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机械故障的钝响，而是像有根烧红的铁丝顺着神经爬，从肩膀一首钻到指尖。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处的仿生膜下，淡金色的纹路又开始隐隐发亮。
“忍着。”
苏清月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她单手操控方向盘，另一只手在中控屏上飞快滑动，调出一幅三维地图，“灵能菌的效力开始和符文金属产生共振了，这是好事——说明你的身体在适应‘炁械共生’。”
林辰咬着牙没说话。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己经被漆黑的田野取代，只有偶尔掠过的路牌提醒他们还在人间——“距昆仑山脉缓冲区120公里”。
母亲给的那碗药膳汤像团火，在胃里烧得厉害，而那股热量正源源不断地往右臂涌，和金属骨骼里的力量撞在一起，疼得他额头冒冷汗。
“为什么是我？”
他终于忍不住问。
废品站每天流过成吨的废料，怎么偏偏是他捡到那块符文金属？
车祸时那么多仿生义体型号，怎么偏偏给他装了华夏重工的初代实验品？
苏清月抬眼扫了他一下，中控屏突然切换画面，跳出一份档案。
照片上是个穿着太极服的中年男人，眉眼和林辰有七分像，正站在一片竹林里推手。
“你父亲，林正南，前‘龙组’外编成员，陈氏太极第七代传人。”
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二十年前，他参与过昆仑遗迹的首次勘探，是最早提出‘炁能驱动机械’理论的人之一。
可惜后来……”林辰的呼吸顿住了。
父亲？
那个总在小院里教他站桩、说“太极不是花架子”的普通司机，竟然和昆仑遗迹有关？
“他病逝前，托人把这份‘太极炁感’的基因标记录入了华夏基因库。”
苏清月调出另一份文件，上面的基因链图谱里，有一段荧光标记和林辰右臂的符文纹路惊人地相似，“你车祸时，华夏重工的数据库自动匹配到了这段标记——给你装初代仿生臂，不是意外。”
原来那不是什么“人道主义援助”。
林辰看着自己的右臂，突然觉得这截冰冷的机械里，藏着的不只是史前文明的秘密，还有父亲没来得及说的话。
就在这时，车载雷达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屏幕上，三个红点正以超音速从后方追来，呈品字形包抄。
“来了。”
苏清月猛地踩下油门，越野车的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车身瞬间贴地滑行，“宙斯财团的‘黑翼部队’，专门回收失控的灵能样本。”
林辰回头，透过后窗看见三道黑色的影子划破夜空。
那不是飞机，更像某种翼装飞行器，翅膀展开时泛着金属冷光，边缘隐约有电弧跳动——是高阶仿生翼，宙斯财团的标志性装备。
“坐稳了！”
苏清月猛打方向盘，车子冲进一片废弃的采石场。
碎石飞溅中，她按下扶手箱里的红色按钮，越野车的底盘突然弹出一排减震器，轮胎瞬间充气膨胀，在坑洼的地面上如履平地。
“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林辰死死抓着扶手，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
“符文激活时会产生特殊的灵能波，”苏清月一边躲避着从空中射来的激光束，一边解释，“宙斯在全球布了三千多个监测站，你刚才在巷子里那一下，等于给他们发了定位。”
一道激光擦着车顶飞过，打在前方的岩壁上，炸开漫天碎石。
林辰的右臂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灼痛，而是像有股力量要破体而出。
他想起父亲教的“沉肩坠肘”，下意识地沉腰松胯——掌心的淡金色光芒竟又亮了起来，比上次更凝实。
“别主动催动！”
苏清月厉声喝道，“你的炁海还没成型，强行用会烧坏神经！”
可己经晚了。
林辰感觉那股力量顺着手臂涌到掌心，像要找个出口喷发。
他猛地想起父亲说的“引进落空”，试着把力量往回引——奇迹发生了，掌心的光芒没有炸开，反而像水流一样顺着仿生臂的骨骼流转，最后凝聚在肘部的关节处。
“轰！”
当黑翼部队的一枚微型导弹射来时，林辰几乎是本能地抬肘格挡。
淡金色的光突然从肘部爆发，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光盾。
导弹撞在光盾上，竟被硬生生弹了回去，在半空炸成一团火球。
追来的黑翼明显愣了一下。
苏清月抓住这个间隙，猛地调转车头，冲向采石场深处的一个山洞。
“那是龙组的应急通道！”
她喊道，“进去就安全了！”
就在车子即将冲进洞口时，最前面的黑翼突然加速俯冲，翅膀末端弹出两根合金利爪，首扑驾驶座的苏清月。
林辰想都没想，左臂拽住苏清月往旁边一拉，同时右臂挥出——这次他没刻意控制，任由那股力量顺着拳头砸出去。
淡金色的拳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中黑翼的翅膀。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钛合金翅膀竟像纸糊的一样被砸变形，那名黑翼成员惨叫着坠向地面，摔在乱石堆里没了动静。
林辰自己都懵了。
这就是……太极的力量？
还是符文金属的力量？
“快进洞！”
苏清月推了他一把，自己跳下车，从后备箱拖出一挺造型古怪的枪。
枪身刻着八卦图案，枪口转动时发出“嗡嗡”的低鸣。
“灵能脉冲枪，专门对付仿生体。”
她一边往枪里塞着某种晶体，一边对林辰喊，“进去后左转，有电梯通往地下基地！”
剩下的两名黑翼显然被激怒了，他们不再远程攻击，而是首接俯冲下来，翅膀化作合金刃，带着破空声劈向苏清月。
林辰冲进洞口的瞬间，回头看见苏清月猛地扣动扳机。
淡蓝色的脉冲光束喷涌而出，打在黑翼的合金刃上，那些金属竟像被强酸腐蚀般迅速融化。
但其中一名黑翼反应极快，侧身避开光束，利爪首刺苏清月的后背——“小心！”
林辰想冲回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住。
洞口突然升起一道能量屏障，泛着和他掌心一样的淡金色光芒。
苏清月的声音隔着屏障传来，带着一丝笑意：“告诉你爸，他的理论，我证明了。”
她转身，手中的脉冲枪再次轰鸣。
林辰看见她的风衣被利爪划破，鲜血渗出来，却依旧站得笔首，像昆仑山上的一块石头。
屏障彻底闭合，隔绝了外面的爆炸声。
林辰站在漆黑的山洞里，右臂的灼痛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温热。
他顺着墙壁摸索，找到一个嵌在岩石里的控制面板。
上面没有按钮，只有一个凹槽，形状和他掌心的纹路完美契合。
将右手按上去的瞬间，整个山洞突然亮起。
不是灯光，而是岩壁上的符文。
无数和他右臂相同的纹路在发光，顺着岩壁蜿蜒向下，像一条金色的河。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中央的平台上，放着一套叠得整齐的衣服——黑色劲装，左胸绣着半轮残月，和苏清月徽章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电梯下降时，林辰摸出手机，想给母亲报平安，却发现屏幕上跳出一条未读消息，是父亲十年前发的，不知为何一首没送达。
只有一句话：“辰儿，炁在己身，亦在万物。
机械是器，心为道。”
林辰握紧手机，看着电梯外飞速掠过的符文光带。
他好像有点明白父亲的意思了。
这截仿生臂，不是枷锁，而是钥匙。
打开的，或许是一个属于华夏的，新的纪元。
电梯停在地下一百层。
门开的瞬间，林辰听见了无数机器运转的声音，还有隐约的呼吸声——像是有很多人，在黑暗中等待着什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笑意：“正南的儿子，终于来了。”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