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顾家的千金。假的。十八年前，我被抱错。如今，真千金顾念薇回来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哭闹，就像小时候养的金丝雀死了，他们都以为我会哭，

我却拿着解剖刀想看看它的死因。养了我十八年的母亲，如今对我冷若冰霜，

她递给我一张支票：拿着钱，走得越远越好。我没接。她身后的顾念薇却笑了，

悄声对我说：别走，姐姐，这个家里……不干净。1. 晚宴落幕我叫顾晚。这个名字，

是养母蒋岚给我起的。她说生我时天色已晚，希望我的人生如夜色般静美。如今看来，

更像是一场迟早要落幕的晚宴。客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刺眼。蒋岚举着那张薄薄的支票，

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绿得发冷。她见我不接，耐心告罄，脸色越发难看：顾晚，

别给脸不要脸。我们顾家养你十八年，这张支票，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我身后的顾念薇，我名义上的妹妹，穿着不合身的廉价衣物，皮肤是长年日晒的蜜色。

她与这栋金碧辉煌的别墅格格不入，眼神却比谁都沉静。她知道家里挂着的祖宗画像里，

多了一个人。有意思。我抬眼，越过蒋岚冰冷的脸，看向她身后的顾念薇。我扯了扯嘴角，

没理会那张支票，绕过蒋岚，走到顾念薇面前。姐姐？我学着她的称呼，声音很轻。

顾念薇看着我，点了点头。蒋岚在我身后气得发抖：顾晚！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赖着不走吗？妈。我回头，平静地看着她，她刚回来，什么都不懂，

我总得教教她规矩。等她适应了，我自然会走。

我的目光落在客厅角落那座巨大的落地钟上。黄铜钟摆，一下，一下，规律地摇晃。

只是今天的钟摆声，似乎比平时沉闷了许多。2. 诡异晚宴晚宴的气氛诡异到凝滞。

长长的餐桌，主位上坐着我名义上的父亲，顾正德。他全程埋头，不敢看我，也不敢看蒋岚。

蒋岚坐在他旁边，一口未动，眼神像刀子，时不时刮过我和顾念薇。我坦然自若，

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顾念薇没动刀叉，她用不惯。她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汤，

姿态并不优雅，却很专注。突然，她放下汤碗，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射向二楼的走廊。

他下来了。她轻声说。餐厅里瞬间安静下来。顾正德猛地抬头，

脸色发白：你……你说什么？蒋岚厉声呵斥：食不言寝不语！

从乡下出来的就是没规矩！顾念薇没理她，只是盯着那个方向，

又说了一句：他不喜欢别人坐他的位置。她指的是我身边的空位。

那是家里预留给未来男主人的位置，哥哥顾修年的。但他常年在国外，极少回来。话音刚落，

我头顶的水晶吊灯闪烁了一下。啪嗒。一小块冰冷的水晶吊坠，

精准地掉进我面前的红酒杯里，溅起几滴猩红的酒液，落在我手背上。像血。

蒋岚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脸色惨白如纸。顾正德手里的刀叉哐当一声掉在餐盘上。

我用餐巾擦掉手背的酒渍，看向顾念薇。她正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惊慌，只有一种了然。

这个家，果然不干净。3. 祠堂秘影夜里，我没睡。我去了二楼的祠堂。顾家的祠堂不大，

但很讲究，黄花梨木的供桌，终年燃着檀香。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全家福。不是照片，

是民国时期画的油画。画里是顾家第一代发家的祖宗和他的妻儿。我站了很久，

也没看出哪里多了一个人。画中人神态安详，背景是如今这栋别墅的雏形。

你看的不是地方。顾念薇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她没开灯，赤着脚，

像一只悄无声息的猫。他在画的影子里。她走到我身边，伸出手指，却没有触碰画面，

而是指着画中太师椅投下的阴影。这里。我眯起眼，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仔细看去。

那片深褐色的阴影里，似乎真的……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蜷缩着的小孩的轮廓。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是谁？一个被遗忘的人。顾念薇收回手，他很孤独，

也很生气。就在这时，祠堂的门吱呀一声，像是被风吹动，缓缓合拢。

供桌上的烛火猛地一跳，光影摇曳。我看见，画里那个小孩的轮廓，似乎动了一下。

他好像……抬起了头，正在“看”着我们。祠堂里的温度，骤然降了好几度。

4. 哥哥归来第二天一早，顾正德请了人来做法事。

几个穿着道袍的先生在客厅里敲敲打打，念着听不懂的经文。蒋岚的面色稍缓，

她瞪了我一眼，拉着顾念薇的手嘘寒问暖，俨然一副慈母模样。念念，别怕，

家里就是老房子，有点潮气。爸爸已经请大师来驱驱邪，以后就没事了。

顾念薇很顺从地点头，乖巧得像个娃娃。可她的眼神，却越过蒋岚的肩膀，投向了我。

那眼神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嘲讽。我心下了然。这些东西，对他没用。午饭时，

家里来了客人。是哥哥顾修年，他提前从国外回来了。

顾修年是这个家里唯一给过我温暖的人。他会给我带礼物，会在我被蒋岚责骂时护着我。

他风尘仆仆地进门，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和的笑：晚晚。然后，

他看到了顾念薇。蒋岚立刻迎上去，热情地介绍：修年，这是你妹妹，念薇。亲妹妹。

亲妹妹三个字，咬得极重。顾修年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看着顾念薇，又看看我，

眉头微蹙。妈，这是怎么回事？蒋岚将抱错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顾修年的脸色越来越沉。他没理会蒋岚和顾念薇，径直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腕。晚晚，

跟我走。他的手心很暖，是我熟悉的温度。可我却在他靠近的瞬间，闻到了一股味道。

一股和祠堂里那幅画上，一模一样的，陈旧的油彩和灰尘的味道。5. 松节油谜我没有动。

哥，我看着他，缓缓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修年眼神闪烁了一下：刚下飞机。是吗？我抽出自己的手，你的袖口，

沾了松节油。味道很新鲜。松节油，是稀释油画颜料用的。顾修年的脸色，瞬间变了。

蒋岚没注意到我们的交锋，她还在为儿子的归来而欣喜，直到她看见顾修年难看的脸色。

修年，你怎么了？是不是时差没倒过来？顾修年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我。那种眼神，

不再是兄长的温和，而是一种被揭穿了秘密的阴鸷。我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顾修年常年待在国外。为什么他每次回来，家里都会发生一些奇怪的小事，

比如东西移位，比如夜半的弹珠声。以前，我以为是自己学习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

现在想来，不是。晚饭时，顾修年坐在了我身边，那个属于他的空位。

顾念薇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往我这边挪了挪。夜半。

我被一声凄厉的尖叫惊醒。是顾修年的声音。我们冲到他房间时，他正蜷缩在床角，

指着墙上，浑身发抖，面无人色。墙上，是他这次带回来的一幅现代艺术画。但此刻，

那幅画上，多了一张脸。一张苍白、扭曲、流着血泪的孩子的脸。正对着他的床，

无声地笑着。6. 诅咒真相顾家彻底乱了。顾修年像是被抽走了魂，

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蒋岚急得团团转，求神拜佛，找了更多的大师，

可谁也不敢再进这栋别墅。第一个来做法事的道士说，这宅子里的东西，怨气太重，

他们惹不起。顾正德的头发白了一半，整日唉声叹气。偌大的别墅，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我和顾念薇成了唯二能正常活动的人。你哥哥，顾念薇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晃着腿，

他不是在害怕，他是在心虚。我站在她身后，看着满园枯萎的玫瑰。

他知道那个孩子是谁。我说，是肯定句。嗯。顾念薇点点头，他不但知道，

他还见过。我沉默了。顾修年只比我大三岁。如果那个孩子是顾家的秘密，那他知道的，

一定比我多。顾家的发家史，是从你曾祖父那辈开始的。顾念薇忽然说，

他原本只是个给人画像的画师。我心中一动：画师？对。顾念薇跳下秋千，

走到我面前，他画得很好，尤其会画人像，栩栩如生，像是能把人的魂魄都画进去。

她抬起头，看着别墅三楼的一扇窗。那个孩子的魂魄，就被他画进了那幅全家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