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坐在铺满红玫瑰的婚床上,指尖划过丝绒被面的褶皱,像在数心里藏了十年的忐忑。
房门被推开时,她猛地抬头,撞进陆时衍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他刚应酬完,
黑色西装上还沾着酒气,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却没半分新郎的温情。“陆太太。
”他扯了扯领带,声音冷得像冰,“记住你的身份,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苏晚攥紧了裙摆,指甲掐进掌心。她知道他不情愿,这场联姻是陆老爷子拍板的,
为了缓和陆苏两家积怨已久的关系。
可她还是贪恋这片刻的“合法”——从十五岁在巷口撞见被人围堵的他,
递出那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开始,她就没想过要放手。“时衍,”她声音发颤,
“我们……”“别叫我的名字。”陆时衍打断她,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苏晚,
你费尽心机嫁进陆家,不就是为了苏家那点苟延残喘的产业?”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
狠狠扎进苏晚心口。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她只是爱他,可对上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
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那晚,他在书房睡了整夜。红烛燃到天明,蜡油凝固成丑陋的痂,
像她无处安放的心意。第二天早餐时,陆时衍的母亲,那位永远精致的陆夫人,
把一碗燕窝推到她面前,语气平淡却带着警告:“我们陆家不养闲人,该做的事做好,
不该想的别想。”苏晚默默点头,看着陆时衍面无表情地翻看财经报纸,仿佛她是透明的。
下午,她去陆氏集团送陆时衍落在家里的文件。前台小姐看她的眼神带着审视,
进电梯时又撞见几个西装革履的高管,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过来——“就是她啊?
听说当年苏家坑了陆总父亲一把……”“长得倒是温顺,心思说不定多深呢。
”“陆总怎么可能真心对她?估计就是应付老爷子。”苏晚攥紧文件袋,指节泛白。
她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陆时衍的声音,
比昨晚更冷:“让她进来。”推开门,陆时衍坐在办公桌后,指尖敲着桌面,
目光扫过她时没带任何温度:“东西放下,以后这种事让佣人来。”“我怕耽误事。
”苏晚把文件放在桌上,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像触电般缩回,眉头瞬间皱起。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原本冷硬的侧脸竟柔和了一瞬,接起电话时,
声音是苏晚从未听过的低柔:“薇薇?……嗯,我知道了,你到了告诉我,我去接你。
”薇薇。林薇薇。这个名字像一根刺,在苏晚心里埋了七年。她是陆时衍年少时的白月光,
七年前突然出国,临走前留下一封控诉信,说自己被人设计陷害,而所有线索,
都隐晦地指向了当时和她同在一个画室的苏晚。挂了电话,陆时衍抬眼看向苏晚,
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林薇薇回来了。”苏晚的心脏骤然缩紧,指尖冰凉。“苏晚,
”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直到两人距离只剩半尺,他的气息带着压迫感笼罩下来,
“你最好祈祷,她这次回来,不会让你为七年前做的事,付出代价。”他的话像一把钝刀,
缓慢地割开她早已结痂的伤口。七年前的事她解释过无数次,可他从来不信。
苏晚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挺直的脊梁像从未被压弯过,却不知那西装之下,
藏着怎样一副对别人温柔、对她残酷的灵魂。窗外的阳光很好,透过玻璃落在她脚边,
却暖不了那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寒意。她知道,这场婚姻的炼狱,才刚刚开始。
林薇薇回来的第三天,陆时衍带她回了陆家老宅。那天苏晚正在厨房给陆老爷子炖燕窝,
听见门口传来陆时衍的声音,他说“薇薇身子弱,别让她着凉”,语气里的关切像细密的针,
扎得她手背一烫,滚烫的燕窝溅在皮肤上,留下一片红痕。她没敢出去,就站在厨房门后,
听着客厅里的动静。林薇薇的声音柔得像水,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懦:“陆爷爷,好久不见,
您身体还好吗?”“好,好。”陆老爷子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回来就好。
”然后是陆时衍的母亲,语气里的热络藏都藏不住:“薇薇啊,这些年在国外受苦了吧?
快坐,阿姨给你炖了汤。”苏晚低头看着手背上的红痕,***辣地疼,
却比不上心口的万分之一。她嫁进来三个月,陆夫人从未对她露出过这样的笑脸。“时衍,
”林薇薇忽然开口,声音低了些,“我听说……你结婚了?”苏晚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嗯。”陆时衍的声音很淡,“商业联姻。”“这样啊……”林薇薇的声音里带上了委屈,
“那苏小姐……她还好吗?当年的事,我总觉得对不住她,要是我没走,
或许……”“不关你的事。”陆时衍打断她,“当年是谁的错,总会弄清楚。
”苏晚攥紧了手里的汤勺,指节泛白。七年了,他还是认定当年的事是她做的。那年夏天,
林薇薇在画室丢了一幅准备参赛的作品,后来那幅画出现在苏晚的画夹里,
上面还沾着苏晚常用的颜料。所有人都说是苏晚嫉妒林薇薇,故意偷了画想顶替参赛。
苏晚百口莫辩,只有她自己知道,前一晚她整理画具时,画夹里根本没有这幅画。
可陆时衍信了林薇薇的眼泪,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幅画摔在她脸上,说:“苏晚,
你真让我恶心。”从那天起,他眼里的光就彻底熄灭了。“苏晚呢?
”陆老爷子忽然问了一句。苏晚心里一紧,刚想应声,就听见陆时衍说:“不知道,
估计在房里吧。”语气里的疏离,仿佛她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深吸一口气,
端着燕窝走出厨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爷爷,燕窝炖好了。
”客厅里的目光瞬间都落在她身上。林薇薇看到她,眼神闪了一下,
随即露出一个柔弱的笑容:“苏小姐,好久不见。”苏晚没看她,
把燕窝放在陆老爷子面前:“爷爷,趁热喝。”“嗯。”陆老爷子点点头,看向她,
“手怎么了?”苏晚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身后:“没事,不小心烫了一下。
”“怎么这么不小心。”陆时衍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却没半分关心,反而带着责备,
“毛手毛脚的,别烫到爷爷。”苏晚的心沉了下去,她低着头,没说话。
林薇薇却适时地开口,语气里满是担忧:“苏小姐,烫伤可大可小,我包里有药膏,
我去给你拿来吧?”“不用麻烦林小姐了。”苏晚终于抬眼,看向林薇薇,
“我自己处理就好。”她的目光平静,却让林薇薇莫名地有些心虚,下意识地看向陆时衍。
陆时衍皱了皱眉,对苏晚说:“薇薇也是好意,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苏晚想解释,
却被林薇薇打断。“时衍,你别生气,苏小姐可能是还在生我的气。”林薇薇红了眼眶,
“当年的事都怪我,要是我保管好画……”“跟你没关系。”陆时衍的语气又软了下来,
他看向苏晚,眼神冷得像冰,“道歉。”苏晚猛地抬头,
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道歉?”“你对薇薇的态度,就该道歉。
”陆时衍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还是说,你心里有鬼,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
”“我没有!”苏晚的声音忍不住发颤,“当年的事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心虚?
”“够了!”陆时衍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到现在你还在狡辩!苏晚,
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桌上的碗被震得摇晃,滚烫的燕窝洒了出来,
溅在陆老爷子的手背上。“爷爷!”苏晚和陆时衍同时喊出声。陆老爷子皱着眉,
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看向陆时衍:“够了,都少说两句。”陆时衍的脸色很难看,
但还是没再说话。林薇薇连忙递上纸巾,眼眶红红的:“陆爷爷,对不起,
都怪我……”“不关你的事。”陆老爷子摆了摆手,看向苏晚,“小晚,你先回房吧。
”苏晚点点头,转身往楼上走。苏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天黑才敢打开门。
楼下的欢声笑语透过门缝钻进来,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心口密密麻麻地疼。她下楼时,
客厅里只剩下陆时衍一个人,他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中,
他的侧脸冷硬得像块冰。“下来了?”他抬眼瞥了她一下,语气没什么温度,
“爷爷让你过去一趟。”苏晚没说话,径直走向陆老爷子的书房。陆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
看着她,叹了口气:“小晚,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苏晚的眼眶瞬间红了,
积压了一整天的委屈在这一刻几乎要喷涌而出。她摇了摇头:“爷爷,我没事。
”“时衍这孩子,被猪油蒙了心。”陆老爷子皱着眉,“当年的事,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可他就是钻了牛角尖。”苏晚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陆老爷子:“爷爷,
您……”“当年我让人查过。”陆老爷子叹了口气,“那幅画是林薇薇自己藏起来,
又偷偷放进你画夹里的。她怕自己拿不到奖,就想嫁祸给你,让时衍更心疼她。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原来……他什么都知道。“那您为什么不告诉时衍?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我告诉过他,可他不信。”陆老爷子摇了摇头,
“他认定了林薇薇是无辜的,你是恶毒的。这孩子,一旦钻进死胡同,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苏晚低下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她的清白,早就有人知道,可她爱的人,
却偏偏不肯信她。“小晚,”陆老爷子看着她,“委屈你了。但你要相信,清者自清,
总有一天,时衍会明白的。”苏晚点了点头,心里却一片冰凉。
她不知道那一天要等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从书房出来,
陆时衍还坐在沙发上。苏晚没理他,径直往楼上走。“站住。”他忽然开口。苏晚停下脚步,
却没回头。“爷爷跟你说什么了?”他问。“没什么。”苏晚的声音很淡。“苏晚,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后,语气里带着嘲讽,“别以为爷爷护着你,你就能翻案。当年的事,
我不会忘,你也别想忘。”苏晚猛地回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陆时衍,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信我?”“信你?”陆时衍冷笑一声,“除非林薇薇亲口承认是她做的,
否则,我永远都不会信你。”苏晚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陆时衍,
你真是无可救药。”她转身跑回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