里捏着杯茶,从进门就没动过——您说他怎么总不叫好啊?
满场都为您拍掌,就他坐着跟尊佛似的。”
沈玉寒的指尖顿了顿。
她唱虞姬三年,顾晏廷来听了三年。
这人是镇守北方的司令,肩章上两颗金星亮得刺眼,传闻里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角色,北平城里的达官见了他都得让三分。
可他来戏楼,从不多话,从不点戏,就坐在二楼最偏的包厢里,一杯冷茶能喝到散场,目光却总像有钩子,能透过她的戏妆,看见她藏在眼底的那点不甘——不甘只做戏台上的虞姬,被困在这四方楼里,唱别人的悲欢。
锣鼓声又紧了些,是《夜深沉》的调子,该登台了。
沈玉寒接过小桃递来的佩剑,剑鞘是鲨鱼皮的,摸着手感糙,却比珠玉更让她安心。
她挑帘的瞬间,眼角的余光扫过二楼包厢,正撞见顾晏廷抬眼。
他的茶杯放在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