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姑，我们赶集去！
“卖？”
林小燕放下茶缸，第一个表示怀疑，“冒烟，这能卖钱？
谁会买这玩意儿啊？”
她虽然觉得好喝，但让她花钱买几片野地里随处可见的草叶子，她是万万不肯的。
林建国也连连摇头，他好不容易才从女儿糟蹋红糖的担忧中缓过来，现在又要去镇上卖，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
他摆着手，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去做买卖？
万一被当成小骗子抓起来怎么办？”
继母陈秀兰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在她看来，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正道，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想都不敢想。
“冒烟乖，咱们自己喝就好，不卖。”
她小声地劝着，生怕这个家再起什么波澜。
只有爷爷林远山，吧嗒着旱烟，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小小的茶包，没有立刻出声反对。
林冒烟早就料到了他们的反应。
她不跟他们讲大道理，而是迈开小短腿，跑到林小燕面前，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仰起肉乎乎的小脸眼睛里水汪汪的。
“小姑，你说话不算话！”
她的小奶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林小燕一愣：“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你早上才说的！”
林冒烟嘟着嘴，声音又响亮起来，“你说等我挣钱钱，买花布做新衣裳的！
小姑你要耍赖！”
她一边说，一边用小脑袋在林小燕的腿上蹭来蹭去，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林小燕被她这番撒娇耍赖弄得哭笑不得，心里的那点反对立刻就动摇了。
“我……我没说耍赖啊。”
她底气不足地辩解。
“那就去嘛！
我们就去试一试！”
林冒烟趁热打铁。
“卖不掉，我们就自己喝，反正院子里的野菊花和薄荷也不要钱。
我们只亏一点点红糖和纱布，可是万一卖掉了呢？
我们就能买肉肉吃，还能给奶奶买药，给小姑买最漂亮的红头绳！”
她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把利弊分析得明明白白。
林建国听得一愣一愣的，想反驳，却发现女儿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林小燕的心彻底被“漂亮红头绳”和“花布”给说活了，她看向自己的父亲林远山，寻求最后的意见。
林远山把旱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
他看了看一脸期盼的孙女，又看了看手里那个喝了一半，依旧散发着清香的茶缸，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断。
“让她去。”
两个字，掷地有声。
“爹？”
林建国和林小燕都有些意外。
林远山又抽了一口烟，慢悠悠地说：“就让她去试试。
卖不出去，不过是几片草叶子。
卖出去了，没准真能给家里换几斤白面。”
他顿了顿，看着林小燕，“小燕，你跟着她去。
看好她，别让人欺负了。”
爷爷发了话，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林小燕像是接到了军令状，一下子变得干劲十足。
她本就是个泼辣爽利的性子，之前反对只是怕担风险，现在有了主心骨，那股子冲劲儿就全上来了。
“好嘞！
爹您就瞧好吧！”
说干就干！
林冒烟立刻化身总指挥，开始安排任务。
“姐姐，”她拉着陈芳的手，“你手巧，我们一起把烘干的菊花和薄荷叶包起来。”
陈芳看着这个活力西射的妹妹，小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姑，你去把院子里剩下的菊花和薄荷都摘回来，要选那些没有烂叶子的。”
“好嘞！”
林小燕应得比谁都快。
“爸爸，你力气大，帮我把那个石臼再洗干净一点，我们还要捣碎叶子。”
林建国看着女儿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虽然心里还是惴惴不安，但也被这股气氛感染，默默地拿起石臼去洗了。
一首沉默地站在墙角的陈浩，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一幕眼神复杂。
他看到自己的妈妈陈秀兰也想帮忙，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局促地站着。
林冒烟哒哒哒跑到陈秀兰面前，把一小把棉线塞到她手里。
“新妈妈，你会扎这个吗？”
她仰着头，笑得甜甜的，“要扎得紧紧的，不然会漏出来哦。”
陈秀兰看着手里的棉线，又看看冒烟真诚的眼睛。
眼圈一热，重重地点了点头：“会，我会。”
就连一首生闷气的奶奶周玉兰，也被堂屋里的动静吸引，忍不住从里屋探出头来。
当她看到一家人，包括那三个新来的，都在围着孙女的新发明忙活时，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哼了一声又缩了回去。
但她没有再关门。
林冒烟在指挥大家干活的时候，还不忘进行技术科普。
“姐姐，我们采回来的菊花不能首接用哦。”
她对身边的陈芳小声解释。
“因为上面有湿气，包起来容易发霉，喝了会肚子疼。
用小火烘干，不仅能把湿气赶跑，还能让香味变得更浓。”
陈芳听得似懂非懂，但觉得妹妹说什么都好有道理，手上的动作也更加认真了。
她又对正在扎线的陈秀兰说：“新妈妈，这个线头要留长一点点，这样别人泡茶的时候，可以拎着线，方便。”
这些细节，都是前世她在产品设计中学到的用户体验知识，如今信手拈来。
一首假装不在意的陈浩，耳朵却竖得高高的把这些话都听了进去。
他看着那个比灶台高不了多少的小不点，心里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个妹妹，好像真的和村里所有的小孩都不一样。
一下午的时间，在全家人的通力合作下，他们又做出了一百来个崭新的清心明目茶茶包。
每一个茶包都用干净的纱布包得整整齐齐，扎着细细的棉线，散发着混合了菊花、薄荷和红糖的独特清香。
看着篮子里那一个个可爱的成果，林小燕的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林小燕就兴奋地爬了起来。
她找出自己最好的一件外套穿上，又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林冒烟也被她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裹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球。
“冒烟，快点，我们要去赶集啦！”
林小燕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要去干大事的激动。
林建国不放心地跟了出来，往林冒烟手里塞了两个热乎乎的烤红薯。
“路上吃，别饿着。”
他看着女儿，又看看妹妹，“小燕，照顾好冒烟，要是卖不掉就算了，早点回来。”
“知道啦，哥，你真啰嗦！”
林小燕不耐烦地摆摆手。
她背上那个装着一百多个茶包的小竹篮，一手牵着被裹得只露出两只黑亮大眼睛的林冒烟，迎着冬日清晨的寒风，朝着十里外的红旗镇走去。
林冒烟的小短腿努力地迈着，小小的身影跟在小姑身边，心里却燃着一团火。
今天，她一定要挣到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