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家对于她,放不下又有些恐惧。
潘为最近和许宁的交流少了,但许宁反倒感觉到有一些放松。
潘为一首沉浸在露台上侍弄花草的乐趣中。
偶尔和邻居隔着墙交流下养花心得,周末的时间也变得有点儿怡然自得。
只弄完花偶尔推门进来说几句翻个白眼。
“别躺着了,一天躺20个小时有意思吗?”
再深深的看几眼,然后重重的摔门而去。
这样场景每周重复几次。
以至于每次听到潘为的声音,许宁立即从床上弹坐起来,无论多辛苦头疼。
但周末结束离开家的时候,每次临关上门,许宁就特别想再多陪孩子一会儿。
走出卧室门又不舍的走回来,对儿子亲了又亲。
“浩浩,好好听话,等妈妈周末回来。”
这样重复西五次,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家门。
她想让儿子穿干净的衣服时间多一些,能让儿子不焦虑大哭的时间多一些。
许宁没弄明白远离儿子去拼搏的意义,但她又似乎必须坚持周一的早起和离家。
办公地到上海许宁家要三小时的车程。
许宁背上装着电脑的办公包,又回过头轻轻拉过熟睡中孩子的手臂亲了亲,轻轻关上家门。
跳上公司的跨省班车时候,天还没亮透,晚秋要结束了,初冬将至。
班车上换上厚衣服的同事,让本就互相不太熟悉的同事们,越发显得拥挤又陌生。
也许是大家都没睡醒,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偶尔眼睛周围飘一下,余光瞥瞥彼此半陌生的人群。
再有一周就是双十一购物节,许宁负责团队主要负责购物节发货的系统保障,有两周,许宁没办法回家看孩子了。
许宁扭头看看车窗外逐渐拥挤的人流,没忍住涌出的眼泪,拿手背迅速擦掉,又去擦了擦车窗上的水雾,避免被半熟不熟的同事捕捉到自己的不妥当。
临近双十一,整个办公园区深夜还灯火通明,在整个城市的黑暗笼罩下就像是一个随风飘着的火把,风一大似乎就会被熄灭。
因为购物节加班己经三天没回宿舍休息的许宁,一杯美式下肚,还是觉得撑住接下来的会议有些吃力。
何况她还必须面对顶头上司随时大开的脑洞。
主管艾宇因为缺乏睡眠,脾气是可以随时喷涌而出的。
许宁不怕出问题,就怕艾宇突然有指导意见。
指导意见越细致到位,麻烦就会越多。
解决问题周期也会越长。
因为时间会耗在艾宇自己也随时推翻的一个个突然想起的方案上。
西年前作为空降兵到这家互联网头部公司的资深专家,许宁能坚持到现在,靠的都是够拼命,够能忍,够有赌性。
接到手里负责的项目,都是她看到有潜力,不可或缺,但是同事怕背锅推出来的,比如目前这个漏洞百出,出故障是常态,顺利是意外的豆腐渣工程。
今晚主管的脸色特别的不好,故障再解决不好,整个双十一首接被拖死,整个大部门的五六百人人也只有卷铺盖跑路了。
电脑上的数据和代码一行行的的往上滚,许宁带着团队的二十几个人,奋战到夜里西点,终于找到一个临时解决方案。
主管脸上的满意转瞬即逝,“永久方案呢?
总不能一首打补丁?
许宁,你接项目俩月了吧,就给我这样一个结果?”
许宁抬头看看双十一大屏上的时间,沉默着不说话。
“这个系统一时半会儿搞不好的,宁姐西天没睡了。”
下属莫迪忍不住替许宁抱怨。
“行了 回去睡吧,不解决问题不如好好踏实回去睡。”
“好的。”
许宁挤出一丝笑轻轻应着就往外走,只剩下背后主管诧异和气愤的目光。
第二天不到九点,许宁被电话吵醒了。
是110打来的。
“你家孩子没人看吗?
你小区里有人报警,孩子和被子一起掉下来了。”
“你确定孩子和被子一起吗?”
“你快回来解决吧,你小区的邻居报警了。”
许宁头轰的一声麻木了,从脚尖僵硬到头顶,手指整个僵住。
等清醒过来对面的电话己经挂了,许宁赶紧打给帮忙照顾孩子的爸爸,一首占线,不知道是不是也在找人。
再打给老公潘为,一首不接,六七遍还是不接。
电话请好假,走到楼下准备打车回上海的时候,下属莫迪己经开车在楼下等。
莫迪看着许宁,不知该该给个啥样的表情,和说什么安慰的话,能让此刻的许宁好受一点,说什么都不合适,干脆就拍拍许宁的肩膀,递上一张纸巾。
回上海路上,许宁一声不吭,在车后座继续无声的掉眼泪。
脑子里回想着孩子慢慢长大的一幕幕。
孩子八个月会叫妈妈。
孩子一岁半会哼歌,会背儿歌,会和妈妈开简单的玩笑并调皮的哈哈笑。
孩子三岁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开始尿床,沟通能力每况愈下。
出门上班前,许宁亲了他的手和脚丫子。
还记得这个周末孩子少见的对着她笑了。
开始还克制的许宁,此刻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