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02
月光从门缝漏进来一线,照在他腰间微微晃动的铜铃上。
那些六角铜铃的幻音对拥有族长信物的他无效,但对普通人来说却是致命的精神毒素。
走廊深处传来更密集的铜***,像在催促又像在警告。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古楼最核心的区域走去。
越往里走,空气越冷。
墙壁上开始出现浮雕,记录着张家历代族长的丰功伟绩。
少年的手指抚过那些凹凸的纹路,在某处突然停下——那里本该刻着第八十七代族长的名字,却被人为地凿去了。
转过最后一个弯,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整条走廊密密麻麻布满了近乎透明的天蚕丝,每根丝线上都悬挂着六角铜铃,铃铛之间的间距精确到毫厘。
月光从顶部的气窗斜射进来,照得千万只铜铃同时泛着冷光,像一片静止的金属海洋。
少年解下腰间的族长铜铃,轻轻一晃。
"叮——"清脆的***在走廊里回荡。
悬挂的六角铜铃像得到指令的士兵,齐刷刷地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路。
他握紧铜铃向前走去,能感觉到无数铃铛在身后重新合拢,隔绝了所有退路。
走廊尽头是扇青铜门,门上浮雕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树,每片叶子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少年将族长铜铃嵌入树干中央的凹槽,伴随着"咔嗒"的机括声,青铜门缓缓向内开启。
房间内光线昏暗,唯有几盏长明灯幽幽燃烧,映照出墙上的壁画——那些古老的线条记录着张家的起源,以及一个比张家本身更久远的秘密。
壁画的第一幅,描绘着一支队伍从雪山深处走出,为首的男子面容模糊,手中捧着一只青铜匣。
——那是张家的第一代起灵。
第二幅,匣子打开,里面蜷缩着一个沉睡的婴孩,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双手抱着一块漆黑的陨玉。
——西王母第十七子,言十七。
第三幅,张家先祖跪伏在地,像是在向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宣誓效忠。
最后一幅壁画被刻意损毁,只剩下几个残缺的字迹:"长生……代价……守……"少年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斑驳的刻痕,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房间正中央,一具青铜棺椁静静安置在石台上,棺盖上的纹路与族长铜铃的图案如出一辙。
他缓步走近,手指触碰棺椁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仿佛棺内沉睡的不是人,而是某种更古老、更冰冷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棺盖——棺内躺着一个精致样貌的少年。
满头银丝西散,面容如生,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他的双手交叠在胸前,指尖微微蜷曲,仿佛随时会苏醒。
在他交叠的双手中,正握着那块漆黑的陨玉,像是某种封印。
西王母第十七子,言十七。
凝视着他,少年忽然发现——这少年的面色,竟似在极缓慢变的红润。
墙角的石案上,摆放着一卷竹简。
展开,上面记载着张家最核心的秘密:"西王母赐长生,护卫殿下重生。
吾族受命世代供养,以血脉为引,以铜铃为钥……""若来日殿下醒,当为家主,全族臣服。
"少年的手指微微收紧。
——所以,张家的长生,从来不是恩赐。
——而是枷锁。
就在此时,走廊上的六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一阵刺耳的震颤声!
他眼前的少年,似乎,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第一声呼吸,像是从千年的冰层下破出。
棺中的少年胸口开始微微起伏,那块漆黑的陨玉竟开始褪色,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小鬼后退半步,警惕的盯着铜棺,却见棺中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银灰色的虹膜里仿佛流淌着星尘。
“麒……麟……卫……”他的声音像是在砂纸摩擦,生涩却带着奇异的韵律,“血脉……稀薄了。”
言十七的声音很轻,却让屋外的铜铃无声震颤。
小鬼紧了紧手中的匕首,他感觉到这个从青铜棺中醒来的‘人’,正在用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审视着整个张家族地,包括外面的老宅。
“你出去吧。”
铜棺中的少年又缓缓闭上了眼,“之后你会再次回到这里,等你继承‘麒麟’这个称号后,再来见我。”
话音未落,青铜门内突然伸出数十条锁链,迅速缠上小鬼,将他抛出了布满铜铃的走廊。
----当小鬼回神时,发现自己躺在古楼外的草地上。
晨露打湿了他的衣衫。
不远处,张海客和其他人横七竖八地昏迷着。
他望向己经紧闭大门的古楼,神色莫明。
早起的山雀扑棱棱划过上空飞向远处正在苏醒的群山,他站起身踢了踢张海客:“再不离开,族里就要发现了。”
说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