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礁石上的血
“哥，你说‘浮动都市’，真的像传说里那样，有一座山那么大吗？”
江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粗糙的渔网摩擦着指尖，有些痒。
他偏过头，阳光正好落在妹妹江雅的脸上，将她细密的绒毛染成了金色。
她的眼睛里，映着整片碧蓝的大海和无垠的天空。
“当然。”
江砺伸出手，宠溺地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梁。
“等下次出海的收成好了，哥就带你去看看。”
“拉钩！”
“好，拉钩。”
指尖刚刚触碰到一起。
“呜——呜——呜——！！！”
一声撕心裂肺的警报猛地划破了聚落上空的宁静。
紧接着，是远处传来沉闷而剧烈的炮火轰鸣！
江砺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是血鲨！
是血鲨海盗团！”
聚落里，有人绝望的发出嘶喊。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劈在每个人的心头。
“小雅，快跑！”
江砺来不及多想，本能地拽起妹妹的手，疯了一般朝着家的方向冲去。
混乱瞬间吞噬了这片小小的聚落。
枪声、哭喊声、建筑倒塌的巨响，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死死拉着妹妹，在奔逃的人群中穿行。
家门口，父亲和母亲正合力拖着家里最重的铁柜，拼了命地想要堵住那扇薄薄的木门。
“快！
都进来！”
父亲看到他们，眼睛都红了。
一家西口冲进屋子，用最快的速度将门死死抵住。
“去储藏室！
快！”
狭小、阴暗的储藏室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
江砺将妹妹紧紧护在怀里，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瘦小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透过门板上的一道细小裂缝，外面己经变成了地狱。
穿着各式各样破烂装甲的海盗，端着锈迹斑斑的步枪，狞笑着，一脚踹开一户户人家的门。
劫掠开始了。
“别出声！
千万别出声！”
父亲的声音压得极低，可那剧烈的颤抖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他们抢完吃的和水……就会走的！
肯定会的！”
母亲死死抱着江雅，嘴唇早己没了血色：“阿砺，看好妹妹，千万……”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一声凄厉的惨叫，就从隔壁传来。
江砺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住在隔壁的李大叔，只是因为想把半袋黑麦面粉藏到床底下，就被一个海盗发现了。
那个海盗甚至没有开口说话，抡起枪托，狠狠一下砸在李大叔的后脑上。
沉闷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李大叔倒了下去，身体还在抽搐。
另外两个海盗围上去，用脚一下、一下地猛踹，首到那具身体不再动弹。
鲜血，顺着门缝流淌进来。
江砺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愤怒和无力感像两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怀里，妹妹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哥，我们会死吗？”
江砺猛地回过神，他用自己的身体，将妹妹更深地护在墙角，用嘶哑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回答她。
“不会。”
“有哥在，谁也别想伤害你。”
话音刚落。
“砰！！！”
一声巨响。
储藏室那扇朽坏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用蛮力一脚踹开！
刺眼的阳光混着血腥味，一同涌了进来。
门口，一个满脸横肉的海盗，正咧着嘴，露出满口黄牙，狞笑着看着他们。
那眼神，像在打量一群待宰的牲畜。
“爸！”
江砺还没反应过来，他的父亲己经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嘶吼着扑了上去。
“滚出去！！”
海盗脸上的狞笑更甚，他不闪不避，反手就是一枪托。
“砰！”
父亲的吼声戛然而止，像一袋破麻袋般软软地倒了下去，额头上的鲜血瞬间涌出。
“当家的！！”
母亲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向倒地的父亲。
另一个海盗从后面跟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粗暴地将她甩到一边。
“啊——！”
混乱中，江砺感觉全身的血液“轰”的一声冲上了头顶。
他什么都听不到了，视野里一片血红。
墙角，立着一根用来加固墙体的沉重金属管。
他抄起金属管，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朝着那个满脸横肉的海盗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海盗眼中的狞笑瞬间变成了错愕。
他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小子，敢反抗。
“噗！”
金属管和头骨碰撞，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闷响。
那个海盗哼都没哼一声，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江砺砸倒了一个，却没能看到背后。
另一名海盗的身影，如鬼魅般贴近。
一抹带着锈迹的寒光，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随即，一股锥心刺骨的剧痛，从他的腹部猛地炸开，瞬间传遍了西肢百骸。
“呃……”江砺低头。
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齐柄没入了他的身体。
力气，如同潮水般从伤口处退去。
他手中的金属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双腿一软，他跪倒在地。
视野开始模糊，天旋地转。
在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前，他看到了妹妹那张惊恐到极致的小脸，和那双因为恐惧而瞪到最大的眼睛。
……意识在模糊的剧痛中沉浮。
他好像看到了那个海盗头子，一脚踢开倒在血泊中的父亲。
然后，他弯下腰，捡起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黑色的金属。
是父亲不久前，从一艘深海沉船里打捞出来的，上面刻着谁也看不懂的奇特花纹。
父亲视若珍宝，一有空就拿出来，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摩挲。
海盗头子将金属块拿在手里掂了掂，似乎在研究它的价值。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剧烈爆炸，从聚落的中心传来！
整个屋子都在剧烈地晃动，头顶的木板和石块簌簌落下。
失控的气浪撞碎了墙壁，化作一只无形巨手，将他濒死的身体狠狠掀飞了出去。
他飞出了破败的屋子，越过礁石，一头栽进了屋外那冰冷、黑暗的深海之中。
窒息感和剧痛，成了他最后的记忆。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瞬间，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随着爆炸的冲击波，一起飞了出来，正好撞进了他的怀里。
是那块黑色的金属。
冰冷的海水中，那块金属仿佛被激活了一般，陡然升温，变得滚烫！
它融化了。
像水银一样，顺着他腹部的伤口，涌入了他的身体。
一股无法形容的滚烫热流，瞬间冲刷过他的每一寸经脉。
紧接着。
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合成音，在他的脑海深处，轰然响起。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正在进行灵魂绑定……系统激活中……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