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按我们这儿的老理儿，是舅舅们来家做客的日子。我的小舅，摆官架子。
到了家门口后，一家人坐在车里，只按喇叭不下车。按照以前的惯例，我和爸爸出门去迎接。
却被小舅指着鼻子骂。怎么才出来？我都按了半天喇叭了，你们都耳聋了？
好脾气的爸爸，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舅，你咋骂人？
谁知小舅一听更来劲。骂你们咋了？我这么一个当官的，大冷天在这里等你们这么久，
你们好意思？愣着干啥？赶紧给我开车门。……小舅还在那里发泄自己的不满，
碍于大过年的，爸爸不想破坏气氛，他选择隐忍不发。正准备开车门，
这时小舅却把矛头指向我，爸爸终于忍无可忍……1小舅在家族中是出了名的势利眼，
爱摆官架子。这几年事业上顺风顺水，便开始散发一些莫名的优越感。
以至于他平时对我爸妈的态度，简直不是对待亲姐姐和姐夫的态度。我爸妈呢，
一直以来选择能忍则忍，能包容则包容。只因外婆去世之前拉着妈妈的手，迟迟不肯咽气。
芸芸啊，答应我，我不在了，你要多多照顾你这个小弟。他还小，你要帮他上完学，
直到娶媳妇啊。妈妈含泪答应了。数十年如一日，真正做到了长姐如母。
就算自己和爸爸穷死、饿死，宁愿亏待自己孩子，也没亏待过小舅。对他各方面百般照顾，
有求必应。就连小舅当时上中专的钱，也是爸妈那几年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省下来的。
上学那天，也是爸爸如同父亲般，带着他，背着厚重的姓李，爬山涉水送他到了学校。
然后定期给生活费，送吃的，一直到他毕业、成家。而如今，看到他那样对待爸妈，
我有些气不过。简直是白眼狼嘛。嘁，哪有这样的？心里想着，
我嘴上嘟嘟囔囔就说出来了。这话却被小舅听到了，他瞬间变了脸色，
大声呵斥道：你这小丫头懂什么！没教养，以后肯定没出息。
爸爸一直以来都是个隐忍的人。但这次，他听到小舅骂我，脸色却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她小舅，孩子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但你这么说她，有些不合适。小舅一听，
立刻火冒三丈，从车上跳了下来。他指着爸爸的鼻子骂道：你个窝囊废！
我教训你女儿怎么了？我可是长辈！小舅妈也跟着下了车，在一旁帮腔：就是，
你们家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一点儿规矩都没有。爸爸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强忍着怒火。
她小舅，过年大家都图个开心，你别太过分了。小舅却不依不饶，继续骂道：过分？
我看你们就是欠收拾！这么多年，要不是我，你们家能有今天？这时，
小舅妈也开始阴阳怪气地说起来。可不是嘛，你老婆看病花了我们多少钱啊，
我们都没计较，你们还这么不懂事。听到这话，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颠倒是非黑白？2据我所知，那笔钱根本就是几年前他们买房子借我爸的，
一直赖着不还。前段时间我妈突发脑梗，急需用钱，问他们苦口婆心要了很多遍。
他们这才不情不愿还的。现在居然颠倒黑白，说是为我妈花的钱。爸爸被气得浑身发抖。
他大声说道：她小舅、小舅妈，你们摸着良心说话，那钱是不是你们当初借我的？
这么多年，念着你们事业上升期，就没催你们还。去年孩子她妈生病急需钱的时候，
你们才还回来的。怎么现在成了你们为我们花的了？小舅听了却丝毫不觉得理亏。
他继续用脏话侮辱爸爸。你放屁！你就是个穷鬼，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舅妈也跟着拱火。就是，看看你们的穷酸样，哪里值得我们去借你们的钱？
双方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周围的邻居们都被吸引了过来，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老程为人老实，说的话应该不假。对，这年头，人一有钱就变坏，
连亲人之间都是算计。这说不好，我们也不知道内情，谁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的呢。
也是，人家那么有钱，啧啧，看看人家的车那么气派，向穷亲戚借钱？说出去谁信呢。
……人群中说什么的都有，场面一时乱糟糟的。妈妈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也急忙从厨房跑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她的眼眶瞬间红了。都别吵了！大过年的，
这像什么样子。小舅却转过头，对着妈妈吼：你看看你嫁的好男人，没本事还脾气大。
爸爸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小舅的衣领。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别想这么轻易地污蔑我们。小舅被爸爸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他还是故作镇定。
你想干什么？动手啊？你敢动我一下试试。小舅妈则在一旁尖叫着：打人啦！救命啊！
就在爸爸和小舅拉扯、小舅妈尖叫不止时，几辆车陆续开过来，
停在了我家门口……3原来是其他几个舅舅到了。他们纷纷下车，看到门口这混乱的场面，
一脸震惊。大舅眉头紧皱，快步走过来，大声喝道：都在干什么呢？大过年的，
闹成这样像什么话。二舅和三舅也围了过来，看着面红耳赤的爸爸和小舅，满脸疑惑。
小舅见其他舅舅来了，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像找到了靠山一般，更加嚣张起来。他指着爸爸，
大声嚷嚷：大哥、二哥、三哥，你们来得正好，今天必须给我评评理。
这家人太不像话了，我来做客，他们不仅迎接慢，还对我大呼小叫，
一点儿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爸爸气得松开了揪着小舅衣领的手，喘着粗气。
你们可别听他胡说。他一到就摆官架子，不下车还骂人。
刚才还和她小舅妈一起颠倒黑白，说我老婆看病的钱是他们出的。
那明明是他们之前买房借我的钱，一直拖着不还。大舅把目光转向小舅，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老四，是不是真有这回事？小舅却梗着脖子，
嘴硬道：就算是借的又怎样？我这么一个当官的，能借他们的钱，那是他们的福气。
他们就该感恩戴德，还敢跟我顶嘴。这时，二舅忍不住开口了。老四，
你这事做得可不地道。你买房子时，同样找我借了钱，结果一借就是好几年，
催了无数次才还。要不是看在兄弟情分上，我早就跟你翻脸了。三舅也在一旁附和。
可不是嘛，上次我孩子升学，找你帮忙，你一口答应。结果呢？收了礼钱却没办成事，
到现在也不提退钱的事儿。弄得我在你三嫂和孩子面前都抬不起头。对了，
那钱是什么时候还给我啊？那可是我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借来的。
……4其他几个舅舅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抱怨起小舅在他们身上做的缺德事。
小舅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开始还想反驳几句，可面对众人的指责，渐渐没了底气，
声音也越来越小。你们怎么这样？偏向一个外姓人。都忘了吗？谁才是骨肉至亲。
可惜，这样的亲情牌没人接。小舅妈见势不妙，赶紧拉着小舅的胳膊说：咱们走吧，
都是一些穷鬼亲戚，一来就在这里胡编乱造向我们讨钱。小舅狠狠地瞪了爸爸一眼，
甩开小舅妈拉他的手，转身就要往车上走。就在这时，半天没说话的大舅突然喊道：老四，
你就这么走了？今天把事情闹成这样，你不打算给大家一个交代？小舅停下脚步，
扭头，冷冷地盯着大舅。交代什么？平时都是大家向我交代。说完，
他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小舅妈也急忙跟上，上了车。车子发动后扬尘而去。
留下众人呆在原地无语的叹气、摇头。看着小舅的车消失在视线中，大舅有些无奈。
他对爸爸说：妹夫，你别往心里去，老四被惯坏了，不懂事。
爸爸苦笑着摇摇头：大哥，没事，今天把话说开了也好。妈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招呼着大家。都别站着了，快进屋吧，饭菜都要凉了。众人这才陆陆续续走进屋里。
刚才那紧张激烈的氛围逐渐消散，可每个人的心里都还沉甸甸的。
这个原本应该充满欢乐的大年初五，因为小舅的所作所为，变得格外不同。那天过后，
后面一连好多天，我们一家人的心情都受到了极大影响，这个年也过得没了滋味。然而，
谁也没想到，又过了几天，一则惊人的消息传来了。小舅出了车祸……5据说，初八开工后，
小舅像往常一样开车去上班。因为前面一个司机开车有点慢，小舅骂骂咧咧，猛按喇叭。
结果人家根本不接茬。平时在单位和亲戚中耀武扬威惯了，这回遇到一个漠视他的人，
小舅自然蹭蹭上了情绪。因为过分激动，在一个十字路口，他闯红灯，
径直撞上了一辆正常行驶的大货车。那一瞬间，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的车撞得严重变形。
小舅被死死地卡在驾驶座上，鲜血从他的额头不断涌出，整个人一时陷入了昏迷。幸运的是，
一个路人及时拨打了急救电话。小舅被紧急送往医院进行抢救。经过长达数小时的手术，
他的生命虽然暂时保住了，但却遭受了严重的创伤，下身瘫痪，
大概余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起初，小舅妈还在医院照顾小舅，虽然态度算不上温柔体贴，
但好歹也尽着基本的义务。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
面对小舅残疾的身体和高昂的后续治疗费用，小舅妈的态度就变了。
她开始对着小舅横挑鼻子竖挑眼。又要交费了，钱都让你花了，我以后怎么办？
你这个废人，以后怕指望不上你了。我可真命苦，当初怎么看上的你？
……同病房的人看不下去，劝说几句，都被她怼了回去。厌恶和失望在她的脸上日益明显。
终于，在一个清晨，小舅醒来后发现小舅妈不见了。她的衣物和生活用品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小舅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挣扎着拿起手机给小舅妈打电话，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
他又联系亲戚朋友打听小舅妈的去向，得到的消息如同一记重锤，
将他彻底击垮……小舅妈跟着一个男人跑了。据说那个男人经济条件不错，
能给她想要的生活。小舅怎么也没想到，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
竟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如此绝情地抛弃了他。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打击。紧接着，
他们那原本被视作宝贝疙瘩的儿子聪聪，也人间蒸发了。聪聪从小就被溺爱，
养成了任性妄为的性格。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有稳定工作，靠着小舅和小舅妈养活。
出了车祸后，他起初还在医院待了几天。但也仅仅是待着，除了头也不抬刷手机之外，
什么也不干。小舅要喝水，让他帮忙倒水，都叫不动。加上小舅妈的不辞而别，
小舅一时突然脾气暴躁起来。他朝着聪聪扔东西，骂他是个废物，什么也不会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