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夜，我老婆林舒瑶把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甩在我脸上。她肚子里，
怀着我们第一个孩子。几乎同时，我姐陈曦的电话追魂夺命般打来，张口就要五十万。
我妈在电话那头嘶吼：“老婆没了可以再娶，你姐可是你唯一的亲人！
”可林舒瑶那双流干了泪的眼，却像一潭死水，映着我狼狈的倒影。这份离婚协议旁，
还放着另一份东西。 一份长达数页的账单。抬头写着：陈阳，这是你欠我的，八十七万。
01林舒瑶把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时，指尖都在发白。“陈阳，签了吧。”她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像寒冬腊月里，结了冰的湖面。我盯着“离婚协议”四个大字，太阳穴突突地跳。
像有人正用一把八磅的铁锤，一下，一下，狠狠砸着我的脑袋。
“就因为……我给我姐转了五万块？”我的声音发干，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未察觉的乞求。
“五万？”林舒瑶笑了。那笑意没有一丝温度，像无数淬了冰的钢针，扎进我的心脏。
“上个月，你外甥要报什么‘天才少年’钢琴班，三万。”“上上个月，你姐说姐夫失业，
她要换辆新车‘冲冲喜’，你替她还了两个月车贷，两万。”“大上个月，
你妈说老家房子漏雨要翻新，又是五万。”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
扇在我的脸上。“陈阳，这是这个月的第几笔了？”“我们的家，是印钞机吗？”“还是说，
我是你的专属ATM，而你的家人，拿着我的血汗钱，心安理得？”我被她问得心烦意乱，
猛地抓了抓头发。“那是我姐！我妈！她们不容易！”“我爸走得早，
是我妈和我姐把我拉扯大的，我报答她们有错吗？”这是我用了无数次的借口。
也是捆在我身上，二十多年的枷锁。“所以，就该我们替她们负重前行？
”林舒瑶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双一直平静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我们结婚三年，
你给你家花了多少钱，你心里没数吗？”“陈阳，你看看我们这个家！”她伸手指着四周。
“墙纸是三年前结婚时贴的，已经开始发黄。”“沙发是我们从二手市场淘来的，
坐下去都会发出咯吱的声响。”“我两年没买过一件新衣服，化妆品用完了，
也只敢买平价替代。”“我对自己这么省，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攒钱，为了我们的小家，
为了我们未来的孩子！”“可你呢？”“你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节省，
一边像个无底洞一样，把我们的钱，大把大把地搬回你家！”“这日子我过够了！”“真的，
够了。”她的话，像一根根烧红的铁钎，捅进我的肺里，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们是大学同学。
毕业后一起留在这座一线城市打拼。我承认，林舒瑶比我能干。她工作几年，
就凭着一股拼劲儿当上了部门主管。而我，只是个普通的技术员，
工资一半都耗在了我那个“不容易”的姐姐身上。为了减少矛盾，婚后我主动把工资卡上交，
只留下一张存着项目奖金和私房钱的副卡。今天这五万，就是从副卡里转的。
我以为我做得天衣无缝。“你怎么知道的？”我问出这句话时，已经心虚到了极点。
林舒瑶没说话。她只是把她的手机，推到了我的面前。屏幕上，是我姐陈曦的朋友圈。
一张崭新的，logo闪闪发光的奢侈品包包照片。配文是：“谢谢我全世界最好的弟弟，
爱你哟！@陈阳”照片的背景，是一家装修豪华的餐厅。一桌子菜，看起来价格不菲。
发布时间，十分钟前。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当众扒光了衣服，扔在人群里示众。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赫然是“姐姐”。
林舒瑶死死地盯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伸出食指，在桌面上，轻轻地，
敲了一下。这是她耐心耗尽前的标志性动作。“接啊。”“开免提。”“让我也听听，
你那个‘不容易’的好姐姐，这次又有什么天大的难处，需要你掏心掏肺。
”02我头皮发麻。在林舒瑶的逼视下，我颤抖着按下了免提键。电话那头，
立刻传来我姐陈曦那熟悉的，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亲热声音。“弟，那五万块我收到了。
”“不过……不太够啊。”我心里咯噔一下。林舒瑶的眼神，更冷了。
只听我姐继续用那种欢快的语气说道：“我跟你姐夫最近看上了一套学区房，
就在你外甥学校对面，位置好得很！”“首付还差五十万。”“你跟弟妹都是文化人，
总不能看着你亲外甥以后没好学校上吧？”“这事儿，你必须得帮我！”“五十万，
就当是你提前给你外甥的教育投资了！”五十万！她轻飘飘地说出这个数字，
就像在说五十块钱一样。我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林舒瑶那双彻底失去温度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往日的爱意和温柔。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的灰烬。“五十万？
陈曦，你不如去抢！”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林舒瑶已经抢先一步，对着电话吼了回去。
电话那头的陈曦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她拔高了至少八度的音量，尖叫起来。“林舒瑶？
你什么意思！”“这是我跟我弟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花我弟一点钱，你就这么护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入赘给你们林家了！”“我告诉你，陈阳是我弟弟，他赚的钱，
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他是不是入赘你心里清楚！”林舒瑶气得浑身发抖。
“你弟弟的工资卡在我这，每个月一万二的死工资，不吃不喝也要四年才能攒够五十万！
”“你张口就要，脸呢？”“我弟年终奖不是高吗？他私房钱也不少！
”陈曦在电话那头开始撒泼。“林舒瑶我告诉你，这钱他必须得出！不然我就去他公司闹！
让所有人都看看，他娶了个什么样的搅家精！”“不然怎样？”林舒瑶冷笑一声。
“你来闹啊。”“正好让警察同志也过来评评理，看看你这些年，算不算敲诈勒索！”说完，
她直接挂断了电话。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我看着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心里又慌又乱，
脱口而出。“舒瑶，你别这样，我姐她也是……”“也是为了我好？为了我们这个家好？
”她猛地转过身，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我。“陈阳，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结婚三年，
你为这个家付出过什么？”“除了源源不断地从这个家里抽血，去填你家那个无底洞！
”“我怎么就没付出了？我……”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苍白地辩解。“舒瑶，
你不能这么物质，我们之间谈钱多伤感情……”“物质？
”林舒瑶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她猛地从包里甩出一沓纸，
劈头盖脸地砸在我身上。“你好好看看！”“是我物质，还是你眼瞎心盲！”纸张散落一地。
我以为是她打印出来的我的转账记录，准备跟我秋后算账。我下意识地弯腰去捡，
动作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和认命。然而，当我拿起最上面那张纸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不是银行流水。白纸黑字的顶头，印着医院鲜红的Logo。下面一行，
写着几个让我瞬间停止呼吸的字。临床诊断：早孕检查日期：一周前我的血，
在这一刻，彻底凉了。03“怀孕了？”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生锈的铁板。
林舒瑶背对着我，肩膀微微颤抖。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就是最震耳欲聋的回答。
我冲过去，想从背后抱住她。手伸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下。巨大的狂喜，和更巨大的恐慌，
像两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心脏。我要当爸爸了。可我的妻子，却要在今天，
跟我离婚。“舒瑶，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语无伦次地道歉，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以后再也不会给我姐钱了，我发誓！一分钱都不给了！
”“我们不离婚，好不好？为了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为了孩子？
”林舒瑶缓缓转过身。她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眼神却异常决绝。“陈阳，这个孩子，
我会生下来。”“但是，他会跟我姓林。”“我们，必须离婚。”她的话，
像一把从北极冰川里捞出来的刀，将我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斩断。就在这时，
我的手机又响了。催命符一样。是我妈。我猜到，肯定是我姐告状了。果然，电话一接通，
我妈的大嗓门就在听筒里炸开了。“陈阳！你是不是昏了头了！”“你姐找你要点钱怎么了？
她从小把你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现在翅膀硬了，娶了媳妇忘了娘，
忘了你姐了是吧！”熟悉的指责。熟悉的道德绑架。我疲惫地捏着眉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妈还在那头喋喋不休，最后甚至说出了那句让我遍体生寒的话。“我告诉你，你姐说得对！
”“媳妇没了可以再娶，你亲姐姐可就这一个！”“你要是敢为了一个外人跟你姐离心，
你就别认我这个妈！”“外人？”一直沉默的林舒瑶忽然走了过来。她拿过了我的手机。
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一点，打开了录音功能。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阿姨，
我是林舒瑶。”“您刚刚说的话，我录下来了。”“‘媳妇没了可以再娶’，这句话，
我会原封不动地放给离婚律师听。”“正好，让法官也评评理，
看看我们这三年的夫妻共同财产，到底该怎么分。”“也看看，您口中的‘外人’，
到底有没有资格，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电话那头，我妈尖酸刻薄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04我妈那边没了动静。但我和林舒瑶之间的坚冰，却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她开始收拾东西。动作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条理。她打开衣柜，
只拿走自己的衣服。我们共同买的那些情侣衫，她一件没碰，整整齐齐地叠在角落。
她打开梳妆台，带走的也只是她的化妆品。我送给她的第一支口红，那支她一直没舍得用的，
她也留在了原处。这个家，仿佛正在被她一点一点地，精准地剥离出属于她的所有痕迹。
我的心，也跟着被一片一片地凌迟。“舒瑶……”我忍不住开口。“别收了，我们好好谈谈。
”她没有理我。径直走到客厅，指着那套我们一起挑选的真皮沙发。“这个，首付是我付的，
贷款是我的公积金在还。我带走。”接着，她又指向墙上的液晶电视。“这个，
我生日时公司发的奖品。我带走。”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平静得可怕。“陈阳，
这套房子，首付我们两家各出了一半。”“但结婚这三年，房贷一直是从我的工资卡里扣的。
”“因为你的工资卡，在你自己手里捂不热，总是需要拿去给你姐姐‘周转’。
”“我查过银行流水。”“这三年，你一共给了你姐，四十六万。”“而我们每个月的房贷，
是八千。”“三年，是二十八万八千块。”她拿出一沓厚厚的A4纸，
上面是用Excel表格打印出来的清晰记录。每一笔转账，每一个日期，
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现在，你的好姐姐，又要五十万。”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陈阳，你有没有算过。”“这五十万，加上之前的四十六万，是九十六万。”“这个数字，
几乎等于我这三年为你家还的房贷，再加上我爸妈当年给我们的首付钱了。”“我林舒瑶，
到底是在嫁老公，还是在做慈善？”“还是说，我是你们陈家请来的，
一个会挣钱的扶贫保姆？”她说完，拉起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走向门口。
我疯了一样地冲过去，用身体堵在门前。“我不许你走！”林舒瑶停下脚步，抬头看我。
她没哭，也没闹。只是平静地，近乎残忍地，陈述了一个事实。“陈阳，你以为我打印的，
只有你这三年给你姐的转账记录吗？”“我整理了一份更详细的账单。
”“从我们恋爱第一天开始算起。”“已经发到你邮箱了。”“你先看完。”“再决定，
是拦我，还是去给你那个好姐姐，凑那五十万的买房钱。”05那份所谓的“详细账单”，
像一封来自地狱的判决书。不到一分钟，就出现在了我的邮箱里。我颤抖着手点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