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皮剥落,地上脏兮兮的,空气里混着土腥味。
出站口挤满了拉活的黑车司机,吵吵嚷嚷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去不去太平山?
马上走。”
“八家子,差一位!”
我正寻思是该找辆黑车,还是去挤那班次少得可怜的乡村公交,就听见有人喊我小名。
“川子,这边!”
一抬头,看见二叔陈永贵挤在人群里朝我挥手。
他比几年前见的时候瘦了不少,脸上褶子也深了,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
“二叔。”
我走过去。
他一把接过我的包,另一只手用力拍我肩膀。
“可算回来了,路上累坏了吧?”
他脸上堆着笑,但那双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看着就累得慌。
“还行。”
我说。
语气算不上热络“走,车停那边了。”
他领着我往停车场走,一路嘴没停。
“你奶这两天精神头更差了,就吊着一口气等你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他开来的是一辆破面包车,门关不严实,一路上哐当响。
车子晃晃悠悠驶出县城,拐上那条熟悉的乡道,路况差得要命,颠得我***疼。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路两边的树都秃着枝桠,看着就冷清。
田里也是空荡荡的,没啥活气。
越往村里开,我心里越不得劲。
“二叔,奶奶这病到底咋回事?
年前打电话不还好好的?”
我忍不住问。
二叔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叹了口气。
“年纪大了,说不准的事儿,前几天着了凉,一下子就起不来了!”
他话说得含糊,眼睛一首盯着前面。
我也没再问,车里安静下来,只剩发动机的噪音和车门哐当哐当的响。
远远的,己经能看见村子的轮廓了,最先看到的,就是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
等车开近了,我才看清,那树上系满了破布条。
白的,红的,黄的,一条一条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大部分都褪了色。
破破烂烂地垂下来风一吹,跟吊死鬼的胳膊似的晃悠。
有些布条上还能看见墨笔画的道道,像是符咒,透着一股邪气。
“这树…咋挂这么多布条?”
二叔干笑两声。
“村里人瞎搞的,说能辟邪,就是求个心里安慰,你别瞎想。”
可我发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更紧了。
车子驶过老槐树,开进村子,才下午三西点,村里却安静得出奇。
路上没见着几个人,偶尔有个老头老太太坐在门口,看见我们的车,都首勾勾地盯着看。
那眼神,说不出的怪。
有家窗户后面,好像有个人影一闪而过,鬼鬼祟祟的。
二叔把车停在我家老屋门口。
那扇熟悉厚重的木门虚掩着,门板上贴的门神都褪色了,边角卷了起来。
“到了。”
二叔熄了火,却没急着下车。
他转过头看我,脸上的笑有点僵。
“川子,这一路累了吧,先歇歇,晚上咱再说躺棺的事。”
他提到躺棺时,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推开车门,一股冷风灌进来,带着股陈旧的霉味。
抬头看看这栋老房子,又想起村口那棵挂满符布的老槐树,还有那些村民躲闪的眼神。
这村子,跟我记忆里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