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纨绔沈慕青,立志成为风流采花贼。首战夜探将军府,却被女将军一枪钉在墙上。
小贼,她冷笑,我这儿只缺条看门狗。现在,全军将士都能看见,
杀伐果决的将军正把世家公子当狗训:乖,叼稳这根骨头,不然今晚别想进我房门。
1我叫沈慕青,京城里排得上号的纨绔,我爹是当朝户部尚书,钱多得能砸死人。按理说,
我的人生就该是吃喝玩乐,遛鸟斗蛐蛐,最后混个荫官,舒坦一辈子。可坏就坏在,
我有个不太上台面的爱好——痴迷话本子,尤其是那些描写采花贼的。
什么夜探香闺不留痕,什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里头那些采花贼,
个个俊逸非凡,身手了得,惹得深闺小姐们又怕又爱,最后往往还能抱得美人归,
成就一段风流佳话。我越看越觉得,这才是我沈慕青该过的日子!比整天听我爹念叨上进
,被一群狐朋狗友捧着要有意思多了!于是,在一个被我爹训斥朽木不可雕的午后,
我愤而拍案决定。我要当采花贼!做一番惊天动地但绝不暴露身份的大事业!当然,
我这人惜命,也知道自己那三脚猫功夫不够看。第一步,得找个师父。
京城西市有个老乞丐,据说早年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后来折了腿才流落至此。
我揣着两锭雪花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呃,不对,是阳光明媚的下午,找到了他。
老乞丐揣着银子,眯着昏花的老眼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嘬着牙花子:公子爷,
您这细皮嫩肉的,也想学那飞檐走壁的勾当?我挺直腰板,努力做出江湖气概:老人家,
人不可貌相!我心中有江湖梦!老乞丐嘿嘿一笑,也没多问,
许是见多了我这种吃饱了撑的富贵闲人。他教了我几手粗浅的潜行、撬窗、还有……嗯,
怎么分辨大户人家小姐闺房方位的法子据他说是靠花香和脂粉气,
我深表怀疑但没敢质疑。至于轻功,他只教了我怎么爬墙不发出太大动静,
以及摔下来的时候怎么卸力——事实证明,这招后来救了我半条命。接下来是装备。
话本里的采花贼标配:夜行衣要贴身,显身材、蒙面巾要飘逸,
带点神秘感、迷香必备!我可没打算真刀真枪,
主要是……怂、还有一把折扇关键时刻可以装腔作势,
或者挡一下小姐扔过来的绣花鞋。我亲自督造,力求完美。踩点更是重中之重。
京城里适龄的官家小姐不少,但我沈慕青要采,就得采最娇艳的那朵!一开始,
我盯上了礼部侍郎家的千金,据说貌美如花,性子温婉。可蹲了几次点,
发现她家护院养了七八条恶犬,叫声洪亮,我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果断放弃。
又瞅准了某个国公府的孙小姐,结果发现她爹是个武将出身,
府里巡逻的护卫眼神都带着杀气……挑来选去,我看中了镇北将军府。镇北将军慕容明月,
常年驻守北疆,年前才奉旨回京述职。将军府人口简单,除了慕容将军,
就一位据说体弱多病、深居简出的老夫人,以及一些下人。最重要的是,慕容将军是武将,
府里肯定不像文官家那么多规矩,戒备想必也……没那么森严吧?而且,将军府的小姐,
听着就带劲!说不定也遗传了几分将门虎女的风采,比那些风一吹就倒的闺秀有意思多了!
我自动忽略了镇北将军这个名头背后代表的赫赫战功和凛冽杀气,
满脑子都是话本里将军小姐被我这个风流采花贼俘获芳心的桥段。对,就她了!选定目标后,
我兴奋得好几天没睡好觉,反复演练作案流程:子时三刻,趁守卫换防,
从将军府后院的狗洞……呸!是僻静墙角翻入老乞丐教的爬墙术,
凭借我敏锐的直觉主要是瞎蒙找到小姐绣楼,用特制迷香放倒可能存在的丫鬟。
然后潜入香闺,留下我沈慕青……不,是玉面飞龙的独门标记我新刻的印章,
再潇洒离去,深藏功与名。完美!黄道吉日选在一个乌云遮月,
适合干点偷偷摸摸勾当的晚上。我穿上那身价值不菲的夜行衣,蒙上脸,揣好迷香和折扇,
怀着一颗激动又忐忑的心,溜出了府。避开更夫,躲过巡逻的兵丁,我像只偷油的老鼠,
一路摸到了镇北将军府的后墙。果然如我所料,守卫不算严密,墙也不算太高。
我深吸一口气,按照老乞丐教的法子,手脚并用,吭哧吭哧地往上爬。期间滑下来两次,
蹭了一身灰,好在最终有惊无险地翻了过去,落地时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
将军府内比我想象的要……肃静。没什么亭台楼阁,花花草草也多是些耐寒的松柏,
透着一股军旅之家的简洁硬朗。我猫着腰,借着廊下稀疏的灯笼光,小心翼翼地摸索。
心里盘算着:小姐的绣楼,应该是在内院最幽静、景致最好的地方吧?七拐八绕之后,
我瞧见一处独立的院落,比别处更显精致些,院中似乎还有棵花树黑灯瞎火看不清是啥。
就是这儿了!我心头一喜,蹑手蹑脚地靠近。窗户紧闭,里面黑漆漆的,
看来小姐已经睡下了。天助我也!我屏住呼吸,掏出小竹管,蘸了点口水,
轻轻捅破窗纸——话本里都这么演。然后将迷香吹了进去。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估摸着里面就是头牛也该倒了,我这才小心翼翼地用匕首撬开窗栓,翻身而入。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纸,勉强能看清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松墨和皮革混合的味道,
并不像我想象中的女儿家脂粉香。奇怪,难道将军小姐喜好特别?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摸黑向前,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像是个木架子。借着微光,
我隐约看到床榻的轮廓。心中窃喜,成败在此一举!我深吸一口气,准备走到床边,
留下我的玉面飞龙印,然后功成身退。就在我迈出第三步的时候,异变陡生!嗤啦
一声轻响,黑暗中似乎有火星一闪而逝。紧接着,一盏油灯被人点亮,
昏黄的光线瞬间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我僵在原地的身影。灯盏放在一张宽大的书桌上,
桌后,坐着一个人。不是一个娇弱的小姐,而是一个穿着暗色劲装,墨发高束,
眉眼锋利如刀的女人!她正慢条斯理地用火折子点着灯,动作从容不迫,甚至没抬眼看我。
但那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场,让我瞬间如坠冰窟。完了!踩错点了!
这是哪个嬷嬷还是女护卫的房间?!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就想跑。
可还没等我转身,那女人抬起了眼。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漆黑、深邃,
像是北疆终年不化的寒潭,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洞穿一切的锐利。
她目光扫过我身上的夜行衣,落在我蒙面的脸上,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嘲讽的弧度。
哪来的小毛贼,胆子不小。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石般的质感,
敲打在我的耳膜上。我两腿发软,强撑着拿出话本里采花贼的派头,压着嗓子道:哼,
本……本公子路过此地,见月色甚好,特来……特来拜访。识相的赶紧让开,惊扰了本公子,
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说完我还想潇洒地甩开折扇,结果手抖得厉害,扇骨啪
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那女人没说话,只是站起身。她身量很高,几乎与我持平,
劲装勾勒出挺拔矫健的身姿。她绕过书桌,一步步向我走来。随着她的靠近,
那股松墨皮革的味道更清晰了,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我吓得连连后退,
后背咚一声撞上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她在我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然后,
毫无预兆地出手!快!快得我只看到一道残影!下一瞬,喉间传来冰冷刺骨的触感!
一杆乌沉沉的、闪着幽光的铁质物件,顶端无比锋利,已经抵在了我的咽喉上!
那不是什么装饰品,是真正的、饮过血的兵器!
我甚至能闻到枪尖上传来的淡淡铁锈味和……更浓的血腥味!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冷汗唰地一下就湿透了里衣。我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了,只能瞪大眼睛,
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煞神。她手腕微动,那枪尖又往前送了半分,刺破了我颈间的皮肤,
一丝尖锐的痛感传来。拜访?她冷笑一声,那笑声像是冰碴子互相摩擦。
偷东西偷到老娘的兵器库来了?说,谁派你来的?兵……兵器库?!
我猛地扭头看向四周,借着灯光,我终于看清了!这哪里是什么闺房!墙上挂满了弓弩刀剑,
角落里堆着盔甲盾牌,我刚才踢到的那个木架子,分明是摆放长枪的兵器架!
空气中那奇怪的味道,是保养兵器的油和皮革的味道!那丝血腥气,恐怕也不是我的错觉!
我……我他娘的千挑万选,居然摸进了镇北将军慕容明月的兵器库?!
还把她当成了将军小姐?!话本里没说过将军会把兵器库布置得跟卧房一样啊!
也没说过将军本人是个女人啊!等等……慕容明月……慕容……我早该想到的!
巨大的信息量和濒死的恐惧让我大脑一片空白,舌头打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慕容将军,
不,慕容明月,似乎没什么耐心。她空着的那只手闪电般伸出,一把扯下了我的蒙面巾。
陌生的环境,冰冷的兵器,还有眼前这个女人审视货物般的目光,
让我所有的勇气和幻想瞬间灰飞烟灭。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涕泪横流:将……将军饶命!我……我是沈慕青!户部尚书沈文渊是我爹!
我……我走错地方了!我不是贼!我是……我是想来……采花的……最后三个字细若蚊蝇,
但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慕容明月明显愣了一下,
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古怪的神色,她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
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她手中的长枪微微撤回了一点,但依旧威胁性地指着我。采花?
采到我的兵器库?她重复了一遍,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沈尚书家的公子……呵,
有意思。她收回长枪,却不是放过我。只见她手腕一抖,那杆乌沉的长枪如同活物一般,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破风声,精准地擦过我的耳畔,锵地一声,
深深钉入了我身后的砖墙!枪杆兀自嗡嗡震颤,而我,被这凌厉无比的一枪,连衣领带人,
死死地钉在了墙上,动弹不得!冰冷的枪杆贴着我的脸颊,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实。
我吓得魂飞魄散,眼泪流得更凶了,语无伦次地求饶:将军!慕容将军!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条狗命吧!我爹有钱!他有很多钱!
都可以给您!只要您放了我……慕容明月走到我面前,伸出两根手指,捏住我的下巴,
强迫我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她的指尖有薄茧,触感粗糙而冰冷。她凑近了些,
仔细端详着我的脸,那双锐利的眼睛眯了眯,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她笑了,
不是刚才的冷笑,而是一种……带着点玩味,甚至可以说是恶劣趣味的笑。沈慕青是吧?
她松开手,拍了拍我的脸颊,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十足的羞辱意味,长得倒是人模狗样。
她退后一步,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被钉在墙上的我,就像猎人看着掉入陷阱的猎物。
饶了你?也不是不行。她慢悠悠地说,不过,本将军的兵器库,
可不是谁都能来『拜访』的。既然来了,总得付出点代价。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连忙道:代价!什么代价都行!只要不杀我!哦?慕容明月挑眉,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我拼命点头。那好。她点了点头,嘴角那抹恶劣的笑容加深了,
从明天起,你就留在将军府。留……留在将军府?当人质?要我爹拿钱来赎?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慕容明月接下来的话,如同晴天霹雳,把我彻底劈傻了——正好,
我院子里还缺条看门狗。她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看你,挺合适的。
我:……慕容明月不再看我,转身走向书桌,拿起桌上的一本……书?
我泪眼朦胧地使劲瞅,那封皮上的字似乎是——《军阵推演概要》?她拿起书,
又瞥了我一眼,淡淡道:今晚先在这儿站着吧,好好反省。明天,
我再教你……怎么当一条合格的看门狗。说完,她吹熄了油灯,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勾勒出她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而我,沈慕青,京城第一纨绔,
立志成为风流采花贼的男人,此刻像只被钉在墙上的蝴蝶标本,脖颈旁是冰冷震颤的铁枪,
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和鼻涕。采花采到女将军的兵器库,还要被罚当看门狗?我的人生,
从立志成为采花贼的那一刻起,好像就彻底跑偏了!话本子里都是骗人的!
2我被那杆乌沉枪钉在墙上,足足站了一宿。后半夜又冷又怕,腿肚子转筋,
脖子被枪尖划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我不敢睡,也睡不着,
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我这荒唐的十几年。锦衣玉食,斗鸡走狗,
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话本子的邪,落得如此田地?
慕容明月那张冷若冰霜又带着恶劣笑意的脸,还有那句看门狗,
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回荡。天蒙蒙亮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我一个激灵,赶紧闭上眼装死,
虽然我知道这很蠢。进来的是个穿着军服、面容严肃的亲兵,他看了一眼被钉在墙上的我,
眼神毫无波澜,仿佛看见的只是一件不太顺眼的摆设。他利落地拔下那杆长枪手法精准,
没再伤着我分毫,然后像拎小鸡一样把我从墙上撕了下来。将军让你去洗漱,
然后到演武场。他言简意赅,不容置疑。我两腿发软,
几乎是被他半拖半拽着弄出了那间可怕的兵器库我现在确认了,那绝对是兵器库,
墙上挂的、地上摆的,寒光闪闪,都是要命的家伙。被扔进一间简陋的厢房,
里面有盆冷水和一套灰色的、看起来像是下等仆役穿的粗布衣服。换好。
亲兵丢下两个字,抱臂守在门口。屈辱,前所未有的屈辱!我沈慕青何时穿过这种粗布衣服?
料子磨得皮肤生疼。可看着门口那尊门神,以及脖颈上已经结痂但依旧刺痛的伤口,
我咬咬牙,还是换上了。镜子?没有。但我能想象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头发散乱,
脸色苍白,穿着不合身的灰布衣服,活脱脱一个刚被发卖的罪奴。洗漱?
用那盆能冻死人的冷水胡乱抹了把脸,算是完成了。然后,我就被带到了演武场。
镇北将军府的演武场大得惊人,地面夯得坚实,边上立着兵器架、箭靶、石锁,
还有一些我见都没见过的训练器械。此刻,晨光熹微中,已有数十名兵士在操练,
呼喝声、兵器碰撞声、脚步踏地声,汇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声浪。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尘土的味道。慕容明月就站在场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劲装,墨发高束,
身姿挺拔如松。她没参与操练,只是抱着双臂,目光扫过场中训练的士兵,
偶尔出声指点两句,声音不大,却能让那些彪悍的军汉立刻凛然听命。
带我来的亲兵上前低声禀报了一句。慕容明月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
甚至带着点审视器械般的挑剔。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朝我勾了勾手指。我磨磨蹭蹭地走过去,腿像灌了铅。看来沈公子休息得不错。
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我敢怒不敢言,只能低着头,盯着自己露出脚趾的破布鞋。
既然入了我将军府,就要守我将军府的规矩。慕容明月开始踱步,绕着我走了一圈,
像在评估一匹劣马,第一条规矩,认清你的身份。她停在我面前,微微俯身,与我平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