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中的消毒水气味钻入鼻腔,刺鼻而真实。
他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斑驳的白色天花板,而不是死亡的终点。
他动了动手指,触碰到身下床单粗糙的质感。
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自己胸口和腹部,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正随着呼吸隐隐作痛。
这伤口感觉很熟悉,伤口的位置在胸腔和腹部中,一股疼痛感传来。
这里是……汉东大学校医院。
祁同伟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个念头在脑中突然想起。
他猛地坐起身,不顾伤口传来的撕裂感,一把抓起床头的病历卡。
姓名:祁同伟。
年龄:二十二岁。
诊断:枪伤,贯穿左胸,两强腹部,所幸未伤及心脏和重要器官。
事由:孤鹰岭缉毒任务。
但为什么会在汉东大学校医院呢,难道这是一个平行时空,一股记忆席卷而来,原来如此。
虽有偏差,但是社会的发展及大事件是相同的。
但不管怎样,现在的时间的节点是最好的人生转折点。
这一世必然不会和上一世落得一样的下场。
前世的画面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刚刚建立的现实感。
上一世,权利小小的任性,被梁家死死的压住;侯亮平依靠钟小艾,自以为是、道貌岸人的样子,依靠钟家的势力,最后赢得了盆满钵满。
还有陈阳,那个他曾以为会相守一生的恋人,在他最需要支持时,递上的却是一封冰冷的分手信。
背叛、屈辱、不甘……无尽的恨意在胸中翻涌,最终凝成一双死寂的眼眸。
他重生了。
祁同伟缓缓躺下,感受着这具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体,感受着那道尚未痊愈的枪伤。
他不再是那个跪着求婚、为了可笑的尊严耗尽一切的失败者。
现在他拥有未来几十年间,关于这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走向的清晰记忆。
虽然身处平行时空,但是现在的发展状况和上一世差不多,那么他的记忆就是唯一的武器,也是最强的武器。
他闭上眼,将所有复杂的情绪尽数压入心底最深处,再睁开时,只剩下如深渊般的冷静。
复仇的火焰在他眼中无声燃烧,却没让他的表情产生一丝一毫的波动。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献祭。
献祭掉那个天真、软弱、还对爱情和理想抱有幻想的,过去的祁同伟。
祁同伟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不顾护士的惊呼,换上自己的衣服,走出了病房。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陈阳,未名湖见。”
半小时后,未名湖畔,柳树依依。
陈阳快步跑来,脸上满是焦急和关切:“同伟,你的伤怎么样了?
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她还是记忆中那个样子,长发及腰,眼神纯净,笑容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在前世冰冷的牢狱中,这张脸曾是他唯一的慰藉。
但此刻,祁同伟看着她,心中闪过的却是那封分手信上冰冷的字迹。
一丝残存的温情被瞬间掐灭。
“我没事。”
祁同伟的语气疏离,仿佛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陈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同伟,你怎么了?”
“我放弃了。”
祁同伟看着湖面,平静地陈述,“我不想再去那些穷乡僻壤了,我也不想再做什么英雄。
我要留在京州,我要权力,我要站到所有人都需要仰视我的位置上去。”
这些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刺向陈阳。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那个曾与她彻夜畅谈理想与正义的祁同伟,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在说什么胡话?”
陈阳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受伤了,你只是……只是一时糊涂。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一起奋斗,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
“理想?”
祁同伟终于转过头,正视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为了彻底斩断这最后的枷锁,他缓缓说出了那句早己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的,最伤人的话。
“你的理想对我而言,一文不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陈阳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看着祁同伟,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破碎的光芒。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泪水无声地滑落。
祁同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但他没有移开视线,而是将这幅画面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这是他为新生付出的第一个代价,也是他亲手为过去的自己举行的葬礼。
他转身离去,步伐沉稳,没有丝毫犹豫。
从今天起,世上再无那个天真的祁同伟。
只有一个目标明确、不择手段的复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