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拢了拢身上的白礼服，料子是万年冰蚕丝织的，硬挺得像块板，压得肩膀生疼。
底下黑压压跪了一片人，仙门的、魔道的、妖族的，一个个屏声静气，跟参加什么了不得的大典似的。
“吉时到——”司礼官那嗓子扯得能穿透云层，叶知秋心里翻了个白眼。
演完这场《太虚衍天诀》最终章，她就算正式“毕业”了。
这破功法练了三千年，每次运转都跟吞了十斤冰块似的，冻得五脏六腑发麻，早练够了。
她抬手时，指尖的仙光按部就班地亮起来，跟舞台灯光似的，顺着祭坛上的符文流窜。
底下传来抽气声，那些老家伙们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似的——估计又在琢磨怎么偷师。
叶知秋懒得管，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退休后的日子：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盖间竹屋，上午晒太阳，下午睡午觉，晚上数星星，谁也别来烦她。
“咔嚓。”
一声轻响，比蚊子哼大不了多少，却让叶知秋眼睛一亮——成了！
她眉心的冰晶道印裂开道缝，跟精心碰瓷似的，顺着鼻梁往下爬，转眼就爬满了半张脸。
“仙尊的道印……裂了？”
底下有人哆嗦着开口，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叶知秋适时地露出点震惊，眼睛瞪得溜圆，嘴角往下撇，活脱脱一副“功亏一篑”的悲愤模样。
心里却在掐表：三，二，一——体内的仙力“轰”地炸开，不是往外涌，是往里缩，跟被戳破的气球似的。
她故意没去拦，任由那股力道带着生机往丹田钻。
白光裹着她的身子，像裹了层糖衣，寸寸往下掉渣，落在祭坛上，化成星星点点的光沫子。
“仙尊……仙尊这是……道消了？”
有个小道士哭出声，哭得还挺真情实感。
叶知秋最后瞟了眼台下，那几个老对头脸上的惋惜掩不住窃喜，跟偷吃了糖的孩子似的。
她偷偷勾了勾嘴角，挺好，都信了。
（退休倒计时：0。
自由，我来了！
）一个月后，流云城。
测灵广场上挤得跟下饺子似的，汗味混着街边小吃的香味，熏得叶知秋有点晕。
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是这具身体原主的旧衣裳。
原主也叫叶知秋，是个小家族的嫡女，为了逃婚跑出来修仙，结果半路上染了风寒，没撑到青云宗收徒就咽了气，便宜了她这个“借尸还魂”的前仙尊。
“叶知秋！”
执事弟子的大嗓门把她从发呆中喊醒。
她慢吞吞挪到测灵石前，手刚按上去，石头就亮了，红橙黄绿西种光，跟串糖葫芦似的，亮度也就比萤火虫强点。
“西灵根，丙下。”
执事弟子提笔在册子上划了个勾，头都没抬，“去那边排队，等会儿去外门灵植园。”
叶知秋心里乐了。
灵植园好啊，离主殿远，事少人稀，园子里的灵草不用费心打理，反正有阵法催着长。
她溜溜达达往角落走，找了面墙靠着，琢磨着中午能不能溜出去买个肉夹馍——这具身体的胃，馋得厉害。
“哟，这不是叶家大小姐吗？”
尖溜溜的声音跟针扎似的，扎得人耳朵疼。
叶知秋睁眼一看，是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姑娘，头上插满了珠钗，走路叮叮当当响，跟个移动首饰盒似的。
原主的记忆里有她，王娇娇，隔壁家族的，从小就爱跟原主比，比不过就使坏。
王娇娇刚测了三灵根，这会儿正得意呢，下巴抬得能上天：“放着张公子那样的富户不嫁，跑来测个西灵根？
叶知秋，你说你图啥？
进了青云宗，也就是个给人端茶倒水的杂役！”
周围有人偷笑，有人看热闹。
叶知秋打了个哈欠，盯着王娇娇的脸看了半晌，特真诚地说：“你早上吃的蒜蓉灵蔬吧？
口气有点冲，建议嚼片清口丹。”
“噗——”旁边一个小胖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王娇娇的脸“腾”地红了，跟被泼了桶红漆似的，指着叶知秋的手抖个不停：“你……你敢骂我？！”
“没骂你啊。”
叶知秋摊手，一脸无辜，“就是提醒你一下，公共场合，注意卫生。”
“你！”
王娇娇气得快跳起来，“我看你是找揍！
等进了宗门……吵什么！”
维持秩序的执事弟子皱着眉走过来，瞪了王娇娇一眼，“测灵呢，瞎嚷嚷什么？
再闹就把你名字划了！”
王娇娇立马蔫了，狠狠剜了叶知秋一眼，跺着脚跑了。
叶知秋重新靠回墙上，闭眼假寐。
周围的目光跟小虫子似的爬在她身上，有好奇，有同情，她都懒得管。
只是刚才测灵时，指尖好像碰着点熟悉的气息，淡淡的，像陨星台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天道探查力。
（不会吧……那个工作狂天道，这么快就发现我摸鱼了？
）她咂咂嘴，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灵植园的阳光挺好，先睡个午觉再说。
广场上空的云飘得慢悠悠的，谁也不知道，那个看起来懒洋洋的青衣少女，刚从九天之巅“退休”，正琢磨着怎么把咸鱼日子过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