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瑶的声音刺耳。“江哲说他最爱我这种天真活泼的。”手机屏幕亮着。
是江哲和方瑶的合照。背景是本市最贵的旋转餐厅。昨天江哲告诉我他要加班。我捏着手机。
指节泛白。“姐，你不会生气吧？”方瑶凑近我。脸上是胜利者的微笑。
“江哲哥哥说跟你在一起压力太大。”“你太优秀了。”“他喘不过气。”她是我继妹。
我妈去世第二年。我爸娶了她妈。她从小就爱抢我的东西。玩具。裙子。奖状。
现在轮到未婚夫了。我放下手机。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温刚好。“哦。”我说。
方瑶愣住了。“就‘哦’？”她瞪大眼睛。“你不生气？”“不闹？”我放下杯子。看着她。
“抢得走的，本来就不属于我。”“垃圾回收。”“挺好的。”方瑶的脸瞬间涨红。
“你说谁是垃圾！”我懒得理她。起身回房。关门。反锁。背靠着门板。身体才慢慢滑下来。
心口像被捅了一刀。疼得喘不过气。七年。我和江哲从大学走到现在。一起吃过多少苦。
熬过多少夜。他创业。我拿出所有积蓄支持。他失败。我陪他吃了一个月泡面。他成功。
第一时间向我求婚。钻戒不大。但他说以后会换大的。我信了。现在想想。真蠢。手机震动。
是江哲。我接通。没说话。“离离。”他声音疲惫。“你听我解释。
”“瑶瑶她…年纪小不懂事。”“我们只是吃个饭。”“怕你多想才没告诉你。
”我看着窗外。天黑了。“江哲。”“我们分手吧。”电话那头沉默。几秒后。他急了。
“离离！别闹！”“就为这点小事？”“至于吗？”小事？未婚夫和继妹约会。是小事？
“方瑶发了你们的合照。”“挺亲密的。”江哲语塞。“她…她非要拍。”“我没办法。
”“你知道她任性。”“我保证以后离她远点！”我笑了。“不用。”“你们挺配的。
”“祝你们幸福。”说完。我挂了电话。拉黑。删除。所有联系方式。做完这一切。
浑身力气被抽干。瘫在地板上。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手背上。滚烫。第二天一早。
我收拾行李。这个家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客厅里。方瑶挽着江哲的手臂。两人坐在沙发上。
我爸和她妈也在。其乐融融。像一家四口。我拖着箱子出来。所有人都看我。江哲想站起来。
被方瑶死死拉住。“姐，你真要走啊？”方瑶假惺惺地问。“爸，阿姨。”我点头。
“我搬出去住。”我爸皱眉。“离离，别任性。”“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解决？”我看着他。
这个曾经最疼我的男人。现在眼里只有他的新家庭。“解决不了。”“方瑶和江哲在一起了。
”“我留下不合适。”我爸愣住。看向江哲。“小江，怎么回事？”江哲脸色难看。“叔叔，
我和离离有点误会…”方瑶抢话。“爸！江哲哥哥喜欢的是我！
”“姐非要说我们抢她未婚夫！”“多难听啊！”她妈立刻帮腔。“老方，年轻人感情的事。
”“我们长辈就别插手了。”“瑶瑶和江哲挺般配的。”我爸沉默了。我看着他。
最后一丝期待也灭了。“走了。”我拉起箱子。开门。头也不回。江哲追出来。
在楼道拉住我。“离离！”他压低声音。“你非要闹得这么难看？”“我和方瑶没什么！
”“昨天是她说心情不好…”我甩开他的手。“别碰我。”“脏。”江哲脸色铁青。“方离！
”“你清高什么？”“要不是看在你爸…”我打断他。“终于说实话了？”“这么多年。
”“是看中我爸的资源吧？”江哲噎住。眼神躲闪。“现在方瑶更得宠。”“换目标很明智。
”“江哲。”“你真是个商人。”“感情也能算计。”我不再看他。拖着箱子下楼。
阳光刺眼。我眯了眯眼。七年青春。喂了狗。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小公寓。一室一厅。很小。
但干净。一个人住正好。工作忙起来。能暂时忘记那些破事。我在一家设计公司当总监。
手下带几个新人。整天焦头烂额。这天加班到深夜。十一点多。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电梯坏了。只好爬楼梯。爬到六楼。听到压抑的哭声。昏暗的楼道灯下。一个男人靠墙坐着。
西装革履。领带扯得歪斜。脚边几个空酒瓶。哭得像个孩子。我停住脚步。犹豫要不要绕开。
他抬起头。泪痕交错。但五官英挺。眼尾微红。“看什么？”他声音沙哑。带着醉意。
我收回目光。“抱歉。”继续上楼。我家在七楼。快到家门口。听到后面踉跄的脚步声。
回头。那男人跟上来了。靠在六楼半的栏杆上。仰头看我。“喂。”“你说。
”“人活着有什么意思？”我皱眉。“想开点。”“没什么过不去的。”他嗤笑。“过不去！
”“他们非要我娶那个女的！”“我不爱她！”“凭什么！”哦。又一个为情所困的。
“那就反抗。”我说。钥匙***锁孔。“反抗？”他喃喃自语。“怎么反抗…”我开门。
没再理他。“砰。”关门隔绝外面的世界。接下来的几天。总能在楼道遇见他。有时清醒。
西装笔挺。神色冷峻。像换了个人。有时醉醺醺。但没再哭。只是沉默地坐着。
我们默契地互不打扰。点头之交。直到周五晚上。我提着超市购物袋回家。又在六楼看到他。
这次没喝酒。靠在墙上。闭着眼。很疲惫的样子。我经过时。他忽然开口。“喂。”我停下。
“有事？”他睁开眼。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你那天说反抗。”“具体点。”“怎么做？
”我耸肩。“离家出走。”“断绝关系。”“或者找个假对象搪塞过去。”他挑眉。
“假对象？”“嗯。”“电视里都这么演。”我随口说。准备上楼。“等等。”他站直身体。
比我高一个头。压迫感很强。“帮我个忙。”“什么？”“假扮我女朋友。”“应付家里。
”我愣住了。“我们都不认识。”“楚修远。”他伸出手。“现在认识了。”我没握。
“方离。”“楚先生。”“你找错人了。”他收回手。并不尴尬。“报酬丰厚。”“不需要。
”我转身。“我对演戏没兴趣。”“一次。”他拦住我。“就一次。”“下周我家宴。
”“你只需要露个脸。”“让他们知道我‘有主’了。”“开价。”他语气笃定。
像在谈生意。我看着他。忽然想到方瑶和江哲。想到那个虚伪的家。一股邪火冒上来。
“可以。”我说。“但我有个条件。”“你说。”“带我参加你所有家庭聚会。
”“我要最大程度曝光。”楚修远眯起眼。“为什么？”“私人恩怨。”我笑笑。
“需要借你的势。”“成交。”他爽快答应。“下周六晚七点。”“我来接你。
”楚修远递给我一张名片。烫金字体。楚氏集团。执行总裁。我捏着名片。指尖发烫。楚氏。
本市龙头企业。难怪他一身贵气。“别迟到。”他说。转身下楼。背影挺拔。周末两天。
我翻遍楚家的新闻。楚老爷子。两个儿子。大儿子楚修明。继承家业。小儿子楚修远。
就是那位。叛逆。自己创业搞科技公司。据说和家里关系紧张。媒体说他桀骜不驯。
是楚家最难搞的人。方瑶的妈。我那位继母。本名李春梅。再嫁前是楚家的保姆。
后来攀上我爸。但和楚家似乎还有往来。我盯着电脑屏幕。一个模糊的念头成形。心跳加速。
周六下午五点。门铃响了。楚修远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几个纸袋。“换上。”他言简意赅。
纸袋里是礼服和高跟鞋。香槟色长裙。剪裁精良。价格不菲。“首饰在盒子里。”他补充。
“给你半小时。”我关上门。换上裙子。尺寸意外地合身。镜子里的人。眉眼冷淡。
锁骨精致。完全不像刚失恋的弃妇。六点五十。我们出发。楚修远开一辆黑色宾利。
车内空气沉默。“记住。”他目视前方。“你是我女朋友。”“交往三个月。
”“职业是设计师。”“其他问题我会挡。”“嗯。”我应声。“你家人好相处吗？
”他扯了扯嘴角。“你很快就知道了。”楚家老宅在半山腰。欧式别墅。灯火通明。
门口停满豪车。楚修远替我拉开车门。手臂弯起。我挽住他。掌心微湿。“别紧张。
”他低声说。“当他们是白菜。”我差点笑出来。心情放松了些。走进大厅。水晶吊灯晃眼。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所有人的目光聚过来。带着审视。“修远来了！”一个贵妇迎上来。
笑容满面。眼神却锐利。“这位是？”“我女朋友。”楚修远介绍。“方离。
”“方小姐真漂亮。”贵妇打量我。“做什么的呀？”“设计师。”我微笑。“阿姨好。
”“妈。”楚修远语气冷淡。“别吓着她。”原来是楚夫人。她笑容不变。“怎么会。
”“方小姐家是做什么的？”“普通家庭。”我答。楚夫人眼底掠过一丝轻蔑。很快掩去。
“修远难得带女朋友回来。”“好好玩。”她转身去招呼别人。“势利眼。”楚修远轻哼。
“习惯了？”我摇头。“比这更糟的都有。”他看我一眼。没说话。我们走到餐区。
楚修远替我拿饮料。“远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背脊一僵。缓缓转身。
方瑶挽着江哲。站在几步外。目瞪口呆。“小…小舅舅？”方瑶结巴了。看看楚修远。
又看看我。像见了鬼。江哲脸色煞白。盯着我。眼神复杂。楚修远把果汁递给我。“瑶瑶。
”“你认识离离？”他语气自然。“离离？”方瑶尖叫。“她是我姐！”“哦？
”楚修远挑眉。“这么巧。”他揽住我的肩。“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方瑶眼珠都快瞪出来。“你们…在一起了？！”“嗯。”楚修远低头看我。眼神温柔。
“追了好久才答应。”我配合地靠在他怀里。“缘分吧。”江哲终于忍不住。“方离！
”他声音发颤。“你这是报复我吗？”“找谁不好找他！”“你知道他是谁吗？”我抬眼。
冷冷看他。“跟你有关系吗？”“前未婚夫。”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
江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方瑶拉住他。“江哲哥哥！”“别理她！”她转向楚修远。
挤出笑容。“小舅舅。”“你可别被她骗了！”“她刚被江哲甩了。”“肯定是故意接近你！
”楚修远笑了。“是吗？”他搂紧我。“那我更得抓紧了。”“免得她跑了。
”方瑶气得跺脚。“她就是个设计师！”“家里穷酸！”“根本配不上你！”“瑶瑶。
”楚修远收起笑容。眼神骤冷。“我的女人。”“轮不到你评价。”方瑶噎住。脸涨得通红。
江哲死死盯着我。眼神像刀子。“方离。”“你会后悔的。”“走着瞧。”他拉着方瑶走了。
背影僵硬。我松开楚修远。手心里全是汗。“谢谢。”“戏不错。”他松开我。“本色出演？
”“算是。”我喝口果汁。压住心跳。“方瑶的妈妈。”“是你家以前的保姆？
”楚修远点头。“李姨。”“后来嫁人了。”“她女儿倒是常来巴结我妈。”“想攀高枝。
”他冷笑。“可惜。”“我妈只认门当户对。”“比如你那位联姻对象？”我问。
楚修远眼神一暗。“嗯。”“林氏千金。”“娇纵得很。”“方瑶跟她一比。
”“都算可爱了。”我若有所思。晚宴后半程。方瑶和江哲没再靠近。但目光如影随形。
楚修远带着我四处走动。介绍给各路亲戚。“我女朋友。”“方离。”他重复这句话。
像在宣示***。楚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她把我叫到偏厅。“方小姐。”她端着茶杯。
“开个价吧。”“多少钱才肯离开修远？”我差点笑出来。“阿姨。”“我不缺钱。
”“那是嫌少？”楚夫人放下杯子。“五百万。”“够你奋斗一辈子了。”“离开修远。
”我摇头。“我和他在一起。”“不是为了钱。”“那是为什么？”她眯起眼。“真爱？
”“或许吧。”我模棱两可。楚夫人冷笑。“别装了。”“你这种女孩我见多了。
”“年轻漂亮。”“想走捷径。”“但楚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我迎上她的目光。
“阿姨。”“您当初进门。”“顺利吗？”楚夫人脸色骤变。“放肆！”“修远！
”她提高声音。楚修远闻声进来。“怎么了？”“管好你的女朋友！”楚夫人气得不轻。
“没教养！”楚修远皱眉。“妈。”“注意言辞。”他拉过我。“我们走。”“楚修远！
”楚夫人拍桌。“你要气死我吗！”楚修远脚步不停。带我离开偏厅。“抱歉。”他说。
“我妈过分了。”“习惯了。”我笑笑。“比李春梅还是强点。”他侧头看我。
“你倒是不卑不亢。”“装习惯了。”“以前在家。”“总得看人脸色。”他沉默片刻。
“以后不用了。”晚宴结束。楚修远送我回家。车里依旧沉默。“今天效果不错。
”我打破安静。“方瑶和江哲的脸都绿了。”楚修远勾唇。“我妈也气得够呛。
”“合作愉快。”“下次什么时候？”我问。“可能很快。”他说。“他们不会轻易放弃。
”“尤其是林家。”“林薇？”我想起这个名字。“嗯。”“她很难缠。”“今天没来？
”“在国外。”“下周回来。”楚修远语气沉重。“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加钱就行。
”我开玩笑。“没问题。”他爽快答应。车停在公寓楼下。“今天谢谢你。”他说。
“需要我送你上去吗？”“不用。”我解开安全带。“楼道灯修好了。”“再见。”“等等。
”楚修远叫住我。递来一个丝绒盒子。“拿着。”“什么？”“今天演得太真。
”“得有道具。”他示意我打开。是一条钻石项链。主钻不小。在昏暗光线下熠熠生辉。
“太贵重了。”我推回去。“假的。”他说。“道具而已。”“拿着。”我犹豫片刻。接过。
“下次家宴戴上。”“好。”我下车。看着宾利消失在夜色中。楼道灯果然修好了。
明亮温暖。我摸着脖子上的项链。冰凉的触感。却莫名安心。新的一周。方瑶果然坐不住了。
直接杀到我公司。前台拦不住。她冲进我办公室。“方离！”“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合上文件。“有事？”“你勾引我小舅舅！”“要不要脸！”她声音尖利。
引来外面同事侧目。我起身关门。“小声点。”“丢人的是你。”“我丢人？”方瑶气笑了。
“你抢我小舅舅才丢人！”“一个被江哲甩的破鞋…”“方瑶。”我打断她。“注意措辞。
”“否则我叫保安了。”她噎住。脸涨红。“你配不上楚家！”“赶紧分手！
”“不然我告诉小舅舅你的真面目！”“真面目？”我笑了。“什么真面目？
”“你…你就是为了报复我和江哲！”“对。”我坦然承认。“所以呢？”“你要告诉他吗？
”方瑶愣住。“你承认了？”“嗯。”“去告状吧。”“看他信你。”“还是信我。
”方瑶气得发抖。“你***！”“彼此彼此。”我拿起内线电话。“保安吗？
”“麻烦来一下。”方瑶尖叫。“方离！你给我等着！”她摔门而去。办公室恢复安静。
我坐回椅子。手心全是汗。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很爽。下午。江哲的电话打到公司座机。
“离离。”他声音沙哑。“我们谈谈。”“没空。”“就十分钟！”“求你了。
”他语气卑微。我皱眉。“楼下咖啡厅。”“现在。”我下楼。江哲等在那里。胡子拉碴。
憔悴不少。“离离。”他见我就要拉手。我后退一步。“有事说事。”“你离开楚修远吧。
”他开门见山。“他不是认真的！”“楚家不会接受你！”“玩玩而已！”“你被骗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江哲。”“当初你跟我。”“是认真的吗？”他愣住。“当…当然！
”“那就好。”我笑笑。“现在换我玩了。”江哲脸色铁青。“你疯了吗！
”“楚修远什么身份！”“你高攀不起！”“方瑶说得对。”“你就是想报复我们！”“对。
”我坦然。“效果不错。”“看你们跳脚的样子。”“很解压。”江哲气得发抖。“方离！
”“你会后悔的！”“楚修远只是利用你！”“他马上要娶林家小姐了！”“我知道。
”我平静地说。“所以呢？”江哲噎住。像看怪物一样看我。“你图什么？”“图开心。
”我起身。“江哲。”“别再找我。”“否则我告诉楚修远。”“你骚扰他女朋友。
”江哲猛地站起来。“你威胁我？”“是。”我看着他。“方瑶没告诉你吗？”“我现在。
”“有靠山了。”江哲僵在原地。脸色灰败。我没再看他。推门离开。阳光刺眼。
却暖不到心里。楚修远的电话来得突然。“方离。”他语气严肃。“林薇提前回来了。
”“今晚约我吃饭。”“你陪我。”“好。”“下班我来接你。”“嗯。”“穿漂亮点。
”他补充。“她很难搞。”“多漂亮？”我故意问。电话那头沉默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