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山美人择其他为青梅放弃皇位，登基的是他弟弟父皇的寝宫里，
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药味和死亡的气息。我跪在龙床前，
身后的皇弟萧承轩和满朝文武也跪了一地，寂静无声，只有父皇微弱而急促的喘息，
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在每个人的心上。“承景……”父皇枯槁的手从明黄色的锦被下伸出，
我立刻上前，双手握住。那只曾挥斥方遒、定鼎江山的手，如今只剩下皮包骨，
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儿臣在。”我的声音沙哑，眼眶滚烫。父皇浑浊的眼睛看着我，
又越过我的肩膀，看向我身后的人群。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一个角落，那里，苏家的家主，
未来的国丈，我的岳父苏振邦，正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而在他身后，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我的青梅竹马，苏晚儿。她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本就清丽绝伦的脸上此刻梨花带雨，
那双看向我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心碎。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从小，我就知道，这世上我最想要的两样东西，一个是这大衍王朝的万里江山，另一个，
就是苏晚儿。而现在，父皇要我在二者之间，做出选择。“承景，你是太子，是未来的君主。
”父皇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你对苏家丫头的心思，朕也知道。
朕……咳咳……朕时日无多，只想问你最后一句。”他顿了顿，积攒着力气，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江山，美人，你择其一。”轰！
我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满殿哗然，所有人都震惊地抬起头，
随即又在父皇严厉的扫视下，死死地垂下。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父皇。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最后时刻，给我出这样一道残忍的难题？我爱晚儿，天下皆知。我爱这江山，
更是我从出生就被赋予的责任。“父皇……”我刚开口，便被他打断。“朕知道，
自古帝王多薄情。你若为君，苏家便为外戚，权势滔天。苏晚儿……性子柔顺，
恐非六宫之主最佳人选。你若执意立她为后，前朝后宫，必生祸乱。朕这是在给你机会，
也是在给大衍一个机会。”他的话，像冰冷的刀子，剖开了最温情脉脉的表象，
露出了皇权下血淋淋的现实。我下意识地回头，再次看向苏晚儿。她的小脸已经一片煞白，
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昏倒。看到我的目光，她拼命地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无声地诉说着她的恐惧和无助。她在求我，不要选她。可我怎么能不选她？我萧承景，
从记事起，生命里就只有两件事。一是跟着太傅学习治国之道，准备继承大统。
二就是跟在苏晚儿身后，为她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我答应过她，等我登基，
第一道圣旨就是封她为后，与我共享这天下。这是我对她的承诺，是我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我身后的皇弟萧承轩，轻轻地扯了扯我的衣角，低声劝道：“皇兄，三思啊。江山社稷为重，
父皇……父皇也是为了你好。”他的声音里满是关切，一如既往的温顺恭良。我没有理他。
我的眼里，只有龙床上奄奄一息的父皇，和殿角那个哭得肝肠寸断的女孩。江山，
没了我可以由承轩继承。可晚儿，没了我就什么都没了。我深吸一口气，心中那杆秤，
在剧烈的摇摆之后，终于彻底倒向了一边。我松开父皇的手，对着他，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父皇，儿臣不孝。”“儿臣自愿放弃皇位继承之权。”“愿以此身，换与晚儿白首不离。
恳请父皇成全！”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寝宫的每一个角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我能听到身后倒吸冷气的声音，
能感受到无数道或震惊、或惋惜、或鄙夷、或窃喜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苏晚儿发出一声压抑的悲鸣，若不是她父亲扶着，恐怕已经瘫软在地。
萧承轩更是猛地拽住我：“皇兄！你疯了！你怎么能……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父皇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死死地盯着我，浑浊的眼中看不出喜怒，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灰暗。良久，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好……不愧是朕的儿子，够痴情。”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萧承轩：“承轩。
”“儿臣在！”萧承轩立刻跪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从今日起，
你便是大衍的太子。待朕……驾崩，你即刻登基。你皇兄……封为‘闲王’，赐婚苏氏晚儿，
终身……不得干政。”说完这番话，父皇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头一歪，
彻底没了声息。“父皇！”“陛下！”寝宫内，哭声震天。我跪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我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皇位。可当我回头，
看到苏晚儿那张泪中带笑、充满感激和爱意的脸时，我觉得，一切都值了。
2 新婚夜的背叛我终于可以抛开所有枷锁，只为她一个人而活。
父皇的丧事和新皇的登基大典同时进行。整个皇城，一半缟素，一半明黄，
呈现出一种诡异而肃穆的景象。我作为“闲王”，被客气又疏远地安排在王府里，
除了必要的祭拜，几乎与外界隔绝。萧承轩，不，现在该叫陛下了。他派人送来无数赏赐，
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流水似的往我府里搬。他还亲自来看过我一次，拉着我的手，
满眼愧疚。“皇兄，这皇位本该是你的。我……我对不起你。”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笑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兄弟，何分彼此。你比我更适合做皇帝，我性子散漫，
当个闲王，陪着晚儿，正合我意。”他看着我，眼圈红了：“皇兄放心，
我一定不会亏待你和……和嫂嫂的。你们的婚事，我亲自来操办，一定办得风风光光，
让全天下都羡慕。”我笑着点头，心里一片温暖。父皇虽然走了，
但我和承轩的兄弟情谊还在。我用一个皇位，换来了弟弟的安稳和心上人的相守，这笔买卖，
怎么算都不亏。我唯一担心的，是晚儿。自从那日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
她作为待嫁的姑娘，被苏家看得极严。我只能通过下人，给她送些小玩意儿和书信。
她的回信总是很短，字里行...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我的心疼和爱慕。她说，
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我。她说，她欠我的，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清。我看着信，
只觉得心里甜得像灌了蜜。我对她，从不求回报。只要她在我身边，就够了。登基大典后，
承轩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为我和苏晚儿赐婚。婚期定在一个月后。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前太子为爱放弃江山，新皇为兄长举办旷世婚礼。这故事，简直比戏文里写的还要精彩。
一时间，我萧承景，成了全天下女子口中痴情的典范。苏晚儿，
也成了全天下女子羡慕嫉妒的对象。苏家的门槛，快要被各路巴结的官员踏破了。
我的闲王府，也成了炙手可热的地方。我开始享受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每日里，看看书，
练练字，偶尔和承轩派来“陪我解闷”的几个侍卫喝喝酒，聊聊天。日子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大婚前夕。按照规矩，我不能见晚儿。我只能在王府里，
一遍遍地想象她穿上嫁衣的模样。那凤冠霞帔，是承轩特意让内务府赶制的，用料和规制，
甚至超过了皇后的标准。他说，皇兄的王妃，自然要用最好的。大婚前夜，我有些失眠。
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喝着闷酒，月光洒在酒杯里，晃动着，像我此刻不平静的心。一个黑影，
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王爷。”是张统领，我还是太子时东宫的侍卫长。父皇宾天后，
他被调去了禁军，但我知道，他对我一直忠心耿耿。“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有些意外。张统领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王爷，有些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的心，咯噔一下。“说。”“属下……今夜在宫中巡逻，
无意中看到……看到苏小姐进了陛下的养心殿。”我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僵。“你说什么？
”“千真万确。苏小姐穿着宫女的衣服，行色匆匆。属下觉得事有蹊跷，便跟了上去。
她确实进了养心殿，而且……至今未出。”夜风吹过，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晚儿明天就要嫁给我了，她怎么会深夜入宫，还去了承轩的寝殿？
“你看清楚了？不会是看错了？”我的声音有些发抖。“属下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看错。
”张统领斩钉截铁。我沉默了。酒杯里的月亮，碎了。“也许……也许是陛下有事召见她，
商议明日大婚的细节。”我试图为他们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可这个解释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
有什么事，需要在大婚前夜，让待嫁的新娘，偷偷摸摸地潜入皇帝的寝宫商议？“王爷，
”张统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属下还听到一些风声。苏家……苏家最近行事太过张扬。
苏国丈在朝堂上隐隐有与丞相分庭抗礼之势，他的几个儿子，
也都被陛下安插在了兵部和户部。这……这不合规矩。”我捏紧了酒杯，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苏家……我为了晚儿，放弃了皇位，苏家一跃成为顶级外戚。
他们的野心，也开始膨胀了吗？不，晚儿不是那样的人。她那么单纯，那么善良，
她一定是被她父亲逼迫的。至于承轩……他是我弟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绝不会背叛我。
“我知道了。”我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记住，今晚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是。
”张统logg退下。院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可那坛原本醇香的美酒，此刻喝在嘴里，
却只剩下苦涩。3 玉镯的秘密那一夜，我彻夜未眠。我脑子里反复回想着张统领的话，
回想着晚儿和承轩的一举一动。无数个细节，在我眼前放大。父皇病重时，
承轩在我面前的每一次“无心之言”，都在暗示我父皇对苏家的不满，
都在加重我对晚儿的愧疚。我宣布放弃皇位时，晚儿那声悲鸣，现在想来，究竟是悲伤，
还是……狂喜？承轩登基后，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是真心实意，还是……监视和软禁？
我不敢再想下去。我怕我想到的，是我无法承受的真相。第二天，大婚如期举行。
我穿着大红的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绵延数里的迎亲队伍。整个京城，万人空巷。
百姓们欢呼着“闲王千岁”，赞颂着我的痴情。我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像被冰水浸泡过一样，
又冷又硬。我来到了苏府。苏晚儿在喜娘的搀扶下，盖着红盖头，一步步向我走来。
她的身形依旧那么纤细，那么美好。隔着盖头，我仿佛能看到她娇羞又幸福的脸。我的心，
又开始动摇。也许，真的是我多心了。也许，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我伸出手，
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而且，在微微发抖。是因为激动吗？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我摸到了她手腕上的一个东西，一个玉镯。这个玉镯，我很熟悉。是我母后留下的遗物，
一共两只。一只给了我，另一只……在我成年礼那天，我亲手给承轩戴上了。我跟他说，
长兄如母，以后我不在了，这镯子就当是母后在陪着你。我清楚地记得，
这镯子是上好的和田暖玉，触手生温。可此刻，从晚儿手腕上传来的，却是刺骨的冰凉。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为什么承轩的镯子，会在晚儿的手上？还是在大婚的这一天。
一个疯狂而荒谬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了我的脑子。我面无表情地牵着她，
走过人群的祝福，上了花轿。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王府走去。一路上，我一言不发。
到了王府，跨火盆，拜天地。司仪高声唱着贺词，宾客们满堂喝彩。我像一个木偶，
被人牵引着，完成一道道程序。我的目光，始终落在主位上。那里，萧承轩穿着一身龙袍，
满脸笑容地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欣慰和祝福。他看起来，那么真诚，那么无懈可击。
如果不是那个玉镯，我可能真的会信了他。终于，到了送入洞房的环节。我牵着晚儿，
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我们的新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所有的喧嚣都被隔绝在外。房间里，
红烛高照，喜气洋洋。晚儿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像一尊美丽的雕像。我拿起喜秤，
慢慢地走向她。我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膛。我多希望，掀开盖头后，
看到的是一张纯洁无瑕的脸。我多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忌和妄想。红盖头，
被我缓缓挑开。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出现在我眼前。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眉如远山，
眼若星辰，唇似樱桃。看到我，她羞涩地垂下眼眸，脸颊上飞起两朵红晕。
“王爷……”她的声音，软糯得像蜜糖。我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看着她那双曾经清澈如水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一毫的慌乱和心虚。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只有恰到好处的娇羞，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她演得太好了。
好到让我不寒而栗。我笑了。笑得有些凄凉。“晚儿，你真美。”我轻声说。她抬起头，
惊喜地看着我：“王爷喜欢就好。”“喜欢。”我点点头，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我的指尖，划过她光滑的皮肤，最后，停在了她的手腕上。
那个冰冷的玉镯，硌得我指尖生疼。“这个镯子，也很美。”我说，
“是陛下送你的新婚贺礼吗？”苏晚儿脸上的笑容，有了一瞬间的凝固。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巧笑嫣然：“是呀。陛下说，这是他特意为我寻来的，
贺我们新婚之喜。王爷，陛下对我们真好。”为她寻来的？我的心，
像是被一把重锤狠狠砸中，碎成了无数片。我母后的遗物，普天之下，独一无二。他竟然，
把它送给了她。而她，竟然心安理得地收下了。他们把我当什么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吗？
我看着眼前这张我爱了十几年的脸，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如此丑陋。所有的爱意，
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滔天的恨意和恶心。“是啊，他对我们，真是太好了。
”我一字一句地说，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我收回手，后退了两步，
与她拉开距离。苏晚儿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王爷，
您……您怎么了？”“我没事。”我摇摇头，转身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来，晚儿。
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们喝杯合卺酒。”我将其中一杯酒递给她。她犹豫了一下，
还是接了过去。“王爷，我……”“喝吧。”我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她看着我，
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最终，她还是端起酒杯，与我交臂。我看着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我也仰头，喝下了我杯中的酒。酒很烈，烧得我喉咙发疼。也烧得我，更加清醒。
4 休书断情苏晚儿放下酒杯，脸颊更红了，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
“王爷……我……我头好晕……”她软软地向我倒来。我侧身一步，让她扑了个空，
狼狈地摔倒在地。“王爷！”她惊呼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冰冷的嘲讽。“苏晚儿，这杯酒，味道如何？
”“你……你在酒里放了什么？”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开始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没什么，只是一点软筋散而已。”我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
强迫她看着我，“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聊……聊什么？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聊聊你，聊聊我，再聊聊……我们的好陛下。”我的指尖，
在她手腕的玉镯上，轻轻敲击着。“告诉我，这个镯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苏晚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我说了，是陛下送的……”“是吗？
”我冷笑一声，“那陛下有没有告诉你，这镯子，是我母后的遗物？是我亲手给他戴上的？
”苏晚儿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她这副样子，
我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破灭了。“为什么？”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我为了你，连皇位都不要了。我给了你我能给的一切。为什么还要背叛我？”眼泪，
从苏晚儿的眼角滑落。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