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那日,我被夫家以“不孕不贤”的罪名,一纸休书,扫地出门。
我身上仅有一件单衣,怀里揣着被婆婆丢出来的、我仅剩的嫁妆匣子,连口热饭都没吃上。
风雪中,我听见有人议论,说那个唯一替我说了几句公道话的小叔子,我那前夫的庶出弟弟,
竟因此被活活打断了腿,也一并逐出了家门。人们说他是个不祥的怪物,如今成了瘸子,
活该冻死在哪个犄角旮旯。我攥紧了怀里冰冷的木匣子,顶着风雪,
疯了一样冲进城外那座破败的山神庙。庙里,那个清风朗月般的少年郎,如今衣衫褴褛,
蜷缩在冰冷的草堆里,气息奄奄。他那条废了的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血浸透了裤管,混着泥污,触目惊心。我跪在他身边,用冻僵的手去探他的鼻息。尚有余温。
我红着眼,一字一句地对他发誓:“顾砚清,你为我断腿,我养你一辈子。”1.三天前,
顾家正堂。我跪在冰冷的青石砖上,婆婆张氏尖利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
一根根扎进我的耳朵。“沈薇!你嫁入我顾家三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算命的都说了,
你就是个天生不孕的扫把星,克我们顾家的香火!”“我们顾家商行最近生意一落千丈,
定是你这个丧门星克的!今天,这封休书你必须签!”我抬起头,目光越过她,
看向我那缩在椅子里,一声不吭的丈夫,顾砚平。他是我爹在世时为我定下的亲事,
说顾家大郎忠厚老实,会待我好。可三年来,他对我相敬如“冰”,
对我婆婆的刁难视而不见。此刻,他甚至不敢与我对视。“砚平,”我的声音嘶哑,
“我有没有问题,你心里不清楚吗?”成婚三载,他碰我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带着醉意,
敷衍了事。这如何能有孕?顾砚平的脸涨得通红,却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张氏见状,
一脚踹在我肩上,将我踹倒在地:“小***,还敢狡辩!我们家砚平身强力壮,
问题肯定出在你身上!”她将一封休书狠狠砸在我脸上:“签了字,拿着你的破嫁妆,
滚出我们顾家!”我趴在地上,浑身冰冷。这三年来,我孝敬公婆,操持家务,
将我的嫁妆银子都贴补了家用,换来的就是这般下场。心,在那一刻,死了。
就在我准备拿起那份休书时,一个清冷又坚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母亲,大哥,
你们不能这么做。”是顾砚清。顾砚平的庶出弟弟,
一个在顾家毫无地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少年。三年来,他是这个冰冷的家里,
唯一给过我一丝暖意的人。我摔倒时,他会默默扶一把。我被罚跪时,
他会偷偷塞给我一个馒头。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身形单薄,
却直直地挡在了我的身前。“大嫂无错。子嗣之事,缘分未到,岂能以此为由休妻?传出去,
岂不让人笑话我顾家无情无义,也毁了大哥的声名。”张氏见最看不起的庶子竟敢顶撞她,
顿时怒火中烧:“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一个庶出的賤种,
跟你那个短命的娘一样,专门来克我们顾家的!”“来人啊!”她尖叫着,
“把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生给我拖出去!给我打!狠狠地打!
”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立刻冲了上来。顾砚清死死地护在我身前,毫不退缩:“你们敢!
”他的眼神凌厉如刀,竟让那几个家丁一时不敢上前。“反了!反了!”张氏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顾砚平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还愣着干什么?你弟弟都要骑到你头上拉屎了!
”顾砚平被骂得一个激灵,终于站了起来。他冲着顾砚清怒吼:“顾砚清!你给我滚开!
这是我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大哥,若你今日休了嫂嫂,你将来必会后悔。
”顾砚清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后悔?”顾砚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告诉你,我今天不仅要休了她,我还要把你这个賤娘养的孽种,一起赶出顾家!
”他一声令下,家丁们蜂拥而上。我眼睁睁地看着顾砚清被他们拖了出去,
拳脚如雨点般落下。他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在被拖走的那一刻,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充满了担忧和歉意。然后,我听到了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以及他压抑不住的闷哼。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了。我像疯了一样,抓起地上的休书,
用自己的指尖蘸着嘴里咬破的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我走。”我站起身,
冷冷地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从此,我沈薇与你们顾家,恩断义绝,死生不复相见。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我只是抱着我那小小的嫁妆匣子,
一步步走出了那个曾经以为是归宿,却原来是地狱的顾家大门。大雪,落了我满身。
2.我找到了顾砚清。山神庙四处漏风,他躺在草堆里,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兽。
我用尽全力把他拖到神像下稍微能挡风的地方,然后解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他身上。
他烧得厉害,嘴唇干裂,不住地喊着“冷”。我抱着他,想用自己的体温给他一点暖意。
“水……水……”他无意识地呢喃。我环顾四周,庙里只有一个破了口的瓦罐,
里面积了些黑乎乎的雪水。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捧起雪水,一点点喂进他嘴里。
冰冷的雪水似乎让他清醒了一些,他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瞳孔慢慢聚焦,看清了是我。
“嫂……嫂嫂?”他的声音弱得像蚊子哼。“是我。”我握住他冰冷的手,“砚清,你撑住,
我带你去看大夫。”他却猛地抽回了手,激动地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腿上的伤,
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你走!”他喘着粗气,眼睛通红,“嫂嫂,你快走!不要管我!
我……我是个废人了,只会拖累你!”他说的没错,他如今腿断了,又被逐出家门,
前途尽毁,是个不折不扣的废人。而我,一个被休弃的女人,身无分文,自身难保。
我们俩凑在一起,就是两个被世界抛弃的累赘。可是……我看着他苍白的脸,
想起了他挡在我身前时那单薄却坚定的背影。这个世上,所有人都踩我入泥,只有他,
曾为我伸出过手。我怎么能走?“顾砚清,你听着。”我俯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顿地说,“你这条腿,是为了我才断的。所以,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腿。
”“你不是累赘,你是我沈薇的恩人,是我的责任。”“我说过,我养你一辈子,
就绝不食言。”他的眼眶瞬间红了,这个在顾家被打断腿都未曾吭一声的少年,
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他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身体却控制不住地颤抖。我轻轻地抱住他,拍着他的背:“别怕,有我在。”天快亮的时候,
雪停了。我拿出嫁妆匣子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一支银簪,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我用它,
在镇上请来了最好的跌打大夫。大夫检查了顾砚清的腿,连连摇头:“断得太狠了,
骨头都碎了。这条腿……废了。能保住命,已是万幸。”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顾砚清躺在草堆上,听着大夫的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却空洞得可怕。我知道,
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功名利禄、光宗耀祖是他人生的全部。如今腿废了,
意味着他再也无法参加科举,再也无法踏上仕途。他的人生,被毁了。而这一切,
都是因我而起。我送走大夫,用剩下的钱抓了药,又买了一点米和一件厚实的棉衣。
回到山神庙,我熬了药,又煮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我扶起他,一勺一勺地喂他喝药。
他很顺从,只是不说话。喂完药,我把粥递到他面前:“喝点粥吧,你三天没吃东西了。
”他看着那碗粥,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嫂嫂,你走吧。带着剩下的钱,
找个地方好好生活。忘了我,也忘了顾家。”“你值得更好的人生,不该被我这个废人拖垮。
”我把碗重重地放在地上,溅出了几滴滚烫的粥。“顾砚清!”我盯着他,“我再说一遍,
我不会走!你要是再赶我走,我就跟你一起死在这山神庙里!”“你若觉得对不起我,
就给我好好活下去!活得比顾家那群人都要好!听见没有!”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他怔怔地看着我,许久,才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端起那碗粥,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随着那碗粥一起咽进肚子里。从那天起,
我们就在这破庙里安了家。3.为了活下去,我把嫁妆匣子里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
几件旧首饰,几匹布料,换来了几十文钱。我用这些钱,
在城西的贫民区租了一间勉强能遮风挡雨的茅草屋。屋子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
我把唯一的床让给了顾砚清,自己则在地上铺了些干草,将就着睡。安顿下来后,
首要的问题就是生计。我以前在家学过一些针线活,还会做几样点心。
于是我买来最便宜的粗布和针线,白天在家缝制些荷包、手帕,傍晚就去集市上摆摊。
顾砚清的腿伤需要静养,他每天就坐在床上,默默地看着我忙碌。他话很少,
眼神里总是带着化不开的郁结和愧疚。我知道他心里难受,也不逼他。只是每天把饭菜做好,
端到他面前,看着他吃下去。生意并不好做。我的东西便宜,但做工粗糙,买的人不多。
一天下来,往往只能赚到几个铜板,将将够我们两人的嚼用。有天晚上,我收摊回家,
发现顾砚清不见了。我吓得魂飞魄散,发疯似的到处找。最后,在村口的河边找到了他。
他拄着一根捡来的木棍,站在冰冷的河水里,似乎是想就这么了结自己。我冲过去,
死死地抱住他,哭着喊:“顾砚清!你***!你答应过我要好好活下去的!”他任由我抱着,
身体僵硬,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嫂嫂,”他低声说,“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你不是拖累!”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是我的希望!你要是死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忘了顾家那群人是怎么对我们的吗?
你忘了你被打断腿的仇了吗?你就这么认输了?”“你要死,可以!
等你亲眼看到顾家家破人亡的那一天,你再去死!我绝不拦你!”我的话像一把锥子,
狠狠刺进了他麻木的心。他的身体开始颤抖,空洞的眼神里,终于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那是恨。也是活下去的动力。我把他拖回家,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熬了姜汤。从那晚之后,
他再也没有提过死字。他开始尝试着帮我做些事情。他看我缝荷包,就帮我穿针引线。
他看我算账,就拿起笔,帮我把账目理得清清楚楚。他的字写得极好,一手簪花小楷,
飘逸俊秀。我灵机一动,买来笔墨纸砚,让他写一些字帖或者对联,我拿到集市上一起卖。
没想到,他的字很受欢迎。一些识字的富家子弟,甚至愿意出高价求购。我们的生活,
终于有了一点起色。手里有了点余钱,我第一件事就是带他去镇上最好的医馆,
想给他换一副好点的药,再做一副像样的拐杖。可我们没想到,会在医馆门口,
碰到最不想见到的人。顾砚平和张氏。4.张氏挽着顾砚平的胳膊,穿金戴银,满面春风。
她一眼就看到了我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了鄙夷和厌恶。“哟,我当是谁呢。
原来是那个被我们顾家赶出去的扫把星,和这个不知好歹的瘸子啊。”她的声音又尖又响,
立刻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我下意识地将顾砚清护在身后。顾砚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拄着拐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你们怎么凑到一块儿去了?
”张氏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哎呀,我早就看你们俩不对劲了!一个在家里勾引小叔子,
一个为了个骚狐狸连亲娘大哥都不要了!你们这不就是奸夫***凑成一对儿了吗?
”她的话恶毒至极,周围的人开始对我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原来是他们啊,
被顾家赶出来的……”“真不要脸,一个弃妇,一个瘸子,还真配。
”“听说那瘸子是为了护着这女人才被打断腿的,啧啧,真是痴情啊。
”那些目光像刀子一样,割在我和顾砚清的身上。我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开口反驳,
顾砚平却先一步说话了。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怜悯:“沈薇,
看你现在过得这么辛苦,我心里也不好受。这样吧,只要你肯回来给我做个妾,
我可以既往不咎。至于这个瘸子……”他瞥了一眼顾砚清,满脸嫌弃:“给他十两银子,
让他滚远点,别再来纠缠你。”我简直要被他这番***的言论气笑了。“顾砚平,
”我冷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恩断义绝了。别说做妾,
你就是八抬大轿请我回去做正妻,我都嫌脏。”“还有,”我指着张氏,“管好你娘的嘴。
再让我听到一个脏字,我就去报官,告她当街毁我名节!”张氏没想到我还敢顶嘴,
气得跳脚:“你个***!反了你了!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她说着就要冲上来打我。
顾砚清猛地将我拉到身后,用他那根简陋的木拐杖,狠狠地挡在了张氏面前。“滚。
”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慑人的寒意。他那双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眸子,
此刻竟像淬了冰的利剑,看得张氏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顾砚平也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随即恼羞成怒:“顾砚清!你个残废,还敢跟我横?你别忘了,你现在吃谁的喝谁的!
没有我,你们早就饿死了!”“我们吃自己挣来的干净钱,不像某些人,昧着良心,
猪狗不如。”顾砚清毫不客气地回敬。“你!”顾砚平气得脸色发青,扬手就要打他。
就在这时,医馆里走出来一位管家模样的人,皱着眉喝道:“何人在医馆门口大声喧哗?
”张氏一看对方衣着不凡,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哎哟,是王管家啊。没事没事,
教训两个不懂事的下人呢。”王管家看都没看他们,径直走到顾砚清面前,
恭敬地行了一礼:“顾公子,我家老爷有请。”我们都愣住了。顾砚清皱眉:“你家老爷是?
”“我家老爷姓周,是这济安堂的东家。”王管家答道,
“我家老爷偶然间看到公子所写的字,惊为天人,想请公子一叙。”原来,
这济安堂的周老爷是个附庸风雅的富商,平生最爱收集名人字画。
他无意中买到了顾砚清写的字帖,爱不释手,派人打听了许久,才找到了我们。
顾砚平和张氏的脸,瞬间变得像调色盘一样精彩。他们怎么也想不到,
他们眼里的瘸子、废物,竟然会被这镇上最有钱的周老爷奉为座上宾。
5.周老爷是个年过半百的儒雅商人,见到顾砚清后,对他写的字赞不绝口。
当他得知顾砚清的遭遇后,更是唏嘘不已。“顾公子这等才华,若因奸人所害而埋没,
实乃我朝一大损失。”周老爷叹息道。他当即表示,愿意出资为顾砚清医治腿伤,
并资助他继续读书,参加来年的科举。我跟顾砚清都惊呆了。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顾砚清激动得嘴唇都在颤抖,他深深地对周老爷行了一礼:“周老爷大恩,砚清没齿难忘。
只是……这诊金和束脩,砚清日后必定加倍奉还。”周老爷摆摆手,笑道:“老夫一生无子,
只盼能为朝廷举荐一二栋梁之才。顾公子若能高中,便是对老夫最好的报答。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我,又道:“这位姑娘,想必就是与公子患难与共的沈姑娘吧?
老夫佩服。日后顾公子的饮食起居,还要劳烦姑娘多费心了。”从济安堂出来,
我们俩都还有些恍惚,觉得像在做梦一样。顾砚清看着我,眼眶微红:“嫂嫂,
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我笑着点头,心里却有些酸涩。是啊,他的好日子要来了。
他会重新站起来,会去参加科举,会金榜题名,会成为人上人。到那时,
他还会需要我这个被休弃的“嫂嫂”吗?我不敢去想。周老爷言出必行,
很快就为顾砚清请来了京城最有名的神医。神医看过之后,说顾砚清的腿虽然断得重,
但只要用名贵药材精心调养,再辅以金针渡穴,还是有三成希望能重新站起来的。三成,
已经足够让我们欣喜若狂。周老爷还在城东给我们安排了一处清静的小院,让我们搬了过去。
院子里有书房,有药庐,比我们之前住的茅草屋好了不知多少倍。
顾砚清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治疗过程。每天都要喝味道苦涩的汤药,
每周都要忍受金针刺骨的疼痛。但他一声都没吭过。我每天就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为他熬药,为他擦身。他看书时,我就在旁边静静地为他研墨。他练字时,
我就在一旁为他铺纸。日子清苦,却很安宁。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我渐渐发现,顾砚清看我的眼神,和我看他的眼神,都变了。那里面,除了相依为命的亲情,
还多了一些别的东西。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我们之间悄然滋生。直到那天晚上。
我给他擦完身,准备去外间睡下。他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滚烫,烫得我心尖一颤。
“嫂嫂,”他看着我,眸色深沉如夜,“别走了。”我愣住了。“留下来,陪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我看着他漆黑的眼眸,
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我慌乱的脸。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那一晚,
我们就那样静静地躺在一张床上,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我能听到他清晰有力的心跳声,
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夜很长,也很短。天亮时,我睁开眼,
发现他正侧着身,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俊秀的脸上,
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我脸上一热,下意识地想要起身。他却伸手,将我揽入怀中。
“薇薇,”他在我耳边低声唤道,第一次没有叫我“嫂嫂”,“等我考中状元,
就用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好不好?”6.我从未想过,顾砚清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