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历经半生颠沛流离,才醒悟,才女的虚名一文不值。知己骗走我全部金银,
已和离的先夫却出钱为我收尸。死后,我看着先夫家财万贯,无数妙龄绝色女子想要嫁给她。
包括我的闺中好友。随着先夫的病逝,我以为一切都是终结。忽的,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谁说我不懂你?我懂你身上的每一寸,懂你所有想要的欢愉。”傅淮州掐着我的腰,
手指勾着衣带。我猛地推开他,捂着扑通直跳的胸口,我又活了?
这是我跟傅淮州提和离的日子?“颜清婉,若是和离,我可不会让你带走傅家一文钱,
你想清楚了吗?”我想的再清楚不过。若是和离,必然要手中握有万两黄金,绝不空手离开。
1傅淮州的眼神凶狠毒辣,他从未这般看着我。往昔都是笑着的,虽总被我骂笑面虎,
但并不可怕。我心有余悸的退后一步,手按在桌上,触及冰凉一物。低头看去,
是傅淮州此番出海归来给我带的礼物,京中罕见的红色宝石。我吞咽口水,这一串,
价值千金,是我爹一辈子的俸禄都买不起的。傅淮州带回来的礼物不止这一串宝石,
还有其他贵重的珠宝。而他刚回来,我送的礼物是一封和离书。忆及前世,
我冷傲的看不上这些玩意,只顾着催促他签和离书放我离去。
不眨眼的就同意了分文不拿的离开傅家。此时的我捶胸懊悔,冷傲能当饭吃吗?宝石却能啊!
“颜清婉,我们成亲三年,你也不是第一日不喜欢我这个满嘴铜臭味的商人,
可这三年都将就过了。”傅淮州逼近,用力捏着我的手腕,“我出门三个月,你偷人了?
”他用力嗅着我身上的味道,“告诉我,有没有野男人?”鼻息炙热,喷洒在我的脖颈间,
不由得让我想起曾经火热的夜晚。“没有……”我弱声否认。在傅淮州出门之后,
我的确认识了以为才华横溢的举子,几次言谈相处后,引为知己,但持礼以待,并未越界。
我慌乱的抢回和离书,飞快撕碎。“你出门之后没有半封书信,我听闻你在外面有了女人,
就……就试探一下。”“既然你不愿和离,那边作罢,但给我的东西,休想要回去。
”我把珠宝收拢进匣子里,上锁,紧紧的抱在怀里。傅淮州笑了,眼里有了温度,
轻轻啄着我的唇角。“海上不方便传信,船上只有男人,没有女人,
况且……我的力气只够伺候好你一个。”他坏笑着抱起我往床榻走去。
距离上次夫妻情事已经过去十余年,再次敦伦,我如同黄花闺女般生涩。傅淮州调笑,
“我总算找到小别胜新婚的乐趣咯。”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会玩的花样也多。
我很快瘫软着任他玩弄,嘴里的求饶都被他当成乐趣。当初,我与傅淮州和离,
也有着他在房事上过于沉迷放纵的缘由,让我觉得贵女不该这般不端庄。
而今一切痛快舒服就是最好的。昏睡过去之前想着,傅淮州也没什么不好,有钱,
还会伺候人,家中没婆母,也没通房妾室。难怪宋琳芳也惦记他。 父亲是三元及第,
才华横溢,得陛下亲口夸赞。我是京中第一才女,端庄贤淑,有皇后赐花留下美誉。
及笄之前,我想着的如意郎君定然是端方有礼的君子,学富五车,
与我吟诗赋词、作画下棋的知己。天不从人愿。傅家拿着信物登门时,我的天都塌了。
傅淮州是商贾之子, 最不喜欢的就是读书,他聪明伶俐,但只喜欢在银子上钻营。
与他相见两次后,我不喜他把所有事物明码标价,不喜他过于俗气的谈及金银这等阿堵物。
我求父亲取消婚约。父亲最是耿直,最重承诺,对我再多的疼宠也无法更改他的决定。
我含泪嫁入傅家。傅淮州并不苛待我,相反,给我足够的尊重和地位。
成亲第二日就把管家权交给我,责令府中上下必须对我言听计从,
我可以发卖任何一个不听话的下人。傅家无长辈,无需晨昏定省,诺大的宅子,
由我一人说的算。起初,我也想与傅淮州好好过日子,想让他读书识字,想与他赏画,
想让他陪我下棋。可他看着画就说是赝品,看着棋子就说生意该怎么围剿,
我气的把他赶去书房。他是浑不吝的,可以让我骂他打他,但绝不可能跟我分房睡。
有了兴致,他才不管白天黑夜,不管书房还是廊下,只要他想,必然要我配合。
我熟读女戒守则,深觉不妥,可改不了傅淮州的决定。满腹委屈说给娘听,
娘却觉得傅淮州是个好人,让我好好过日子,别不知足。娘不懂没有知己的空虚。后来,
我说给闺中好友宋琳芳听,她深以为然,劝说我早日和离,
不该陪着这样满身铜臭的男人过日子。受她蛊惑,我死去的心又活了过来。我不要认命。
前世,我就这样一步错,步步错,离开傅淮州的日子苦不堪言,不愿再想。
而劝说我和离的宋琳芳却凑到傅淮州面前,不嫌弃他商人的身份,忽的睁开眼,
我想起了一件被遗忘的事。“夫人,有……有个男人在前厅吵闹,说是与你有约。
”丫鬟一脸为难的跟我禀报,“老爷在前厅发火呢。”我把杨锋忘到脑后。匆忙的穿好衣服,
顾不上整理,提着裙摆冲着前厅跑去。傅淮州眼里的我。发髻歪了,衣服搭配的不伦不类,
妆容不整。他从未见过我这般模样。可历经跟乞丐抢食吃的日子,对我而言,
有件衣服遮挡身体已足够,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也没那么多讲究。“婉婉,
我等了你三个时辰,你拿到和离书了吗?”杨锋本来被摁着跪在地上,他见到我,
挣扎着起身,问出让傅淮州面色铁青的话。傅淮州踩着杨锋的背,“夫人的眼光不怎么样啊,
这根瘦竹竿一捏就碎。”“他能干什么?会念几句酸诗,写几个臭字?”杨锋伏在地上,
“你不懂婉婉的心,不懂她要的是什么,早日和离吧,不要做一对怨偶。
” 简直是火上浇油。我疾步上前,挽住傅淮州的胳膊。“他懂我的心,最懂我要的是什么,
我不会跟夫君和离的。”我讨好的朝着傅淮州笑了笑。银子,珠宝,地契,铺子,
傅淮州送的这一切,都是我最想要的。“婉婉,你明明说我才是最懂你的人啊!
”我比傅淮州先一步动脚踢过去。“你胡说!我只是在诗会上见过你两面,
见你有三分学识才赏识而已,你莫要侮辱我的清白,破坏我们夫妻情分。
”杨锋是由宋琳芳引荐的。宋琳芳撺掇我和离,我应下等傅淮州回来就提。
宋琳芳怕我一个人吃亏,就让杨锋在门口候着。前世,我当宋琳芳好心,
后来看懂她的野心后才知道,杨锋是她派来监视我的,生怕我不和离。
我已记不清和杨锋说过什么,但依着前世恪守礼数的我,必然不会有冒失的话。这一脚,
我踢得理直气壮。杨锋对我使眼色,又口出狂言的攀扯,话越来越离谱,
气得我上前愤恨的踹了一脚又一脚。上一世,我和离后就随着他住在一起,
起初他还像模像样的装君子,后来用各种借口找我要银子。得知傅淮州只给我了百两银子后,
就撕下虚伪的面具,对我动手。若不是我还有几分真才实学供他利用,他早就把我卖进窑子。
宋琳芳与我熟识,把我对诗词的鉴赏透漏给杨锋,才让杨锋成了我所谓的知己,
实则他肚子空空,只是个骗子。我被杨锋毒打,险些死去的时候被人救了,
可惜不知道被谁所救就没熬过去那个冬天。新仇旧恨,让我下脚越来越狠。
傅淮州拉开我的时候,杨锋已经被我踢的满身伤。“夫君,你说得对,我眼光确实不好,
此人人品不佳,以后我见一次打一次。”傅淮州把我抱到主位落座,他站在我身旁。
“何须劳烦夫人动手,打人这种力气活还是我来比较好。”“不过,夫人当真舍得?
”我飞速点头,表明立场,“我跟他不熟,你可以去调查,他故意污蔑我,你得替我揍他。
”温和是傅淮州的假面,质疑才是他的本质。但我不怕被他查,查了才能更信任我的清白。
“那和离书的事?”我已经想好应对。“纯属巧合,只要你每日给我金银,让我过好日子,
我就是傅淮州最乖巧懂事的夫人。”傅淮州意味深长的重复着,
“乖巧懂事啊……”斜插打诨的胡闹后,傅淮州令人把杨锋赶了出去,管家也随之出门,
想来是去调查了。他没再提杨锋跟和离的事,我也乐于装傻。傅家虽然是商贾之家,
但傅淮州经商天赋过人,继承家业后扩大生意,如今已是首富。还是有皇上赐字的皇商,
地位不同于一般的商人。京中的宴会,作为傅家主母,时常在邀请之列。
往昔我嫌弃商人妇身份地位,甚少参加,而今,我佩戴珠宝首饰,高调出现。
靠傅淮州送我的珠宝固然有钱,但终归不是自己的,若是和离,他不肯给我,我也没办法。
可若是我自己想法子钱生钱,傅淮州就不能动我的银子。没想到我曾经最看不起生意人,
有朝一日自己却要亲自做生意赚银子。心里的不自在,在看到满院达官贵人后瞬间抚平,
能赚这些人的银子,管他们怎么说呢。宋琳芳最先迎上来,羡煞的盯着我的头面看了许久。
“婉婉,你平日里不爱佩戴这些繁琐亮眼的头饰,今儿怎么这么招摇呢!”她一言,
引了周围几位千金对我同样品头论足,“才女也被商人的俗物打动了呢,这瞧着,
还是清流之女吗?”父亲两袖清风,难得的清流之官,我也素来装扮简朴,
还写过诗句主张不要奢靡,得过皇后称赞。今日出尔反尔的打扮,也引了傅淮州的注意。
他说,“我傅淮州的夫人早该如此!”“都是夫君的一片心意,我舍不得推却,出嫁从夫,
我只能听之从之,阿芳,你虽然还没嫁人,但这道理还是要懂的。”有人酸,
但也有人真心喜欢。郡主最喜这些装扮,“这是哪家铺子的,很新奇,我怎么没瞧见过?
”我顺势牵着郡主的手走出宋琳芳等人的包围,“郡主喜欢吗?我可以给郡主详说。
”京中贵女多,宴会多,女子的穿着打扮是宴会上最无聊也最较劲的比拼。我再三思量,
决定先开间首饰铺子,用傅淮州带回的罕有宝石,打造千金们的专属饰品。
凭借我前世的见识,绝对不愁生意。郡主被我三言两语说服,约好改日到我铺子里瞧瞧。
谈成一桩生意的心情真好,难怪傅淮州时常春风得意,这快乐,我也体会到了。
宋琳芳把我拽到后花园。“婉婉,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要和离了吗?
杨锋说你不仅反悔还打了他?这一个月你到底在干什么?”她急切的质问我,
语气维持不住平时的和气。我与宋琳芳多年交情,互相帮扶,她不善学识,
是我帮她一次次解围,后来成为好友。却没想到,她一直算计着我的夫君,
算计着我怎么凄惨死去。我攥紧拳头,克制住没上前挠花她的脸。“阿芳,
我与夫君斗气才说了和离,后来夫君送了我罕有的红宝石哄好我,我自然不会和离。
”“至于杨锋,哼,”我皱起眉头,挥着拳头,“此人品行不端,莫要再提。”“阿芳,
我听说他和你熟识,但此人并非面上那版的泪落,以后你们也不要再接触了。”我抬起手腕,
展现玉润的镯子,“你瞧,夫君待我还是蛮好的。”宋琳芳眼中的嫉妒快把我烧穿。
“可婉婉,你说过傅淮州不学无术,是你最看不上的那种人,与他站在一起都让你恶心。
”“你喝了三年的避子汤,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和离的时候没有牵绊吗?
”她的声音忽的高了起来。疾风略过,傅淮州蓦地出现在我面前。“避子汤?
你一直在喝避子汤?”傅淮州一脸被欺骗的痛心模样,捏着我的手腕,咬牙质问。“颜清婉,
我捧了全部身家给你,却始终捂不热你的心吗?”“成亲三年,
我从不舍得让你受一丝委屈,送你价值三十万两黄金的东西,允你收入小库房,
你却不愿意给我生个孩子!”我默默细数,确实有这么多贵重的东西,但他这句话,
我放佛看到那些东西要离我而去。宋琳芳硬生生挤进我和傅淮州之间。
“你再好也不得婉婉喜欢,强扭的瓜不甜,何不好聚好散?”她半垂头,侧脸对着傅淮州。
是她最好看的一面。傅淮州根本不理会宋琳芳,气愤的拉着我往外走。“傅公子莫动怒,
有话好好说,夫妻之间不易结仇啊!”我被傅淮州的反应弄的不知所措。记忆中,
他除了账本和房事,其他的很难令他在意。“我不动怒,”傅淮州声音阴沉,
“令我动怒的人不会有好下场。”“比如杨锋,他双腿已断,再也不会出门招蜂引蝶。
”他看向宋琳芳,吓得宋琳芳没站稳,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好几步,也不再出声阻止傅淮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