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深吸了一口气，尽管只是虚拟的空气，却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
他选择了“快速匹配”-“团队死斗”，系统几乎瞬间响应——地图：撒哈拉仓库。
加载界面闪过，眼前景象骤然变换。
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体感外套模拟出的热风），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远处隐约的警报。
他正站在一个破旧的水泥掩体后面，手中握着一把系统默认的M4A1卡宾枪。
脚下是滚烫的沙地，远处是巨大的、在风沙中显得斑驳陆离的仓库建筑。
“A点方向，两个！
需要支援！”
一个略显急促的队友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久违的战意，混杂着在现实中积压的郁气，一下子涌上林越心头。
他记得几年前，自己是队伍里冲在最前面的尖兵，枪法准，意识好，被队友称作“小战神”。
“来了！”
他低吼一声，像是为自己打气，一个箭步从掩体后闪身而出，朝着A点方向冲去。
他甚至没有仔细寻找掩体，也没有观察敌人位置，全凭一股脑的热血和过去的肌肉记忆。
然而，身体的感觉是陌生的。
手中的M4A1变得沉重，奔跑时枪口的晃动远超他的记忆。
他看到一个敌人正在A点入口处与队友交火，侧身对着他。
“好机会！”
林越心中一喜，下意识地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子弹泼水般射了出去，但弹道却散乱得惊人。
大部分子弹打在了敌人身边的门框上，溅起一串火星和灰尘。
那个敌人显然被吓了一跳，瞬间缩回掩体。
“该死！
压枪！”
林越心里一慌，试图控制后坐力，但手臂僵硬，调整过度。
枪口反而更加上扬。
就在这时，从另一个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的二楼窗口，探出一个身影。
那身影动作流畅而迅速，枪口微微一晃。
“砰！”
一声清脆而独特的枪响，是HK416的的声音。
林越甚至没看清对方的样子，只觉得头盔反馈系统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视野瞬间被染成一片刺眼的血红，接着化为毫无生气的灰色。
您己被“Shadow”用 HK416 爆头击杀。
冰冷的系统提示出现在屏幕中央。
击杀回放里，他像个活靶子一样傻站在原地扫射，而那个ID为Shadow的玩家，只是冷静地从窗口探身，几乎没有任何瞄准的过程，一发点射，就终结了他的表演。
“……”林越愣住了，手指还放在鼠标按键上。
这……这就死了？
耻辱感像火焰一样烧遍全身。
他复活在基地，这次他不敢再莽撞了。
他躲在一个巨大的集装箱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
战场上的枪声、爆炸声、队友的呼喊声变得清晰，但他却感到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该做什么。
“砰！”
一声轻微的金属撞击声在他脚边响起。
林越低头一看，一颗墨绿色的破片手雷滴溜溜地滚到他的脚下。
“哦糟……”他只来得及产生这个念头。
“轰！”
屏幕再次被火光和震动填满。
您己被“Valkyrie”用破片手榴弹炸死。
“妈的！”
林越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
接下来的比赛，成了他的死亡循环。
冲锋，被不知从哪来的冷枪放倒；蹲点，被精准的手雷或绕后的敌人解决。
他试图狙击，却因为手抖和预判失误，屡屡打空，反而暴露自己的位置。
“那个‘LinYue’能不能别送了？
找个地方挂机吧！”
通讯频道里，一个不耐烦的队友终于忍不住开麦抱怨。
“战绩0-8了，大哥，不会玩去玩人机行不行？”
嘲讽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林越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他感觉脸颊滚烫，仿佛又回到了白天被赵经理当众训斥的场景。
为什么？
为什么在游戏里，他也要承受这种屈辱？
比赛终于在一片压抑中结束。
战绩列表弹出，他的数据刺眼地排在最后：LinYue - 击杀：2 - 死亡：15 - 助攻：3。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看团队贡献等详细数据，飞快地退出了战局结算界面。
虚拟的撒哈拉沙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游戏大厅简洁的界面。
但那份惨败的耻辱和队友的嘲讽，却真实地烙印在他心里，比现实中任何一次挫折都更让他难以接受。
他摘下头盔，汗水己经浸湿了他的头发。
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了他苍白而疲惫的脸。
现实与虚拟的双重挫败，像两座大山，将他死死地压在下面。
他这条咸鱼，难道在哪个世界里，都只能是被碾压的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