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降CEO的第一天，我发现所有高管都是董事长的人。

财务总监笑着递上报表：以后还请多指教。

我当着他的面把账本烧了：假账做得太完美，反而假了。火焰熄灭时，

董事长鼓着掌从暗门走出来：终于等到敢掀桌子的人。---一恒瑞集团总部大楼，

六十八层。电梯门无声滑开，林薇迈步而出。高跟鞋敲击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回响。这一层，是权力的中枢，安静得近乎凝滞。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氛和中央空调恒温送风的微弱嘶鸣，

混合成一种属于顶级资本世界的、冰冷又精确的味道。走廊尽头，

那扇厚重的、镶嵌着集团徽标的胡桃木***门为她敞开。门后，

是恒瑞集团核心决策层所在的会议室。时间，上午九点二十八分。距离她，

这位新上任的集团CEO，首次主持高管会议，还有两分钟。她走了进去。

椭圆形的会议长桌旁，已经坐满了人。七八道目光，几乎在同一时刻投向她。没有好奇，

没有探寻，更谈不上欢迎，只有一种经过精密计算的、程式化的审视。

像是一群经验丰富的猎手，在评估一头误入领地的陌生生物。林薇面色平静，

走到长桌顶端那个唯一空着的主位，没有立刻坐下。她的目光从左至右，

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常务副总裁赵伟，五十岁上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嘴角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像是戴着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市场总监孙明，相对年轻，

眼神却锐利得像鹰，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运营总监、人力总监、战略发展部负责人……她脑中迅速闪过早已烂熟于心的资料，

将名字与真人一一对应。最后，她的视线落在右手边第一个位置。财务总监，钱思明。

他约莫四十多岁，戴着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着，笑得一团和气。见林薇看过来，

他率先站起身，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掌控节奏的从容。“林总，欢迎欢迎。

”钱思明伸出手，声音温和，甚至称得上热情，“我是钱思明，负责集团的财务工作。

早就听闻林总在华尔街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以后，还请林总多多指教。

”他的手干燥，温暖，握手的力度恰到好处。标准的职场礼仪，无可挑剔。

林薇与他轻轻一握，指尖一触即分。“钱总监，幸会。”她落座，

将手中轻薄的平板电脑放在桌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时间到了，

我们开始。”会议按流程进行。各部门依次汇报，数据详实，PPT精美，言辞滴水不漏。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完美，完美得像一场排练过无数次的演出。林薇听着，偶尔提问，

问题精准地切入关键节点，得到的回答同样是标准而完美的。

她像一个试图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寻找裂缝的人，每一次试探，都被对方圆滑地挡回。

轮到了财务部。钱思明打开他的汇报文件，

巨大的液晶屏幕上开始滚动令人眼花缭乱的图表和数字。“林总，各位同事，

下面由我汇报集团上一季度及本季度截至目前的核心财务数据。得益于各业务线的稳健表现，

集团整体营收同比增长百分之十二，利润率保持在行业领先水平，现金流充沛，

资产结构持续优化……”他的声音平稳，自信，带着财务官员特有的、对数字的绝对权威感。

他用了足足二十分钟，详细阐述了集团的“健康”财务状况。

每一项指标都符合甚至超出市场预期，每一笔重大资金流向都有清晰合理的解释。完美，

无懈可击。汇报结束，钱思明看向林薇，脸上依旧是那副和煦的笑容：“林总，

财务方面的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相关的详细报表和凭证，我已经让人整理好，

送到了您的办公室。您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随时可以找我。”他顿了顿，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当然，报表内容比较专业和繁琐，如果林总需要，

我可以安排财务部的同事为您做一次专门的解读。”这话听起来是体贴，细品之下，

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的意味。仿佛在暗示，这位空降的CEO，

或许并不具备直接消化这些复杂财务信息的能力。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薇身上，等待着她的反应。是欣然接受这份“体贴”，

默认自己需要被“解读”？还是……林薇没有看钱思明，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手指轻轻滑动了几下。然后，她抬起头，看向钱思明，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钱总监，”她的声音清晰地打破了寂静，“你送来的报表，我看过了。

”钱思明脸上的笑容不变：“哦？林总效率真高。不知道您有什么高见？”“高见谈不上。

”林薇站起身，绕过宽大的会议桌，

走向靠墙放置的一个小型金属垃圾桶——那通常是用来丢弃废纸和杂物的。她拿起垃圾桶，

重新走回会议桌旁，将它放在自己座位旁边。这个举动显得有些突兀和怪异。

众人疑惑地看着她。只见林薇拿起桌上的平板电脑，操作了几下。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她的那位年轻助理快步走了进来，

一沓厚厚的、装订整齐的文件——正是钱思明口中那份“专业而繁琐”的详细财务报表原件。

助理将文件放在林薇手边，然后无声地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林薇伸手，

拿起那摞报表最上面的一本。纸张崭新，散发着油墨和装订胶水的味道。她翻开第一页，

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大约三秒。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她双手握住报表的两侧，

毫不犹豫地，将它撕成了两半！纸张撕裂的声音，在极度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还没完。她把撕开的报表，对折，再撕，碎片被她随手扔进脚边的金属垃圾桶里。

接着是第二本，第三本……她的动作稳定，迅速，带着一种冷静的决绝。

撕碎的纸片像雪片一样落入垃圾桶，很快堆积起来。“林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钱思明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惊怒，

“这是集团的正式财务档案！”赵伟也沉下了脸：“林总，请注意你的行为！

这些是重要文件！”林薇仿佛没有听见。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直到将手边七八本核心报表全部撕碎，扔进垃圾桶。垃圾桶里已经堆满了纸屑。她停下手，

拍了拍沾上少许纸尘的指尖。然后，她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个造型简洁的银色金属打火机。

“咔嚓！”清脆的声响，一簇橘黄色的火苗跳跃起来。在钱思明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林薇俯身，将那簇火苗，凑近了垃圾桶里堆积的碎纸片。

干燥的纸张遇到明火，瞬间被点燃！呼——火焰猛地窜起，橙红色的光芒跳跃着，

映照着林薇平静无波的脸，也映照着会议室里一张张惊骇、愤怒、或深不可测的面孔。

浓烟开始升起，带着纸张燃烧特有的焦糊味，迅速弥漫在原本空气清新的会议室里。

烟雾报警器似乎被提前屏蔽了，寂静无声。“你疯了！”钱思明猛地站起身，手指着林薇，

因为极度的愤怒和不可思议，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你这是毁灭证据！是犯法的！

”火焰在垃圾桶里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火光将林薇的侧影勾勒得有些朦胧，

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凌厉。她直起身，看着跳动的火焰，也看着脸色铁青的钱思明，

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穿透火焰的燃烧声，清晰地钉入每个人的耳膜。

“假账做得太完美，”她一字一顿地说，“反而假了。

”钱思明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想说什么，

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那双藏在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

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慌乱。赵伟和其他高管的脸色也极其难看，有人震惊，有人阴沉，

有人目光闪烁，下意识地避开了那燃烧的火焰和林薇逼人的视线。会议室里，

只剩下火焰吞噬纸张的细微哔啷声。没有人动，没有人说话。空气仿佛凝固了，

带着灼热和焦糊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就在火焰逐渐变小，

即将熄灭的那一刻——“啪、啪、啪……”几声缓慢而清晰的鼓掌声，

突兀地从会议室的一面墙壁方向传来。那面墙，原本看上去是完整的实木饰板，

没有任何异常。但随着掌声，一块饰板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隐蔽的暗门。

一个穿着深色中式立领衬衫、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大约六十岁左右的清瘦男人，鼓着掌，

从暗门后缓步走了出来。他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脸上带着一种复杂难明的神色，

有欣赏，有玩味，还有一丝如释重负。恒瑞集团的创始人，绝对的掌控者，董事长，李国华。

他走到会议桌前，目光先是扫过脸色惨白、僵立当场的钱思明，扫过神情各异的其他高管，

最后，落在了垃圾桶里那最后一簇跳动的火苗上。火焰，终于彻底熄灭了，

只留下一堆灰烬和缕缕青烟。李国华的视线抬起，与林薇平静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他停止了鼓掌，双手负到身后，看着林薇，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终于，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和洞明，“等到敢掀桌子的人。”会议室里，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数秒。李国华的出现，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已波澜暗涌的湖面，

激起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钱思明脸上的慌乱变成了彻底的失措，他张了张嘴，

似乎想解释什么，但在李国华那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最终只是颓然地低下头，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赵伟等人也纷纷起身，神色各异，

但都收敛了方才针对林薇时的或明或暗的锋芒，姿态变得恭谨。林薇站在原地，

并未因董事长的突然现身而露出丝毫惊讶。她迎视着李国华的目光，眼神清亮，

没有丝毫闪躲。垃圾桶里的余烬散发着最后一丝热气，焦糊味尚未散尽，

成为这场无声对峙中最刺鼻的注脚。“都坐下吧。”李国华终于移开目光，踱步到主位旁边，

并未坐下，只是用手轻轻拍了拍椅背。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众人依言落座，动作略显僵硬。只有林薇，依旧站着，视线落在李国华身上。“林总，

”李国华转向她，脸上那抹淡薄的弧度依旧存在，“这份‘见面礼’，很特别。

”“董事长过奖。”林薇语气平稳，“我只是做了我认为CEO该做的事情。

发现系统性的问题，并且用最直接的方式指出来。

”“系统性问题……”李国华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目光再次扫过钱思明，

钱思明的头垂得更低了。“说得很好。完美的假账，需要的不是一个两个做账高手，

而是一整套缜密的流程，以及，”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从上到下的默契。

”这话让在座的几位高管脊背微微发凉。“钱总监，”李国华的语调陡然转冷，

“你跟我很多年了吧。”钱思明猛地一颤，几乎是弹了起来：“董事长，

我……我……”他“我”了半天，脸色灰败，竟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坐下。

”李国华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鞭子抽在空气里。钱思明踉跄着跌坐回椅子上。

李国华不再看他，仿佛他已然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重新看向林薇，

眼神里探究的意味更浓：“我很好奇，林总。你才刚到任，甚至还没正式接手具体业务。

这些报表，”他指了指垃圾桶，“连老财务都未必能一眼看穿的‘完美’报表，

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断定它们是假的？而且，假到需要一把火烧了的地步？

”这也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一道道目光再次聚焦在林薇身上，这一次，少了些敌意，

多了惊疑和审视。林薇走到会议桌旁，拿起自己的平板电脑，手指快速滑动几下，

然后将屏幕转向众人。上面并非复杂的财务数据模型，

而是一张简洁的图表和一些看似无关的社会新闻截图。“我并没有在账目细节里纠缠。

”林薇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我用的方法很简单，只有三步。”“第一步，逻辑校验。

恒瑞集团的核心业务是高端装备制造，过去一年，行业整体处于下行周期，

我们的三大主要竞争对手，财报均显示利润下滑超过百分之十五，市场份额萎缩。而恒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