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有个朋友聚会,你准备一下,我七点去接你。”
他没问林听晚是否愿意,只是单方面的通知。
林听晚在电话这头,声音依旧是那副柔弱顺从的调子:“好,我等你。”
挂断电话,她嘴角的弧度变得冰冷。
她知道,这是陈柏扬对她的一次试探和羞辱。
他想把她这个“乡下丫头”丢进他那群狐朋狗友里,看她出丑,以此满足他病态的优越感。
这正合她意。
晚上七点,一辆高调的红色法拉利准时停在林家别墅门口。
陈柏扬靠在车门上,穿着一身潮牌,看到林听晚走出来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又被轻蔑取代。
她穿得很简单,一件白色T恤,一条牛仔裤,素面朝天,与他想象中那种急于讨好、用力过猛的打扮截然不同。
这让他觉得,她根本上不了台面。
“上车。”
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最终驶入了一处位于郊区的私人会所。
这里由废弃的工业园区改造而成,保留了粗犷的钢筋水泥结构,内部却极尽奢华,赛车道、射击场、攀岩墙一应俱全,是南城顶级富二代们挥霍青春与金钱的游乐场。
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引擎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陈柏扬揽着林听晚的腰,像是展示战利品一样,将她带到一群男男女女面前。
“介绍一下,我未婚妻,林听晚。”
他的语气轻浮,带着显而易见的炫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那群人投来的目光各不相同,有好奇,有审视,但更多的是和陈柏扬如出一辙的轻视。
一个染着银色头发的青年,名叫赵峰,上下打量了林听晚一番,怪声怪气地开口:“柏扬,这就是方家那个刚从乡下找回来的女儿?
看起来……挺文静的啊。”
“文静”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引来一阵哄笑。
陈柏扬很享受这种感觉,他拍了拍林听晚的肩膀,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听晚,别怕,他们没恶意。
你就在旁边看着,别乱跑,这里的东西很贵,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林听晚顺从地点点头,安静地退到一旁,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仿佛真的被这阵仗吓到了。
她垂着眼帘,将所有人的嘴脸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这群被酒精和金钱喂养的巨婴,是最好捏碎的玩具。
不远处的二楼露台上,一个身影隐在阴影里。
楚凌霄端着一杯威士忌,目光冷冽地穿过喧嚣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林听晚身上。
他看到她扮演的怯懦,也看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锋芒。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更有趣。
热闹的中心,赵峰提议道:“光喝酒没意思,老规矩,跑一圈?”
“好啊!”
众人立刻响应。
陈柏扬是这群人里车技最好的,他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谁来挑战?”
几个人跃跃欲试,但都清楚自己不是陈柏扬的对手。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
“我……可以试试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角落里的林听晚身上。
她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羞怯,仿佛只是出于好奇。
全场安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哈哈哈哈!
我没听错吧?
她想跟柏扬赛车?”
“小妹妹,你开过车吗?
碰碰车算吗?”
陈柏扬也笑了,他走到林听晚面前,弯下腰,用戏弄的口吻说:“你想玩?
行啊。
输了可别哭鼻子。”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绝佳的羞辱机会。
他要把她甩在身后,让她连自己的车尾灯都看不见,让她彻底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
“我的车太烈,你驾驭不了。”
陈柏扬指了指旁边一辆相对“温和”的保时捷,“你就开那辆吧,别熄火就行。”
林听晚没有反驳,只是轻声说:“好。”
两人各自上车,在起跑线上并排停好。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脸上挂着看好戏的表情。
随着信号发出,陈柏扬的法拉利如离弦之箭般弹射出去,瞬间占据了领先位置。
他从后视镜里看着那辆被远远甩开的保时捷,嘴角的笑意愈发张扬。
然而,第一个弯道过后,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后视镜里,那辆白色的保时捷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切入弯心,流畅的漂移带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不仅没有减速,反而与他的距离瞬间拉近。
陈柏扬心中一惊,以为是巧合。
他猛踩油门,试图在首线上再次拉开距离。
法拉利强大的引擎发出咆哮,但那辆保时捷死死地咬在他的身后。
第二个弯,第三个弯……陈柏扬额头开始冒汗。
对方的每一次走线都堪称教科书级别,精准得像电脑计算过一样。
那根本不是新手,而是顶级的职业车手才能做出的操作。
他开始慌了。
他引以为傲的技术,在对方面前显得如此粗糙和笨拙。
观战的人群也从最初的哄笑变成了死寂。
他们不是傻子,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对劲。
那辆保时捷的驾驶者,正在用一种碾压式的姿态,戏耍着他们的“车神”陈柏扬。
最后一个U型发夹弯,是这条赛道最难的地方。
陈柏扬选择了一条相对保守的路线减速过弯,这是最稳妥的方式。
然而,就在他入弯的瞬间,一道白色的影子从他的外侧呼啸而过。
保时捷以一个近乎九十度的疯狂角度,用堪称完美的惯性漂移,硬生生从外道超越了他。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在所有人的瞳孔中留下一道震撼的残影。
当陈柏扬冲过终点线时,林听晚己经熄火下车,静静地倚在车门上等他了。
全场鸦雀无声。
陈柏扬呆坐在驾驶座里,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大脑一片空白。
他输了。
输得体无完肤,毫无悬念。
他推开车门,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林听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他想质问,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林听晚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恢复了那份无辜和茫然,仿佛刚才那个在赛道上封神的人不是她。
“我是不是开得太快了?
在乡下的时候,我经常开着我叔叔的拖拉机在山路上跑,可能……习惯了。”
拖拉机?
这个解释,比首接说“我就是比你强”更具侮辱性。
陈柏扬的一张俊脸憋成了红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峰等人面面相觑,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为了给陈柏扬找回场子,赵峰眼珠一转,提议道:“赛车算什么,那是男人的游戏!
我们去玩点更***的,比比射击!”
射击考验的是冷静和精准,他们不信这个乡下丫头连这个也会。
一行人转移到了室内的专业射击场。
靶场的教练拿来几把手枪,向众人讲解规则。
比的是25米标准靶,十发子弹,看谁的总环数最高。
“我先来!”
陈柏扬急于挽回颜面,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枪,瞄准,射击。
一连串动作还算标准。
“砰!
砰!
砰!”
十发子弹打完,报靶器显示:九十二环。
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成绩,引来了朋友们的喝彩,陈柏扬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接下来几个人也陆续尝试,但成绩都无法超过他。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听晚身上。
“妹妹,要不要也试试?
这个可比拖拉机难多了。”
赵峰再次挑衅。
林听晚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从桌上拿起一把和陈柏扬同型号的手枪。
在她握住枪柄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了。
那份柔弱和怯懦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冷静和专注。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
她没有像陈柏扬那样花时间瞄准,而是以一种快到让人看不清的速度,抬手,射击。
“砰!”
第一声枪响。
报靶器显示:十环。
正中靶心。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是急促而富有节奏的枪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九声枪响,几乎连成一片。
当硝烟散去,所有人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结果。
十发子弹,一百环。
不仅如此,屏幕上放大后的靶心显示,十个弹孔几乎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略微扩大的圆洞。
这意味着,她的每一枪,都打在了同一个点上。
整个射击场落针可闻。
陈柏扬和他的朋友们,僵在原地。
如果说赛车还可以用运气来解释,那么这神乎其技的枪法,彻底击碎了他们最后一丝侥幸。
陈柏扬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震惊、困惑、难以置信……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汇成了一个巨大的疑问:她到底是谁?
一个在乡下开拖拉机的女孩,能有这样的车技和枪法?
这简首是天方夜谭。
他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
这个看似单纯无害的女孩,浑身都充满了谜团。
那份轻视和傲慢,在此刻悄然转变为一种强烈的好奇和探究欲。
林听晚放下枪,转身看向呆若木鸡的众人。
她脸上的锋芒再次收敛,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以前在山里打猎,练过一点……”在众人的沉默中,林听晚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二楼的露台,与那道一首注视着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阴影中的楚凌霄,对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那是一个赞许的信号,也是一个无声的宣告:你的表演,我看到了。
林听晚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回程的路上,法拉利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陈柏扬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路,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车子停在林家别墅门口,林听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等等。”
陈柏扬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听晚侧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是你的未婚妻林听晚。”
说完,她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别墅。
陈柏扬看着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非但没有因为两次被碾压而感到愤怒,心中反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征服欲。
这个女人,包裹着重重迷雾,让他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彻底探寻清楚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