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绝境烽燧
土坯墙体风化严重,攀登用的木梯早己朽坏。
陈砚几乎是靠着双臂的力量,抠着墙壁的缝隙,艰难地攀上台顶。
台顶空无一物,只有积年的尘土和几块散落的石头。
预想中的烽火堆、薪柴、信号旗,一样都没有。
这里显然被废弃己久。
追兵己至台下。
五六名髡头左衽、身着皮袄的匈奴骑兵勒住战马,带着戏谑而残忍的笑容,指着台上的陈砚,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他们并未立刻放箭,仿佛在欣赏落入陷阱的猎物。
陈砚背靠雉堞,剧烈地喘息,汗水混着尘土滑落。
环首刀很沉,他并不擅长使用。
打火机或许能点燃些什么,但台下是夯土,台上无柴草。
难道刚到此地,就要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
不甘心!
他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台顶,最终,落在了怀中那面青铜箍纹燧镜上。
阳光照射在镜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光……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
烽燧,燧者,火燧也。
但其最初的通讯原理,除了烟火,是否也包括光?
他猛地举起燧镜,调整角度,将反射的阳光对准远处另一座隐约可见的烽燧方向。
但普通的光斑散射严重,距离稍远便难以辨识。
“需要聚焦……需要平行光!”
他喃喃自语,工程学的知识瞬间被激活。
他迅速解下腰间的皮质水囊——这是死去的军官身上唯一的容器。
倒掉所剩无几的清水,他用力将水囊撕开,摊平,得到一块略显粗糙的半透明皮膜。
他小心地将皮膜覆盖在燧镜表面,用手固定,形成一個简易的“镜片”。
接着,他再次举起燧镜,让阳光透过皮膜,再经过青铜镜面的反射。
他不断微调着角度和皮膜的平整度,试图形成一个更集中、更明亮的光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台下的匈奴骑兵似乎失去了耐心,有人开始张弓搭箭。
就在这时,陈砚手中燧镜反射出的光斑,在经过皮膜的漫反射和镜面的二次聚焦后,虽然依旧简陋,但亮度和对比例显著提升,在远处烽燧的土黄色背景上,形成了一个虽不稳定却足够醒目的光点!
他按照记忆中汉代烽火信号的大致规律,有节奏地用手遮挡、移开镜面,让光点呈现出“三短一长”的闪烁模式——这是他假设的“敌袭”紧急信号。
他不知道对面是否有人,更不知道对方能否理解这超越时代的“光信号”。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中邪了?”
台下的一名匈奴骑兵看着陈砚对着镜子“手舞足蹈”,疑惑地嘟囔。
为首的百夫长狞笑一声,举起弯刀:“装神弄鬼!
射死他!”
数支利箭离弦,带着凄厉的破空声,首射台顶!
陈砚下意识地俯身躲避,手中燧镜的光束也随之乱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呜——嗡——”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自远方那座被光信号照射的烽燧方向传来,穿透了空旷的荒原!
紧接着,更后方,另一座烽燧也响起了号角,然后是第三座,第西座……如同连锁反应,警报沿着烽燧线迅速向后传递!
台下的匈奴骑兵们脸色大变。
他们听不懂具体的号角含义,但这清晰的接力警报,明确告诉他们——行踪暴露了!
“撤!”
百夫长当机立断,恶狠狠地瞪了台顶的陈砚一眼,拨转马头,带着手下迅速消失在荒丘之后。
危险暂时解除。
陈砚瘫坐在台顶,浑身虚脱,冷汗早己浸透内衫。
他望着怀中那面在阳光下泛着幽光的青铜箍纹燧镜,心中五味杂陈。
是这面镜子带他来到了这个陌生的绝境,也是这面镜子,结合他现代的知识,救了他一命。
燧镜照炎汉……这“照”字,竟是如此开端。
然而,他没时间庆幸。
远处的烟尘表明,接到警报的汉军正在赶来。
等待他的,将是另一个未知的旋涡。
他這個來歷不明、衣衫古怪、手持軍官佩刀的人,在邊軍眼中,是友是敵?
生存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