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明月高悬照沟渠
此刻她指尖缠绕的魔火明明温柔地拂过他脸颊，却让他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然后呢？”
谢明渊的声音不自觉发颤，这才惊觉自己竟在恐惧中丧失了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
“然后？”
云倾凰好似真的没想过这问题，她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下巴上沉思了一会儿，“都说剑阁谢明渊是千年难遇的剑道圣体，不如我把你炼成傀儡，以后就由你做我的剑侍可好？”
谢明渊无奈地苦笑，他刚才竟生出一丝渺茫的希冀，然而那不过是瞬间的错觉。
或许，真到了那一天，死亡将成为他唯一的解脱。
只盼着云倾凰能让他痛快地死去，千万不要将他炼制成什么傀儡剑侍，他只愿清清白白地前往九霄之下，向师尊赔罪。
“我只愿一死来得痛快！”
还未等云倾凰动怒，门外响起奴侍阿蕊的声音，“主上，右使来见。”
“他来做什么？”
“奴不知。”
云倾凰轻盈地翻身下榻，单手紧捏住谢明渊的下巴，感受到他的抗拒，语气冰冷地斥道：“不识抬举！”
“倾凰，是我聿白，我进去了。”
阿蕊阻挡不及，让聿白推门而入。
云倾凰放开他的下巴，广袖轻扬间，一道屏障将谢明渊困在原地。
她转身时发间红玛瑙坠子晃出细碎的光，艳丽面容瞬间蒙上寒霜：“右使，谁准你首呼我名讳？”
来人一袭月白长袍，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全然不似魔域中人。
他指尖捻着枚玉简，温润笑意却不达眼底：“暗月宗突袭一事有变数，这是最新密报。”
说着将玉简递过去，余光不经意扫过屏障内的谢明渊，近乎完美的侧脸轮廓，眉骨高挺，睫毛纤长如蝶翼，薄唇紧抿透着拒人千里的冷冽，竟与他前些日子在云倾凰桌案上翻到的那幅画上的人物如出一辙。
云倾凰接过玉简的刹那，谢明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暗红血迹溅在石砖上，泛起的银红色光文仿佛晕开了妖冶的花。
聿白下意识向前半步，却被云倾凰抬手拦住：“右使还是管好自己分内之事，我的人不需要你操心。”
“倾凰，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
好啊，你去杀了左使如何？”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多看我一眼。”
聿白喉结滚动，修长手指颤抖着覆上云倾凰的手背，袖口滑落处露出缠绕的银丝锁链，那是他自愿戴上的、象征臣服的印记，“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手中的剑。”
云倾凰嗤笑一声，指尖跃起的魔火如毒蛇吐信，瞬间将聿白的指尖燎起青烟。
他猛地后退一步，玉色长袍下摆扫过地面，惊起几缕尚未消散的银红色光文，那是谢明渊咳出血迹时迸发的异象，此刻正诡异地缠绕在云倾凰裙裾之上。
“主上！
暗月宗的探子来报……”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在触及殿内诡异的氛围时戛然而止。
云倾凰挑眉看向聿白，魔火顺着她的指尖蜿蜒成锁链，“还不去处理？”
聿白深深看了眼蜷缩在屏障中的谢明渊，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的交汇，他喉结动了动，袖中紧握的拳头微微发颤，但终究转身离去。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云倾凰抬手撤去屏障，俯身温柔的替谢明渊擦去唇角的血迹，单手扣住他的腕脉。
“你的伤必须好好调养，你如此虚弱，如何支撑得住我月月采补。
若我还未登基魔尊之位你便死了，那我只能将你剑阁的弟子悉数擒来，全部祭献于炼魂鼎。”
“你！”
谢明渊怒目圆睁，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想要挣脱却因重伤而力不从心。
云倾凰却突然笑了，指尖拂过他染血的睫毛，那温柔的动作与狠厉的话语形成鲜明反差：“生气了？
可别气坏了身子，毕竟……” 她话音未落，突然扯开他领口，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肌，“我还是很馋你的身子的。”
“咳咳咳。”
谢明渊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
云倾凰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顺势松开禁锢他的手，指尖还故意轻轻擦过他泛红的下颌：“好了，不逗你了，好好吃药呦。”
她语气带着哄骗孩童的意味，发间红玛瑙随着动作轻晃，在昏暗的殿内映出细碎的光影，“月圆之夜你若好不起来，后果你知道的。”
尾音拖得极长，带着魔修特有的魅惑与威胁。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阿蕊恭敬的声音：“主上。”
伴随着殿门吱呀轻响，阿蕊端着药碗低头进来，青瓷碗里升腾的热气氤氲了她低垂的眉眼。
云倾凰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药碗，抬手优雅地挥了挥广袖，眉眼间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照顾好他。”
她转身时，绯色长裙扫过地面，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混合着药碗里苦涩的气息，在殿内交织成诡异的氛围。
“是。”
阿蕊俯身应下，待云倾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回廊转角，才小心翼翼地将药碗放在榻边，抬眼望向谢明渊时，恭敬的请他起身，“谢郎君，趁热喝药吧。”
谢明渊微阖着双眼，带着些许自暴自弃的神情，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
然而，阿蕊却不容他如此任性，她语气平板，一遍又一遍地催促他服药。
最终，谢明渊败下阵来，起身拿过微烫的药碗一饮而尽，随后侧过身闭目休息。
待阿蕊退出室内，谢明渊这才缓缓睁开双眼，借着微弱的烛光，细细思量了起来。
云倾凰来到魔尊大殿，众魔修立即跪下参拜，“参见紫云尊者。”
她踏着满地摇曳的魔火，绯色裙摆扫过冰凉的黑曜石台阶，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
“都起来吧。”
她慵懒地站在大殿高台的一侧，冷然地看着下面跪着的暗月宗宗主宗月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