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明白了全明白了
红盖头又被掀开,虽然从原身的记忆里娄泽己经得知了他人对沈俱的评价,并没有没报什么期望。
但真当见着了沈俱,娄泽叹:居然有人能让一个不报期望的人都感到失望……好无趣的人。
好没滋没味的灵魂。
有的人虽然样貌不佳,但神形灵动;有的人虽然身材矮小,却身清影正;再不济,定心定性也算有自知之明。
而沈俱,在娄泽眼里是个几乎找不到一丝优点的人。
噢,应该把几乎去掉。
沈俱对这位钱小姐盖头下的脸倒是颇感意外。
外界的传闻都是钱家大小姐天生残疾,形容枯槁,自己本打算娶过来当个丑陋别致的摆件就罢了。
钱小姐外貌如她的名字一般——“月清”。
不是多么惊艳的绝色,却也纤白清隽、雪清玉瘦,唇上一点朱红给她添上三分血色,腮上的红晕不知是哪家胭脂或是屋内红绸映的格外好看。
在烛光摇晃下,她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似朦胧月色下的仙子?
嗯,玉雕般的仙子。
大概是久居内宅不擅与人相处吧,此时她黑白分明的杏眼首勾勾的盯着沈俱,竟让沈俱品出几分天真可爱来。
心中正升起几分旖旎的沈俱却偏偏又瞧见钱小姐空荡荡的衣袍下摆……“可怜可惜啊。”
而紧盯着沈俱的娄泽心想这脏东西要是敢碰自己一个指甲盖,虽然自己现在半身是残的,但沈俱也是手无缚鸡之力……“恨萧萧,无情风雨,夜来揉损琼肌。
夫人,我来晚了。”
沈俱心中有感而发,便脱口而出。
娄泽一愣。
什么意思。
恨什么风雨,夜里揉什么?
恨什么风雨?
娄泽斜眼观察妙风趣雨的神色,一个比一个沉郁。
这老登刚才果然就没说什么好话吧!
自己听不懂古诗,旁边这俩原住民丫头还能听不懂吗?!
这个仇我记下了!
呸,我记个屁!
把头伸过来你今晚就得死!
……妙风记得小姐的训教,开心、懊恼、气愤这些会让人五官扭曲的神情最好只在小姐和趣雨两人的面前展露。
于是在小姐的眼神瞟过来前,妙风连忙低头,好让小姐能看见自己生气的脸。
才不要让面前这个外人窥见自己珍藏的、只能交给小姐和趣雨的、生动的宝藏。
可是真的好生气,面前这个矮子说着什么“恨风雨”的诗。
妙风是听不懂诗啊词啊的,但难道趣雨也听不懂吗?
就算趣雨也听不明白这句诗词,难道小姐还能听不懂吗?
没见她俩现在都很生气的样子吗?
夫人怎么给小姐找了这么个令人讨厌的矮子作夫君!
……趣雨低头掩住自己失控的神色。
小姐说过,她最讨厌有人对着她念这句词了。
不是讨厌这句词,这词本就是妙风趣雨名字的由来,但眼前这个男人此刻的心境一定与小姐给她们取名时的不一样!
“什么无情风雨,我偏说是妙风趣雨。”
记忆里还年幼的钱小姐撑着身子,视线透过窗花要将屋外的雨纷纷风扬扬全部装进眼里,大眼睛,闪亮亮的。
小姐讨厌的是将她比作娇花的人。
小姐并不是只能任凭风吹雨打的娇花。
被这种人念出自己名字由来的诗词,趣雨简首恶心到反胃。
低头瞧见小姐隐含怒气的脸,唉果然。
晚上得做点小姐爱吃的糖蒸酥酪。
不过妙风这傻子怎么也这么生气?
最近涨学问了?
噢,是看小姐生气所以她也跟着生气吧。
那就再做一份松瓤芝麻卷。
……灵魂无趣又没滋没味的沈俱丝毫没有察觉面前三个女人的怒火。
两边的妙风趣雨在他看来没必要在意,而娄泽的皱眉被他当作书中描写的“美人嗔怒”。
于是上前几步笑着拱手赔罪:“夫人快饶恕我吧~”眼见沈俱将要慢慢走进娄泽的一臂范围内,娄泽右手的骨节传来轻微的咯吱声。
站在娄泽左侧的妙风歪头疑惑地瞧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惜被小姐的身子挡住了没能看见什么。
“老爷——”门外沈俱的贴身小厮弓着背进来后,贴在沈俱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啊?
这……”沈俱面露难色,瞧一眼娄泽,又低下头,又瞧一眼娄泽,再低下头,站在原地踌躇不决。
那贴身小厮见自家老爷做不出个决定,眼珠子一转又贴在沈俱耳边说了什么。
这句话终于帮沈俱定了心,他后退三步,郑重向娄泽作了个揖:“夫人,我突然有急事,今晚不能留宿了。”
随后急匆匆的迈出门去了。
紧跟着沈俱身后出门的小厮只觉如芒刺背,不过…摸着胸口热乎的银子,小厮强行将背后冰凉的目光忽视。
娄泽面无表情地目送两人离开。
算他命大。
娄泽长出了一口气:“快帮我梳洗了吧。”
真的要顶不住了啊,没有腿部支撑的娄泽,腰坐的生疼,头上的珠钗还压着脖子转不过弯。
这条脊椎今晚真是遭老罪了。
屋内的下人们默契的将娄泽头上的珠钗取下,让娄泽可以躺在床上卸了妆净了面。
娄泽只觉得才躺没多久便又被下人们抬着去了浴室。
将浴室其余下人全部打发走后趣雨还来不及问妙风听到了什么,妙风就像那个终于憋不住气的气球一下子炸了。
吓娄泽一跳。
“什么急事?!
我明明听到那小厮说什么夏姨娘求老爷去看她!
还说夏姨娘好似见了红!
你们看他麻溜的那个样,这还举人呢!”
趣雨没问出口的话卡在喉咙中,但见妙风这副气炸了的样子,又怕她气出个好歹,一边帮娄泽擦身,一边还得腾出手抚在妙风背上顺气。
嘴上也跟着骂:“就是,还举人老爷呢,也不知道哪本圣贤书教他新婚之夜抛下新娘子钻姨娘屋里去,那礼义廉耻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将沈俱从头到脚骂了个遍仍觉不解气,对视一眼一起瞧向了今日话很少的娄泽。
娄泽正端着小碗品尝趣雨不知从哪变出来的酥酪,清甜爽口,娄泽故意任由那块酥酪在嘴里舌尖滑来滑去。
有这种忍着不将嫩滑的酥酪一口咽下的毅力,娄泽将来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感受到妙风趣雨二人的目光,娄泽才舍得吞下口中的甜点,饮了口茶水重置口腔状态,在盛着酥酪的勺子伸到嘴边前随口说了句:“走就走了呗,我可懒得应付他,我有你们陪着就够了。”
这句话刚说完,静谧开始在浴室中漫溢。
妙风趣雨齐整默契的擦背节奏乱了一瞬。
第三次跟趣雨的手撞到一起后。
妙风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仅有的词汇量也只能让她张了张口。
形容不出来啊,小姐怎么突然说这样羞人的话。
妙风只觉心头好似突然一阵微风吹来了云彩,云彩又落了雨,雨落在地面催发了芽,芽儿长大开了好大好大的一朵花。
花儿的蜜,好甜。
如果是趣雨,她念了那么多书,她一定能形容这种感觉的!
妙风期待的看着趣雨,说呀说呀,把我感受到却形容不出来话说出来呀。
妙风以为趣雨至少会吟一句自己听不懂的诗句吧,没想到趣雨只是含羞带笑的嗔了自己一眼。
笨蛋,吃到了蜜就该藏起来留着细细品味啊。
冷不丁安静下来的浴室又有种让娄泽感到奇怪的氛围。
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怪异还是趣雨为自己打理发丝说悄悄话的时候。
她疑惑的看着抿嘴偷笑的二人,寻思自己说话咋这么管用呢。
只是还来不及收回的目光被趣雨发现了,娄泽只好也抿嘴回以一笑。
被娄泽回以一笑的趣雨脸噌一下爆红,手忙脚乱地就冲出了浴室。
说是锅里还煲着点心。
“点心是煲出来的吗?”
妙风不明白。
娄泽却是瞪大了眼睛望着趣雨落荒而逃的背影和耳尖一点红。
明白了,这下全明白了。
回想妙风刚才也抿嘴偷笑的神情……不妙了!
不妙了啊!
得赶紧把原身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