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策,是女帝萧姜身边最亲近的假太监。前世,我为她挡下所有明枪暗箭,
却被我最信任的义弟陆斐和她最倚仗的臣子裴嵩联手背叛。一杯毒酒,一场逼宫,
我和她死在了那个冰冷的雪夜。他踩着我的尸骨,拥着我的女人,登上了权力的巅峰。
再睁眼,我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他们阴谋开始的那一天。这一次,
我不会再做那条忠心耿耿的狗。我要做执棋的手,将他们一个个,
亲手做成献祭我们亡魂的祭品。他们的每一步棋,都在我的眼中。而我,
是他们永远看不见的,来自地狱的幽灵。1疼。骨头缝里都在疼。
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我的脊髓。我记得这种感觉。这是“牵机引”的毒发作了。
陆斐亲手端给我的那杯酒。他说:“哥,陛下赐的酒,暖暖身子。”我喝了。然后,
我就眼睁睁看着他,带着裴嵩的兵马,冲进了紫宸殿。萧姜穿着单薄的寝衣,看着我,
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她不信我会背叛她。我当然不会。可我动不了,也说不出话。
只能像条死狗一样,蜷缩在地上,看着陆斐的刀,捅进她的心口。温热的血,溅了我一脸。
***的暖和。在这该死的雪天里。“赵公公?赵公公?”有人在推我。力气不大,
带着点小心翼翼。我费力地睁开眼。雕花的檀木床顶,熟悉的龙涎香气。
不是紫宸殿冰冷的地砖。一个小太监的脸凑了过来,满是担忧。“您可算醒了,
再有半个时辰,就该去伺候陛下了。”他叫小印子。三年前,因为偷了司礼监的墨,
被我打发去了浣衣局。他现在还在这里。我猛地坐起来,身体的剧痛消失了。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干净,修长,没有一丝伤痕。不是那双被禁军的马蹄踩得稀烂的残肢。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有那道从眼角划到下巴的刀疤。我重生了。回到了永安三年的冬天。
距离那场宫变,还有整整三年。“赵公公,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小印子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我没理他,脑子里像炸开了一锅滚油。
永安三年……今天……我记得今天。今天,陆斐会“无意间”发现,北疆的军防图被盗了。
然后,他会“义正言辞”地带人来搜我的寝宫。那张图,此刻就藏在我床下的暗格里。
这是他陷害我的第一步。前世的我,百口莫辩,被萧姜罚入天牢,虽然最后查清了,
但君臣之间的第一道裂痕,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好一盘算计。好一个我的好“弟弟”。
我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快得让小印子都愣住了。“赵公公,您的靴子……”我赤着脚,
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寒意从脚底板钻上来,让我无比清醒。我走到床边,蹲下,
熟练地敲了三下床沿的雕花。一块木板弹开,露出里面的暗格。一张用油纸包着的羊皮卷,
静静地躺在里面。我把它拿了出来。小印子吓得脸都白了:“赵公公,这……这是什么?
”“是催命符。”我对着他笑了笑。小印子打了个哆嗦。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种笑。
以前的赵策,温和,谨慎,对谁都留三分余地。现在的我,只想杀人。我把那张军防图展开,
凑到烛火上。火苗舔着羊皮纸的边缘,很快,把它烧成了一撮灰。小印子已经跪在了地上,
浑身发抖。“公公饶命,奴才什么都没看见!”“看见了又如何?”我把手里的灰烬吹散,
“去,把陆斐叫来。”“啊?”小印子抬起头,一脸懵。“就说,我昨夜做了个噩梦,
梦见他掉进冰窟窿里了,心里不安,让他立刻过来一趟。”我慢条斯理地穿上靴子,
整理好衣冠。“记住,要快。”小印子连滚爬爬地跑了出去。我走到铜镜前。镜子里的人,
眉清目秀,眼神却冷得像一块冰。陆斐啊陆斐。前世,你让我死无葬身之地。这一世,
我让你从云端跌落,摔个粉身碎骨。游戏,开始了。2陆斐来得很快。他进来的时候,
还带着一身寒气,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哥,听说你做噩梦了?怎么回事?
”他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文弱书生的俊秀,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特别能骗人。
前世的我和萧姜,都被这张脸骗了。我坐在椅子上,没动,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
“没什么,梦见你死了。”我淡淡地说。陆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哥,大清早的,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是不吉利。”我抬眼看他,“我梦见你偷了东西,被人打断了腿,
扔进冰窟窿里,活活冻死了。”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我清楚地看见,他藏在袖子里的手,
攥紧了。他在紧张。因为“偷东西”三个字。“哥说笑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
“弟弟我两袖清风,怎么会偷东西。”“是吗?”我把茶杯放下,发出“嗑”的一声轻响,
“那最好不过。”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斐,我们是兄弟,对吧?
”他身体绷得很紧。“当然,哥待我恩重如山。”“那就好。”我凑到他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所以,如果有人想在我床底下藏点什么东西,你说,
我该不该打断他的腿?”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从他额角渗了出来。他想不明白。
他明明做得天衣无缝,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要让他想不明白。我要让他怕我,惧我,
觉得我像个鬼一样,无所不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还在嘴硬。“没什么意思。
”我直起身,笑了,“就是提醒你,做人,别做鬼。否则,会下地狱的。”说完,
我不再看他,径直走了出去。“时辰不早了,该去伺候陛下了。”留下陆斐一个人,
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知道,他今天的计划,泡汤了。但他不会收手。
他只会更小心,更恶毒。这样才好玩。紫宸殿里,暖炉烧得很旺。萧姜已经醒了,
正坐在梳妆台前,由宫女为她梳理长发。她从镜子里看到我,挥了挥手,让宫女退下。
“阿策,你来了。”她的声音,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我走过去,拿起象牙梳,接替了宫女的活。动作熟练得像是演练了千百遍。也确实是千百遍。
“陛下昨夜睡得可好?”我问。“还行。”她闭着眼,享受着我的服务,
“就是梦见了些旧事。”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梦见了先帝,
梦见了她是怎么从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这些梦,她只会对我说。
前世的我,会柔声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但现在,我不想了。“陛下,
我也做了个梦。”我手上的动作没停。“哦?你梦见什么了?”她来了点兴趣。“我梦见,
有人想把我们都杀了。”梳子停了一下。萧姜在镜子里睁开了眼,看着我。她的眼神很锐利,
像鹰。这才是女帝该有的眼神。“谁?”“不知道。”我摇摇头,“梦里很乱,
只看见一片火光,还有好多血。”我顿了顿,继续说:“陛下,我这几天,心神不宁,
总觉得要出事。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你说。”“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
任何人送来的吃食,您都不要碰。”镜子里的她,皱起了眉。“阿策,你到底想说什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把梳子放下,退后一步,跪了下来,“奴才,只是想护您周全。
”萧姜盯着我看了很久。她看不透我。这正是我想要的。以前的我,在她面前太透明了,
像一张白纸,所以她才会在关键时刻,选择相信陆斐伪造的证据。这一世,我要让她知道,
我赵策,不止是她身边的一条狗。更是她看不透的,一把刀。“起来吧。”她终于开口,
声音有些疲惫,“我知道了。”她信了。信了七分。足够了。剩下的三分,
我会用陆斐和裴嵩的血,来为她补上。我站起身,退到一旁。“陛下,该上朝了。
”她点点头,站了起来。穿上龙袍的那一刻,她又变回了那个杀伐果断的女帝。真美。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片冰冷。萧姜,这一世,你的皇位,我帮你坐稳。你的仇人,
我替你杀光。但我,不会再爱你了。帝王,是不配有爱的。这是我用两条命,换来的道理。
3陆斐那边消停了三天。他一定在纳闷,我是怎么知道军防图的事。这三天里,
他见了裴嵩两次。都是在裴嵩府上的密室。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前世,我死之后,
魂魄在皇城里飘了整整一年,他们那些脏事,我看得一清二楚。
裴嵩府上那条通往城外乱葬岗的密道,还是我亲眼看着他指挥工匠修的。
他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惜,这世上有我这么个鬼。第四天,陆斐动手了。这次,
他换了个法子。他要动的人,不是我,是萧姜。或者说,是萧姜的肚子。前世的今天,
萧姜会因为误食了掺有“红花”的糕点,导致腹痛不止,
虽然最后查明是御膳房一个新来的小太监手脚不干净,但那小太监,是陆斐的人。
他用这一招,不动声色地除掉了萧姜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刚刚一个月,
连萧姜自己都不知道存在的孩子。那个孩子,是我的。想到这,我心口就堵得慌。
我站在御膳房的门口,看着陆斐的身影,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了进去。他不知道,
我早就在等他了。我没进去。我转身,去了另一个地方——太医院。当值的,是院判张谦。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医术高明,就是胆子小了点。前世,
就是他诊断出萧姜是中了红花之毒,但因为裴嵩的施压,他最后改口说是“宫寒之症”。
我走进太医院的时候,张谦正在打瞌睡。我没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他睡得不安稳,
眉头紧锁。我知道他为什么不安稳。因为他唯一的孙子,前几天摔断了腿,
裴嵩给他送去了“千年人参”,说是给他孙子补身体。那是警告。也是封口费。
我走到他身边,轻轻敲了敲桌子。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见是我,他吓了一跳,
赶紧站起来行礼。“赵……赵公公,您怎么来了?”“张院判,”我开门见山,
“你孙子的腿,好些了吗?”他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托……托裴大人的福,
已经好多了。”“裴大人真是个好人啊。”我笑呵呵地说,“知道你孙子缺钱治腿,
还特意让账房从国库里支了五千两银子,送到你府上。”张谦的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他不知道,裴嵩挪用国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公……公公,您……您在说什么,
下官听不懂。”“听不懂没关系。”我从袖子里拿出一本账簿,扔在他面前,“这上面,
记得清清楚楚。你看看,裴嵩的小妾买一支珠钗,都要从国库走账。张院判,你说,
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会怎么样?”张谦颤抖着手,翻开账簿。只看了一眼,他就满头大生。
“赵公公,这……这……”“张院判,我是来救你的。”我收起笑容,脸色一沉,
“裴嵩能用你孙子威胁你一次,就能威胁你第二次。你跟着他,迟早是死路一条。
”我俯下身,盯着他的眼睛。“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你和你孙子,
都能活命的机会。”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问:“下官……需要做什么?”“很简单。
”我直起身,“待会儿,陛下的午膳里,会有一盘桂花糕。你什么都不用做,等陛下吃了,
传你过去的时候,你照实说就行。”“可……可是裴大人那里……”“裴嵩?”我冷笑一声,
“他的账,我很快就会跟他算清楚。你只需要选择,是站我这边,还是站他那边。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机会,只有一次。”张谦的脸色,变幻不定。我知道,
他在天人交战。良久,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对着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下官……全听公公吩咐!”我笑了。很好。饵已经下了。现在,就等那条最大的鱼,
自己上钩了。午膳时分,桂花糕准时送到了紫宸殿。萧姜看了那盘糕点一眼,又看了看我。
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拿起一块,放进了嘴里。我看着她吃下去,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萧姜,我们的孩子,这一世,我会让他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个世上。
这是我欠你们娘俩的。4桂花糕下肚不到半个时辰,萧姜的脸色就开始发白。她捂着肚子,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阿策……我肚子疼。”我立刻高声喊道:“来人!快传太医!
陛下身体不适!”整个紫宸殿,瞬间乱成一团。我扶着萧姜躺下,一边给她擦汗,
一边沉声下令。“封锁御膳房!今天所有当值的,一个都不许走!
”“彻查今日送进紫宸殿的所有食材!”“还有,把陆斐给我找来!”一连串的命令下去,
宫人们立刻动了起来。我看着萧姜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我知道这是必须的。
要想把毒蛇从洞里引出来,就必须用最真实的诱饵。很快,张谦背着药箱,
一路小跑地赶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脸“惊慌”的陆斐。“哥!陛下怎么了?
”陆斐演得真像。我没理他,只是对张谦说:“张院判,快给陛下看看。”张谦不敢怠慢,
立刻上前诊脉。他越诊,眉头皱得越紧。陆斐在一旁,紧张地搓着手,
眼神却不时地往我这边瞟。他在观察我的反应。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出来。我现在的这张脸,
就像个石雕,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良久,张谦松开手,站起身,对着我,又对着萧姜,
噗通一声就跪下了。“陛下!公公!”他声音里带着哭腔,“陛下这是……这是中了毒啊!
”一句话,满室皆惊。萧姜的脸色更白了。陆斐则是“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中毒?
怎么会中毒?张院判,你可不要胡说!”“下官不敢胡言!”张谦梗着脖子,像是豁出去了,
“陛下脉象紊乱,气血逆行,这分明是中了红花之毒的迹象!”“红花?
”萧姜的声音很虚弱。“是。”张谦磕了个头,“此物药性霸道,女子若是服下,
轻则腹痛不止,重则……重则血崩而亡啊!”陆斐的表演更卖力了。他冲到萧姜床边,
一脸悲痛。“陛下!究竟是谁如此恶毒,要害您啊!”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我。
他想看到的,是我惊慌失措,是我急于辩解。我偏不。我走到张谦面前,地问:“张院判,
这毒,可有解?”“有!有!”张谦连忙点头,“只要及时施针,再辅以汤药,三日之内,
便可痊愈。”“那陛下的身体,可会留下后患?”张谦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萧姜的肚子,
才说:“这……只要好生将养,应……应该无大碍。”我懂他的意思。孩子,保住了。
我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好。”我点点头,转向陆斐,“阿斐,你刚才不是问,
是谁如此恶毒吗?”陆斐一愣:“哥的意思是……”“很简单。”我走到殿门口,
对着外面候着的禁军统领说,“把今天御膳房那个叫孙全的小太监,给我带过来。”孙全,
就是前世那个替罪羊。陆斐听到这个名字,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以为,我跟前世一样,
只能查到这一步。很快,孙全被带了上来。他一看见这阵仗,腿都软了,直接瘫在了地上。
“说吧。”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谁让你在桂花糕里下毒的?
”孙全浑身抖得像筛糠,一个劲地磕头。“奴才没有啊!公公饶命!奴才冤枉啊!”“冤枉?
”我冷笑一声,“你的床底下,藏着一包红花,还有五十两银子,也是冤枉?”孙全的哭声,
戛然而止。他像看鬼一样看着我。陆斐的脸色,也终于变了。他没想到,我连这个都知道。
“来人!”我喝道,“去他房间里搜!”禁军领命而去。大殿里,一片死寂。
只剩下孙全粗重的喘息声。我走到他身边,蹲下,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知道,是陆斐让你干的。”他瞳孔骤缩。
“他还告诉你,事成之后,会送你出宫,给你一大笔钱,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对不对?
”他开始发抖,抖得更厉害了。“我还知道,你老家有个娘,病得很重,急需用钱。
”他猛地抬起头,满眼都是恐惧。“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打断他,
“我只问你,你想活,还是想死?”他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想活,就把一切都招了。
我可以保你一命,还会派人去给你娘治病。”我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
“如果你非要替他扛,也行。大刑伺候,总能让你开口。到时候,你不但要死,
你那个病重的老娘,恐怕也……”“我说!我说!”他崩溃了,放声大哭,“是陆公公!
是陆公公让***的!”这一声,石破天惊。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射向了陆斐。
陆斐的脸,白得像纸。他指着孙全,厉声喝道:“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下毒了!
你这是血口喷人!”“我没有胡说!”孙全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是你!
你给了我银子,给了我红花,说事成之后就送我出宫!都是你!”“你有什么证据!
”陆斐还在狡辩。“证据?”我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证据就是,
你给他的那五十两银子,是官银。”我看向萧姜,她正靠在床头,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陛下,前几日,户部侍郎上奏,说西山大营的军饷,在押运途中,丢了五千两。
”我走到陆斐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而你给孙全的那五十两,上面的印记,
正好就是西山大营的。”陆斐的身体,晃了一下。他彻底慌了。他怎么也想不到,
我布下了一个连环局。用他的毒,做我的饵。用他的棋子,反将他一军。剥了他的皮,
还要抽他的筋。“不……不是我……”他还在喃喃自语,“哥,你信我,
真的不是我……”“我信不信,不重要。”我转过身,对着萧姜,跪了下去。“陛下,
人证物证俱在。谋害君上,其罪当诛。”“请陛下,下旨吧。”整个大殿,
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萧姜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落在了陆斐的身上。
5萧姜没有立刻下旨。她只是看着陆斐,眼神复杂。有愤怒,有失望,
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前世,她也很器重陆斐。觉得他聪明,机灵,又懂得讨她欢心。
现在,这把她最喜欢的“解语花”,变成了一把淬毒的匕首,差点要了她的命。这种背叛,
比刀子捅在身上还疼。“陆斐。”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有什么想说的?
”陆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爬到床边,抱着她的腿痛哭流涕。“陛下!冤枉啊!臣是冤枉的!
”“臣对您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是……是赵公公!
是他!是他陷害臣的!”他开始反咬我一口。这一招,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哦?
”萧姜挑了挑眉,“他如何陷害你?”“那银子!那银子一定是他偷偷放进臣的府里的!
还有那个孙全,肯定也是他收买的!”陆斐说得声泪俱下,“陛下,您想想,臣无权无势,
哪有本事去动西山大营的军饷啊!这一定是赵公公,他身为司礼监掌印,才有这个能力!
”他这番话,说得很有技巧。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顺便把脏水全泼到了我身上。
还挑拨了萧姜对我的猜忌。毕竟,司礼监掌印,确实权力很大。一时间,
殿内几个大臣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我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萧姜也没说话,她把目光转向我。“阿策,你怎么说?”我上前一步,
不卑不亢地回答:“奴才无话可说。”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陆斐。
他大概以为我会暴跳如雷,急于辩解。我偏不。“奴才只知道,捉贼要拿赃,捉奸要成双。
孙全指认了他,官银的印记也对得上。至于奴才是不是陷害他,”我顿了顿,笑了,
“那就要看,陛下信他,还是信奴才了。”我把皮球,又踢回给了萧姜。这是一场堵伯。
我在赌,经过上次军防图的事,和这次中毒的事,我在她心里的分量,已经超过了陆斐。
我也在逼她。逼她立刻做出选择。在这场我和陆斐的斗争中,没有中间地带。要么信我,
要么信他。萧姜的凤眼,微微眯起。她是个多疑的君主。陆斐的话,她不是没听进去。
但我的态度,更让她捉摸不透。这种完全不在乎,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反而让她觉得,
我问心无愧。大殿里,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就在这时,禁军统领从外面走了进来,
手里还托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是一堆烧焦的碎纸片,还有一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启禀陛下!”他单膝跪地,“这是从孙全住处搜出来的!”我的眼角,
瞥见了陆斐那瞬间放松下来的表情。他以为,那些只是红花和银子。我笑了。“统领,
把那包东西,拿给张院判看看。”禁军统领依言照做。张谦打开油纸包,只看了一眼,
脸色就变了。他把东西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更是大惊失色。“这……这不是红花!
”“这是‘紫河车’!”“什么?”这次,连萧姜都坐不住了。“回陛下!
”张谦的声音都在发抖,“紫河车,乃是大补之物,孕妇服用,有安胎之奇效!
此物与红花样貌极为相似,但药性却截然相反!若不是下官行医多年,也险些认错!
”他激动地抬起头:“陛下,您中的,根本不是毒!”“您这……您这是喜脉啊!”轰!
整个紫宸殿,像被扔下了一个炸雷。所有人都懵了。萧姜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迷茫,还有一丝……狂喜。陆斐的脸,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那是死灰色。他策划了一场完美的下毒案。结果,毒药变成了安胎药。谋害,变成了进补。
这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我心里,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是的,我早就把红花换了。
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我赵策,不但能让你死。还能让你,死得像个笑话。
我看着已经瘫软如泥的陆斐,走到他面前。“阿斐,恭喜啊。”“你不但没害成陛下,
还歪打正着,成了保住皇嗣的功臣。”“你说,陛下该怎么‘赏’你呢?”我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刀子,插在他的心上。他抬起头,眼神怨毒地看着我。
“赵策……是你……都是你设计的……”“是啊。”我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可惜,
你没有证据。”我转过身,再次对着萧姜跪下。这一次,我的声音里,带上了喜悦。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嗣乃国之根本,上天庇佑我大夏!”殿内的大臣们,
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下,山呼万岁。“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震耳欲聋的恭贺声中,
只有陆斐一个人,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我知道,他完了。无论他是不是真心要下毒,
在“保住皇嗣”这件天大的功劳面前,他那点心思,都显得微不足道,甚至可笑。
萧姜会留他一命。但会让他,生不如死。因为他想害的,是她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我看着满脸喜色的萧姜,心里却很平静。这盘棋,我赢了第一步。接下来,
该轮到那只老狐狸,裴嵩了。6陆斐被拖下去了。没有审问,没有定罪。
萧姜只说了一句:“拉下去,关进天牢,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这是比杀了他还狠的招。把他扔进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让他慢慢地发疯,腐烂。
处理完陆斐,萧姜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我和张谦。她靠在床头,手一直放在小腹上,
脸上的喜悦还没散去。但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张谦。”“臣在。”“今天的事,
你知道该怎么说吗?”张谦立刻磕头:“臣明白!陛下只是偶感风寒,静养几日便好。
至于喜脉之事,臣……臣什么都不知道。”“很好。”萧姜满意地点点头,“你是个聪明人。
下去领赏吧。”张谦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现在,殿里只剩下我和她。气氛,
有些微妙。“阿策。”她看着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知道她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