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黎詹安的手还尴尬地悬在半空，脸上的错愕迅速转变为一种被冒犯的恼怒。
“安然，你发什么神经！”
他压低声音，带着惯有的训斥口吻，上前一步又想抓我。
我再次后退，脊背挺得笔直，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他。
“黎詹安，我说了，请自重。”
我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足以让周围几个正在收拾东西的同学听见，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你想干什么？”
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好奇、探究的目光落在我们身上。
黎詹安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大概从未想过，一向在他面前还算温顺、甚至带着点讨好的我，会如此不留情面地当众给他难堪。
“你……”他气得语塞，眼神阴鸷，“安然，别忘了我们的关系！”
“关系？”
我嗤笑一声，那笑声里的冷意让他怔住，
“什么关系？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还是你黎大少爷单方面认定的、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的跟班？”
我往前逼近一步，虽然身高不及他，但气势却陡然压过了他。
“如果是前者，那我请你保持基本的礼貌和距离。如果是后者……”
我顿了顿，扫了一眼他身后不远处正楚楚可怜望过来的楚湘莹，意有所指地提高了音量，
“黎詹安，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的女孩子都该围着你转？
一边享受着某些人的温柔小意，一边还想掌控我的人生？
谁给你的自信？”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得黎詹安目瞪口呆，也让周围的同学窃窃私语起来。
“安然今天怎么了？吃枪药了？”
“她跟黎詹安不是挺好的吗？听说两家还有意联姻呢……”
“你没看见黎詹安一直跟那个转学来的楚湘莹眉来眼去吗？安然这是不爽了吧？”
“早就该这样了，黎詹安有时候是挺过分的……”
楚湘莹的脸色瞬间白了，泫然欲泣地看着黎詹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黎詹安被那些议论刺得脸上青白交加，尤其是看到楚湘莹那副样子，保护欲和男性尊严同时作祟，让他彻底恼羞成怒。
“安然！你胡说八道什么！立刻给湘莹道歉！”他指着我的鼻子，命令道。
道歉？
我看着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仿佛又看到了前世那个在雨夜抢走我雨衣，在我死后让我去坟地反思的渣男。
心底最后一丝因为年少情谊而产生的涟漪，也彻底平复了。
“道歉？”
我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黎詹安，你以什么立场要求我道歉？你的男朋友身份吗？我们确定过关系吗？你对外承认过吗？”
我连珠炮似的发问，把他问得哑口无言。
我们之间那点暧昧，本就是两家大人默许下的心照不宣，从未真正挑明。
“既然没有，”
我冷冷地截断他试图开口的话，
“那你和哪位女同学关系亲近，与我何干？
我又为何要向她道歉？
倒是你，无缘无故指责我，是不是该你向我道歉？”
“你……！”
黎詹安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失控。
就在这时，一个精瘦的身影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恰好挡在了我和黎詹安之间。
是顾言。
他没有看黎詹安，只是侧头对我低声道：
“领队催了，雨马上就来，山路滑，走在前面安全些。”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坚定力量。
我看了他一眼，他目光沉静，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好。”
我应道，不再理会脸色铁青、如同困兽般的黎詹安，毫不犹豫地转身，跟着顾言朝着下山队伍的前列走去。
身后，是黎詹安压抑的粗重喘息和楚湘莹细声细气的安慰。
山风卷着潮湿的土腥味，扑打在脸上。
乌云压得更低，天色迅速暗沉下来。
暴风雨将至。
但我的心里，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
重生归来，第一件事，便是与过去那个愚蠢、眼瞎的自己彻底割裂，与黎詹安这个祸源划清界限。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我悄悄抬眼，看着前方顾言沉默却挺拔的背影。
还有他。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遗憾发生。
“顾言。”
我快步跟上，与他并肩而行。
他微微侧目，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我扬起一个真诚的、带着释然和崭新开始的笑容，尽管雨水已经开始零星滴落：
“谢谢你。还有……一会儿下山，我们能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