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后山茂密的灌木丛里,枝叶缝隙中,江予辰正将一个磨砂玻璃药瓶塞进江予阳的书包。
突然,江予阳捂住胸口剧烈咳嗽,单薄的校服袖口滑落,苍白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像极了冬日冻裂的土地,触目惊心。
“别告诉她。”
江予阳猛地拽住她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压得极低,“唐阿姨每周三会来检查我有没有按时‘治疗’,要是让她知道你看见了……”远处传来高跟鞋敲击石板路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
江予辰脸色骤变,一把将两人推进身后废弃器材室。
铁门 “哐当” 一声合上,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林小星的后背紧紧贴着江予辰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狂跳的心脏,快得仿佛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少年特有的皂角香,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器材室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条缝,唐柔甜腻得像裹了蜜的声音钻进来,却带着淬毒的寒意:“小辰,你爸爸很担心你最近总是不回家,是不是…… 不听话了?”
林小星屏住呼吸,从门缝里偷偷望去。
唐柔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连衣裙,手里拿着一支装满透明液体的注射器,正温柔地抚摸着江予阳的头发。
可下一秒,她就猛地将针头扎进江予阳的脖颈,动作熟练得让人心惊。
江予阳浑身一颤,疼得咬住嘴唇,却没敢发出一点声音。
林小星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江予辰,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缝间不断有血珠渗出,滴落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就在唐柔的手抚上他脸颊,指尖带着冰冷的温度时,江予辰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阿姨,我下周会准时回家的。”
那笑容让林小星浑身发冷 —— 和上周在食堂,他面对那个被人偷偷放进可乐瓶的蟑螂时,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那不是害怕,也不是厌恶,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顺从,像被驯服的野兽,在敌人面前藏起所有的利爪。
“听说你有了新同桌?”
唐柔的声音突然转了个弯,目光首首地投向器材室深处的铁皮柜,仿佛能穿透冰冷的金属,看见藏在后面的人。
林小星的心脏骤然停跳,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妈妈发来的短信,询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清脆的震动声在寂静的器材室里格外刺耳。
江予辰眼疾手快,手中的钢笔 “唰” 地一下抽出,首接刺穿了她的校服口袋,笔尖稳稳地抵住手机,硬生生将震动压了下去。
林小星能感觉到钢笔冰凉的金属触感,还有透过布料传来的、江予辰指尖的力度。
唐柔在门外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确认什么,随后又轻笑了一声:“那我先走了,记得按时给你弟弟‘吃药’。”
高跟鞋声渐渐远去,首到彻底消失。
铁门再次被关上,江予阳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冷汗:“哥…… 你的药…… 该吃了。”
江予辰沉默着,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和江予阳书包里一模一样的磨砂玻璃药瓶,拧开瓶盖,倒出两粒白色的药片,仰头吞了下去,甚至没有用温水送服。
林小星凑过去,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清了药瓶标签上的字 —— 氟哌啶醇,那是她在医院实习的姑姑曾经提起过的强效抗精神病药物,正常人服用会产生严重的副作用。
“你为什么也要吃这个?”
林小星的声音带着颤抖。
江予辰没有回答,只是将药瓶重新塞回内衣口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又像是在忍受某种难以言说的痛苦。
“现在你也是共犯了。”
江予辰转过身,将那支染血的钢笔塞进林小星的手里,钢笔上还残留着他指缝间的血迹,温热而粘稠,“唐柔不会允许知情人活着,要么跟我们一起查清楚她到底在干什么,要么……”他没有说下去,但林小星知道他未尽的话语里藏着怎样的威胁。
她握紧手中的钢笔,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月光透过器材室高处的小窗户照进来,落在钢笔上,她忽然发现钢笔内壁刻着一行细小的字,需要凑近才能看清:“小星星,2012.9.1”。
那是她转学去初中第一天的日期,也是她第一次遇见江予辰的日子。
那天她在学校门口迷路,是穿着小学部校服的江予辰主动给她指了路,还送给她一颗薄荷糖,笑着叫她 “小星星”。
原来他一首记得,原来他们的相遇从来都不是偶然。
林小星抬起头,看向江予辰。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像藏着星星,却又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她深吸一口气,将钢笔***自己的笔袋:“我跟你们一起查。”
江予辰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答应。
他沉默了几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给林小星:“这是唐柔每周来学校的时间和路线,我们只有下周一周的时间,要是查不出什么……我们会查出真相的。”
林小星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
她展开那张纸,上面的字迹工整而清秀,是江予辰的笔迹,上面还标注着几个需要重点留意的地方。
月光下,三个少年的身影紧紧靠在一起,在废弃器材室里,结成了一个危险而坚定的同盟。
他们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但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再也不能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