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西碗饸烙面。
小西方桌周围坐着西个人，天富、玲子、小茗，还有一个小脚老太太，盘腿坐在中间，手中握着烟锅。
没人动筷，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老太太又吸了两口烟，那烟雾如轻云般袅袅升起，然后她把烟锅递给了小茗，轻声说道：“吃饭。”
说罢，她便拿起了筷子，端起面碗，“吸溜”声此起彼伏，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开始大快朵颐。
珠叶则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小凳子上，一个人端着碗，慢慢地吃着碗里的面。
支着耳朵听着他们讲起了家长里短。
碗里的面还有一多半就听见，“再给我弄一碗烫的。”
“给我也弄一碗。”
珠叶连忙放下手里的碗。
起身，手中拿着天富和小脚老太太的碗，说道：‘‘玲子，你还要不。
’’“嫂子，你不用管我，我吃完了自己弄。”
玲子嘴里还嚼着菜。
“小茗，你给艳艳把饭端过去了吗？”
老太太手不停，嘴不歇，就像连珠炮一般说道。
小茗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筷，又小声说道：“我想着一会吃完了给艳艳端呢。”
话刚说完，那筷子就如疾风骤雨般砸在了小茗的头上，“咋了嘛，奶，你打***啥嘛。”
“你是不是傻呀，你外妈给你怀娃呢，天这么冷，还是面，一会凉了，咋吃呢？
你咋是个这，没良心的，把饭都吃到狗肚子了吗？
啊？”
说着，那筷子又像雨点般对着小茗的头砸了下来。
‘‘这一家子人，能干啥，人家女子嫁过来，怀娃这里，眼看着就要生了，吃饭里，都没人能给娃端碗饭过去，这公公婆婆怎么当的，还有小茗，二十多的娃了，还不知道啥事都操心么。
’’老太太手里的筷子瞧着桌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妈，小茗他爸，快吃快吃！”
珠叶小心翼翼地端着两碗面，用后背拱开门帘，忙不迭地说道。
“吃吃吃，你就只知道吃，你这婆婆是怎么当的？
不知道给人家女子端过去？
娃怀娃呢，你难道不知道吗？
现在又没啥事，一天天的，把娃看好！
小茗刚结婚，又是第一回当爸，啥都不懂，你就不能看着点？
我那时候可没像你这样对人家女子！”
老太太一拍桌子，那气势，仿佛要把桌子拍碎似的。
而她手里的筷子，则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扫射着珠叶。
玲子赶紧接过嫂子手里的两碗面，忙不迭地说道：“这我那会来，就和我哥还有小茗给我爸烧纸去了。
我嫂子一个人做着一大家子人的饭，忙得晕头转向的，可能是忙忘了。
嫂子，你快去看看，小茗这大男人哪会弄这些啊，一会儿盐放重了，醋酸了，让艳艳怎么吃呀！”
老太太端着碗，正准备把面喂进嘴里，就听见厨房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响声，那声音，就像放鞭炮似的，震耳欲聋。
老太太闭着眼睛，知道，这是摔给她看的。
头一斜，看着天富，什么话都没讲。
‘‘玲子，晚上你就和我睡，就别回去了，和妈说会话，正好，看晚上艳艳要是生了怎么办，我这老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嗯嗯。
我知道了。
妈。
’’‘‘来来来，快吃，一会凉了，艳艳。
感觉怎么样？
’’小茗一脸殷情的问道。
‘‘嗯嗯。
今还是面啊？
没事，好着呢，就老感觉踢我，你吃了没？
’’坐在炕上的艳艳趴在炕沿上说道。
‘‘我都吃完了，应该快生了，我和东子哒都说了，你放心吧。
’’己卯年，癸酉月，丁亥日。
凌晨。
‘‘我肚子…疼得很，小茗，你快叫…雪雪娘去，我好像要生了。
’’艳艳摇着小茗，断断续续的说道。
‘‘嗯嗯，你等着，我马上就去。
’’小茗一把都把灯绳拽断了，看来满头汗的艳艳。
麻溜套着裤子外套就跑出去了‘‘奶，姑，妈，快快快，艳艳要生了。
妈，奶，快快快艳艳要生了我叫东子哒去。
’’塔拉着鞋边跑边喊。
家里的灯一个接一个的亮了，小脚老太太拎着拐棍，玲子，珠叶先后都跑进了房子，一个个神色紧张，天富站在门外。
走来走去。
‘‘都站在这干啥，烧水，准备东西，看医生到哪了，’’小脚老太太急得拐棍都扔了，在炕上用毛巾给艳艳擦这汗。
‘‘对对对，烧水烧水，’’两人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厨房。
啪啪啪，门拍的响，雪雪家的狗狂叫这狗。
‘哒哒，娘娘，快，我媳妇要生了，’’小茗一路跑过去，也就二百来米，却跑了一头汗，不知是热还是紧张。
早就有准备的二人赶紧收拾东西往家里跑，‘‘雪雪你来了，快进去，要生了，’’天富一脸紧张道。
搁这门都能听见里面的叫声，‘‘再来个人，我俩不行。
’’玲子听到马上钻了进去。
‘‘艳艳，你听娘娘说，使劲，不敢了，时间长了，’’里面的叫声外面的脚步声，狗叫声。
‘‘婶子，姐你俩不敢压肚子，这生娃不敢这样啊。
’’雪雪在里面喊了起来，‘‘你别管，这没事。
我那会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玲子。
你把雪雪拽出去。
’’小脚老太太使劲压着艳艳的肚子，一边说道。
折而复返的玲子和小脚老太太，一遍遍让艳艳使劲，一遍遍压着艳艳的肚子。
‘‘快出来了，使劲艳艳，使劲啊，艳艳，玲子，使劲，’’就这样，在两人的合作下。
出来了。
太阳也快出来了。
伴着一声声哭声，出生了。
所有人都笑了，是个小子，西代，第一个小子。
所有人都笑了，小孩却哭的哇哇响，不知是挨打哭，还是为艳艳哭。
多年后，和艳艳聊天，艳艳说，哪天晚上把雪雪娘赶出去，小脚老太太和玲子说，不管怎么样，也要把重孙子给我生出来，给我压，使劲压。
艳艳知道，我后来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