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方乐第三次拉开冰箱门。冷白的光照亮了他半张脸。保鲜层第三格,
原本应该躺着那块昨天刚买的雪花牛排,现在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塑料托盘。
托盘上还残留着一丝血水。他关上冰箱门,厨房陷入黑暗。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的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一袋五花肉,第二次是半只冰鲜鸡。他以为是自己加班加昏了头,记错了。但这次,
这块价值两百块的牛排,是他下定决心买来犒劳自己的,印象深刻。
隔壁房间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还能听到键盘敲击的声响。他的新室友,胡九遥。
一个自称是自由职业者,却从没见她接过活,而且饭量奇大的女孩。方乐走到那扇门前,
抬起手,又放下。他没有证据。敲门质问,只会让合租关系变得尴尬。他回到客厅,
拿起手机,在购物软件的搜索框里输入了三个字:摄像头。这房子是老破小,两室一厅,
租金便宜。他住了两年,上一个室友上个月结婚搬走了。胡九遥是三天前通过中介找来的。
中介把她领来的时候,方乐还愣了一下。这姑娘长得太好看了,眼睛像含着水,
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瓷器。看着也就十九二十岁,不像个出来租房的,
倒像是离家出走的大小姐。她话很少,问一句答一句。“叫我九遥就行。”“职业?
自由职业。”“会做饭吗?不太会。”除了漂亮,她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吃。
方-乐亲眼见过她一个人吃完了一整只烧鸡,连骨头都嚼得咯吱作响。可她人瘦得像根竹竿,
吃下去的东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方乐叹了口气。他一个普通上班族,
一个月工资刨去房租水电,剩下的钱得掰成两半花。那块牛排,
是他这个月省下来的烟钱换的。心疼。钻心的疼。他点开购物软件,
选了一个最便宜的针孔摄像头,带夜视功能,下单。地址填了公司。
他不想让胡九遥看见快递盒子。做完这一切,他感觉自己像个特务。为了两百块钱的牛排,
至于吗?至于。那可是他的肉。他躺回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壁的键盘声停了,
传来一阵细微的、像是在咀嚼什么东西的声音。方乐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那声音很轻,带着点湿润的黏腻感,像是小猫在舔舐爪子。
可这屋里没有猫。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分钟,然后彻底消失了。方乐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说,他这个新室友,根本就不是人。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怎么也压不下去了。2摄像头隔天就到了。方乐趁着午休时间,
去公司楼下的便利店取了快递。他把小小的摄像头藏在口袋里,一整天都坐立不安。
下班回到家,胡九遥的房门紧闭着。客厅里很安静,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
说不出来的香味。不是香水,倒有点像雨后山林里泥土和草木混合的味道。他换了鞋,
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冰箱的位置正对着客厅和两个卧室的走廊,是个绝佳的监控点。
他找了半天,最后把摄像头塞进了冰箱顶上放着的一个闲置饼干盒里,
只在盒子的商标上戳了个小洞。他拿出手机,连接上摄像头的APP。屏幕里,
小小的鱼眼镜头清晰地映出了厨房和走廊的画面。角度完美。做完这一切,他心里有点发虚。
***室友,这事儿不地道。可一想到自己消失的肉,那点愧疚感就烟消云散了。他点了外卖,
一份黄焖鸡米饭。敲门问胡九遥要不要一起,她隔着门说不用了。
方乐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小桌子前吃饭。胡九遥很少出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房间里。
她似乎不用电脑,也不怎么看手机,方乐听到的键盘声,是那种老式的打字机声音。很奇怪。
吃到一半,胡九遥的门开了。她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色睡裙,光着脚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比昨天更白了,嘴唇没什么血色。那双漂亮的眼睛显得尤其大,
看人的时候有点空洞。“有水吗?”她问,声音有点沙哑。“饮水机里。”方乐指了指墙角。
她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满满一大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喝完水,
她的视线落在了方乐的黄焖鸡上。那眼神,方乐形容不出来。不是嘴馋,
更像是一头饿了很久的野兽,看到了猎物。她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方-乐被她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地把饭碗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那个……你要不要也来点?
”他客气地问。胡九遥摇了摇头,目光从黄焖鸡上移开,慢慢走回了房间。“砰”的一声,
门又关上了。方乐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他真怕她会扑上来。他草草吃完饭,
把外卖盒子扔掉,然后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了。他把手机放在床头,
监控APP开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偷他的肉。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城市噪音慢慢平息下来。方乐的眼皮开始打架,但他强撑着。凌晨两点。
手机屏幕里一片寂静。就在方乐快要睡着的时候,屏幕里的画面动了。胡九遥的房门,
无声无息地开了一道缝。3方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
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屏幕里,胡九遥从门缝里探出头,
警惕地看了一眼客厅,然后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她还是穿着那身白色的睡裙,
长发披散在肩上。在夜视镜头的惨白光线下,她的脸白得像纸,那双眼睛黑得吓人。
她径直走向厨房。方乐的呼吸都停住了。他看见胡九遥熟门熟路地拉开冰箱门。冷气冒出来,
照亮了她半边身体。冰箱里已经没什么肉了。只剩下他昨天顺手买的一小块里脊。
胡九遥拿出了那块用保鲜膜包着的里脊肉。方乐的心在滴血。那是他准备明天做糖醋里脊的。
接下来的一幕,让方乐彻底懵了。他以为胡九遥会拿着肉去厨房,开火,做饭。可她没有。
她拿着那块生肉,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走。没有丝毫要烹饪的意思。方乐脑子里“嗡”的一声。
偷吃就算了,还偷吃生的?这姑娘有什么毛病?他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掀开被子,
从床上一跃而下,连鞋都没穿,光着脚就冲了出去。他一把拉开自己的房门,
正好看到胡九遥的背影消失在她的房门后。门还没来得及关上。“胡九遥!”方乐低吼一声,
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推开了那扇门。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月光。
胡九遥背对着他,站在房间中央。听到声音,她的身体猛地一僵。
手里那块生肉掉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你……”方乐刚想质问,
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他看到了。借着微弱的月光,他清清楚楚地看到,
在胡九愈的白色睡裙下摆,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安地摆动。那是一条尾巴。一条毛茸茸的,
纯白色的,看起来手感极好的……狐狸尾巴。尾巴似乎是受了惊,猛地绷直了,
尾巴尖的毛都炸了起来。胡九遥缓缓地转过身。她的脸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但方乐能感觉到她的慌乱。她的嘴边,似乎还挂着一丝……血迹。空气死一般地寂静。
方乐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看地上的生肉,又看看胡九遥身后那条不符合物理学定律的尾巴。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一个加班太多导致的,光怪陆离的噩梦。
“那个……”胡九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打破了沉默,“我……我能解释。
”方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扶住了门框。“你……你能不能,”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指着那条还在微微晃动的尾巴,“先把那个东西……收一下再说?
”4胡九遥身后的尾巴像是触了电一样,猛地一抖,然后“嗖”的一下,消失了。
仿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可方乐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幻觉。房间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胡九遥低着头,双手绞着睡裙的衣角,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地上的那块里脊肉,
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显得格外可怜。“所以,”方乐感觉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本想问“你到底是谁”,但话到嘴边,
自动变成了“什么东西”。因为正常人不会长尾巴。胡九遥抬起头,月光照在她脸上,
那双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惊慌,有无奈,还有一丝……委屈?“我叫胡九遥。
”她轻声说,“是一只……狐狸。”方乐的大脑再次宕机。狐狸?成精了?
建国以后不许成精的啊!“你别开玩笑了。”方乐干巴巴地说,“你是不是在拍什么短视频?
或者是什么行为艺术?那尾巴是道具吧?挺逼真的。”他宁愿相信这是一个恶作剧。
胡九遥摇了摇头,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了。“不是道具。”她往前走了一步,
方乐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步。他现在有点怕。“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指了指地上的肉,“我只是太饿了,而且……我受了伤,需要补充能量。”“受伤?
饿了?”方乐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受伤了就去医院,饿了就吃饭。
偷吃生肉算怎么回事?”“普通的食物对我没用。”胡九遥的声音更低了,
“我需要的是蕴含生命能量的东西。生肉里还有残存的一点点……聊胜于无。”她的话,
方乐每个字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他一个字都想不明白。“你等等,你让我捋一捋。
”方乐扶着额头,“你的意思是,你是一只狐狸精,然后你受伤了,需要吃生肉补身体?
”胡九遥点了点头。表情很认真。方乐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
再想想刚才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一个荒诞的念头冒了出来。“九尾狐?
”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胡九遥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是。
不过我现在……只剩一条了。”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落寞和不甘。方乐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室友对峙,而是在精神病院里和一个重度中二病患者交流。
可那条尾巴……那条尾巴怎么解释?“我没骗你。”胡九遥见他不说话,急忙说道,
“我渡劫失败,被打回了原形,法力也几乎都散了。
要不是感觉到你这里有股很……很特别的气息,能滋养我,我可能已经死了。”“我的气息?
”方乐指了指自己,“我有什么气息?我一个星期洗一次澡的。”“不是那个!
”胡九遥有点着急,“是一种……生命本源的能量。很纯粹,很温暖。待在你身边,
我的伤会好得快一些。”方乐看着她,沉默了很久。他走到房间里,
弯腰捡起了地上那块里脊肉。肉上已经沾了灰尘。他把肉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明天,
”方乐转过身,看着胡九遥,一字一句地说,“明天你就搬走。房租和押金我退给你。
”他不管她是什么狐狸精还是神经病。他只想回到自己正常的生活。
和一只偷吃生肉、还长着尾巴的“东西”住在一起,太吓人了。胡九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5“不能赶我走!”胡九遥的反应很激烈。她上前一步,想抓住方乐的胳膊,
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哀求,
“江城里有很多比我厉害的家伙,它们能闻到我身上衰弱的气息。我会被它们……吃掉的。
”方乐的心一颤。他虽然不全信她的话,但看到她那副惊恐又无助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
“那是你的事。”方乐硬起心肠,“你偷我的东西,还骗我。我凭什么要收留你?
”“我没骗你!我只是没说实话。”胡九遥辩解道,“我……我可以补偿你!等我恢复了,
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任何愿望都行!”方乐嗤笑一声:“满足我一个愿望?
你以为你是神龙吗?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你能办到吗?
”“那种大的不行……”胡九遥的气势弱了下去,“但让你发财,或者长命百岁,
还是可以的。”“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方乐不为所动,指了指门口,“天亮之前,
收拾东西走人。不然我就报警了。”提到报警,胡九遥的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她看着方乐,
眼神从哀求变成了绝望,最后,又变成了一种奇异的平静。“好。”她轻声说,“我走。
”她转身,开始收拾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行李。一个背包,几件换洗的衣服。方乐站在门口,
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觉得自己做得没错,但又感觉像个欺负小姑娘的恶棍。
他摇了摇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甩出去。他正准备转身回房,突然,
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不是空调的冷风,而是一种阴冷的、让人骨头发毛的寒气。
客厅的灯光在闪烁。“滋啦……滋啦……”电流不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方乐猛地回头。他看到,客厅的墙壁上,正慢慢地滲出一个黑色的影子。那影子像一团浓墨,
没有固定的形状,还在不断地蠕动。一股腐烂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弥漫开来。“什么东西?
”方乐的声音在发抖。正在收拾东西的胡九遥也停了下来,她脸色大变,猛地回头,
死死地盯着那团黑影。“糟了。”她失声说道,“是魇鬼。”“眼鬼?什么鬼?
”方乐腿有点软。“专门吞噬人类负面情绪的低级恶灵。”胡九遥的声音又急又快,
“我们刚才吵架,产生了恐惧、愤怒、不安……这些情绪把它吸引过来了!”话音刚落,
那团黑影猛地从墙上“流”了下来,在地上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它没有五官,
只有一个黑洞洞的深坑,仿佛能吸走一切光线。黑影的目标很明确。
它直直地朝着方乐扑了过来!6那一瞬间,方乐的大脑是空白的。他想跑,
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根本动不了。他想喊,但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发不出一点声音。那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腐烂的恶臭。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没有五官的黑色人形离自己越来越近,
甚至能感觉到那黑洞中传来的巨大吸力,仿佛要把他的灵魂都扯出去。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他要死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身影闪到了他的面前。是胡九遥。她张开双臂,
瘦弱的身体挡在了方乐和那个被称为“魇鬼”的东西之间。“滚!”胡九遥发出了一声呵斥。
那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虚弱沙哑,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超出了方乐的想象。
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扑到一半的黑色人形,在接触到金色波紋的瞬间,就像被扔进火里的雪花,
发出了凄厉的尖啸。那啸声不像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而是直接在方乐的脑子里响起,
刺得他头痛欲裂。黑影剧烈地扭曲,挣扎,然后“嘭”的一声,像个肥皂泡一样,炸裂开来。
它碎成了无数黑色的光点,在空中飞舞了几秒,然后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阴冷的气息和恶臭味也随之消失了。客厅的灯停止了闪烁,恢复了正常的照明。
一切都回归了平静。如果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焦糊味,方乐会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靠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不止,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他看向挡在他身前的胡九遥。她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但身体在微微发抖。“你……你没事吧?
”方乐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胡九遥没有回答。她晃了一下,身体一软,
眼看就要倒下去。方乐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入手一片冰凉。她的身体冷得像一块冰,
而且轻得吓人,几乎没什么重量。胡九遥靠在方乐怀里,脸色白得透明,
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她费力地抬起头,看着方乐,眼神涣散。“看见了?
”她虚弱地笑了笑,嘴角牵起一个惨淡的弧度,“这个世界……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现在,
你还想赶我走吗?”方乐看着她,又看了看刚才黑影出现的那面墙。墙上干干净净,
什么都没有。但他知道,那不是幻觉。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直面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一个隐藏在日常生活之下的,危险而又诡异的里世界。而他自己,
似乎一直生活在这种危险的边缘,却浑然不觉。他咽了口唾沫,
扶着怀里这个虚弱得随时可能断气的“九尾狐”,艰难地点了点头。“不赶了。”他说,
“你……你留下吧。”7胡九遥听到他的回答,像是松了最后一口气,头一歪,
直接晕了过去。“喂!喂!”方乐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她真的太轻了,
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捆棉花。方乐把她抱进她的房间,轻轻放在床上。她的房间很简单,
除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几乎没什么东西。空气里还是那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他给她盖好被子,看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心里乱成了一锅粥。狐狸精是真的。
鬼也是真的。他活了二十四年,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世界观在短短一个小时内被砸得粉碎,然后又被强行重塑。他回到客厅,瘫坐在沙发上,
点了根烟。他已经戒烟三个月了,这是为了省钱买那块牛排。现在牛排没了,烟又抽上了,
真是亏大发了。烟雾缭绕中,他开始复盘今晚发生的一切。偷吃生肉的室友。
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渡劫失败的九尾狐。专门吃负面情绪的魇鬼。
还有那一声震碎恶鬼的呵斥。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荒诞感,但又真实得让他无法否认。
尤其是死亡逼近时的那股寒意,现在想起来还让他手脚发麻。如果不是胡九遥,
他现在可能已经是一具被吸干了灵魂的空壳了。这么说来,她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虽然,
那个魇鬼也是因为他们吵架才被引来的。方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看了一眼胡九遥紧闭的房门。他现在算是接受了这个设定。他的室友不是人,是个妖。
一个落魄的、需要靠偷吃生肉续命的妖。而他自己,似乎是个什么“元气宝体”,能吸引她,
也能滋养她。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唐僧肉呢?一想到自己可能是个行走的“补品”,
方乐就一阵恶寒。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妖魔鬼怪”找上门来?
那个魇鬼只是低级的,胡九遥吼一嗓子就解决了。要是来个厉害的呢?他突然觉得,
留下胡九遥,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她能当个保镖。
虽然是个需要投喂的、充电两小时通话五分钟的保镖。“唉。”方乐长长地叹了口气,
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站起身,走到厨房,
拉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看来明天得去一趟超市了。得买肉。买很多很多的肉。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银行余额,心又开始疼了。养活自己都费劲,现在还要养一只狐狸。
这日子,没法过了。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
就是那个黑洞洞的魇鬼,和那条毛茸茸的白色狐狸尾巴。他的人生,从今晚开始,
好像彻底拐进了一条他从未预想过的岔路。8第二天早上,方乐顶着两个黑眼圈起了床。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敲胡九遥的门。敲了半天,里面才传来一声虚弱的回应。
他推门进去,胡九遥还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比昨晚似乎好了一点。“你怎么样?
”方乐问。“饿。”胡九遥只说了一个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方乐懂了。
这是催他去买“药”了。“等着。”他丢下两个字,换上衣服就出了门。周六的清晨,
菜市场里人声鼎沸。方乐以前最讨厌这种地方,觉得又吵又脏。但今天,
置身于这充满烟火气的环境里,他心里那点对未知世界的恐惧,似乎被冲淡了不少。
他径直走到了牛羊肉区。“老板,这牛肉怎么卖?”“腱子肉四十八一斤,里脊五十五。
”方乐看着那些鲜红的肉,咽了口唾沫。以前他买肉都是二两二两地买,今天,他一咬牙,
指着一块看起来最新鲜的牛里脊。“这个,给我来五斤。”卖肉的老板愣了一下,
打量着方乐,“小伙子,家里来客了?”方乐干笑两声:“是啊,我妹子来了,能吃。
”何止是能吃,简直是吃肉不吐骨头。付钱的时候,方乐的心在滴血。二百七十五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