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舒云，一个瞎子。

他们都说我是个可怜虫，在一场异能暴乱中失去了一切，被送进这座孤岛监狱“保护”起来。

这里的狱长，封煜，是个冷得像冰块的男人。

他把我从肮脏的普通监区捞出来，安置在最顶层的单间，给了我最干净的食物和水。

他会在暴徒冲我咆哮时，用身体挡在我前面。他会握着我的手，告诉我这里很安全。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和一种……我看不懂的愧疚。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他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脆弱，无害，需要他时时刻刻的庇护。

他们都错了。

我不是金丝雀。

我是来到地狱的复仇者。

而他亲手为我递上的，是打开所有仇人牢笼的钥匙。

这座监狱，不是我的牢笼。

是我的猎场。

船晃得厉害。

海水腥咸的味道，混着柴油味，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

我被两个警卫架着胳膊，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晃动的甲板上。

脚下是冰冷的铁。

手上是更冰冷的镣铐。

“到了，黑岛。”一个警卫说，声音里没一点温度。

我“看”不见。

但我能闻到。

空气里有股腐烂海草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

这是罪恶和秩序的味道。

我叫舒云，编号734。

从今天起，我就是这座岛上的一员。

一个瞎子，一个囚犯。

下了船，是一条长长的栈桥。

风很大，吹得我单薄的囚服紧紧贴在身上。

有人在我耳边吹了声口哨。

“嘿，看，新来的妞儿。”

“还是个瞎子，真可怜。”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

我抓紧了导盲杖，杖尖在粗糙的地面上磕碰，发出笃笃的声音。

这是我唯一能依赖的东西。

警卫推了我一把，“快走。”

我踉跄一下，没说话，继续往前。

监狱的大门是金属的，打开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进去，外面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了。

只剩下回荡在巨大空间里的脚步声，和不知从哪传来的、压抑的呜咽。

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男人站在大厅中央。

周围的人都离他很远。

空气好像在他身边凝固了。

“她就是734？”

男人的声音很低，像大提琴的最低音，带着金属的冷意。

“是的，狱长。”警卫回答。

狱长。

封煜。

这个名字在我心里滚了一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朝我走过来。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一步一步，很稳，很有力。

像死神的脚步。

他停在我面前。

我能感觉到他投下来的阴影，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味道。

干净，又冷。

“抬起头。”他命令道。

我顺从地抬起脸。

我的眼睛没有焦距，空洞地望着前方。

这是我练习了无数次的样子。

一个完美的，无害的瞎子。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已经走了。

“她是怎么进来的？”他问身边的副官。

“报告狱长，她是‘红月事件’的唯一幸存者。家人全部遇害，她本人也因为精神冲击导致双目失明。上面评估她有异能觉醒的潜在风险，所以送到这里进行‘保护性隔离’。”

“保护？”封煜的语气里带了点嘲讽。

“送到黑岛，也叫保护？”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碰了碰我的脸颊。

我瑟缩了一下。

这个反应是真实的。

他的手指太冷了。

“带她去体检，然后分到区。”

他收回手，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漠。

“狱长，”副官犹豫了一下，“D区都是重刑犯，她一个盲人……”

“黑岛没有特殊。”封煜打断他，“所有人都一样。”

他说完，转身就走。

脚步声渐行渐退。

我低下头，嘴角藏在阴影里，微微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封煜。

很好。

游戏开始了。

D区。

我闻到了。

是血，汗，还有绝望的味道。

这里比大厅吵闹一百倍。

吼叫声，咒骂声，铁链拖地的声音，像一锅煮沸的粥。

我的牢房在走廊尽头。

铁门“哐当”一声在我身后关上。

我摸索着，走到了房间唯一的一张硬板床边，坐下。

导盲杖靠在墙上。

我没动，静静地“听”着。

听隔壁男人粗重的呼吸。

听走廊远处传来的殴打声。

听老鼠在墙角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些声音，在我脑子里构建出了一幅完整的地图。

这座监狱的结构，人员的分布，力量的强弱。

一切都清晰无比。

晚饭时间到了。

一个警卫把一个金属餐盘从门下的小窗口塞了进来。

是粗糙的黑面包，和一碗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糊状物。

我摸索着拿起面包，慢慢地啃。

我吃得很安静。

隔壁的牢房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味道很重，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霉味，混着一股血腥气。

“喂，瞎子。”他开口了，声音沙哑。

我没理他，继续吃我的面包。

他走到我面前，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面包。

“新来的，不懂规矩？”

我抬起头，空洞的眼睛“看”着他。

“你想怎么样？”我的声音很平稳。

他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一个瞎子这么镇定。

他笑了，露出满口黄牙。

“不怎么样。以后你的饭，分我一半。”

他说着，就把我那块面包塞进自己嘴里。

“还有，这张床归我了。你去睡地上。”

他指了指潮湿的水泥地。

我站起来，拿起我的导盲杖。

“我不。”我说。

男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重复了一遍，“我不。”

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提了起来。

我的脚离开了地面。

“你找死！”他咆哮着，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暴虐的气息。

能感觉到他血液里涌动的杀意。

很好。

我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能让封煜再次注意到我的契机。

而你，就是最好的那块踏脚石。

我抬起手，导盲杖的尖端，对准了他的眼睛。

就在这时。

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住手！”

是封煜的声音。

他来了。

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