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最好选择
乡下人用朴实的举动感谢对方的帮忙，最好的选择就是请人吃饭。
钱金英说：“妈，假如不是我，大伟哥也会救人的，吃饭的事免了吧！”
“为啥？
说说理由呀！”
“送他两双鞋垫作为纪念。”
“我明天给刘家送九个鸡蛋，不谢人家心里不踏实。”
这时，钱木英神秘兮兮地说：“妈，那些烂舌头的男人，都说他们是天生的一对。”
尽管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却惹得陶香菇眯眯笑。
“你们嚷什么嚷？
人家刘大伟救人不是图回报的，快弄晚饭吃吧！”
坐在饭桌上等饭吃的钱贵竹，用指头敲打桌面催晚饭。
厨房马上静了下来，钱贵竹望着一家人，说：“我给你们讲个《吃了少爷亏的私塾先生》的故事。”
随后，他乐滋滋地说了起来：解放前，我们乡有个剥削贫苦大众的大地主古铜。
小时候，古铜十分贪玩，虽然只念过三年私塾，但他能写一手好毛笔字，又能打一手好算盘。
19岁那年，古铜在爸爸的一手包办下，娶了个地主家的大小姐为妻。
令人想不到的是，老婆一连生了三个赔世货都很聪明，唯独俩儿子愚蠢。
如今大的14岁古家事；小的10岁古家业。
吸穷人血的古铜满脑子都是望子成龙的思想，但恰恰相反的是，两个地主崽子智力低下，常常说些令人啼笑皆非的错事。
家门不幸的事搁在谁的身上，都会被气得吐血。
古铜在痛苦寻找弥补妙计的同时，没勇气承认自己凶酒酿成后代智力差的过错，却埋怨肥胖的婆娘像头笨猪，生了个犬子给列祖列宗丢脸，又埋怨儿子愚蠢没药医，不如永远呆在娘肚里。
古铜每当听到娃娃的朗朗书声时，心头仿佛被人刺了一刀，痛呀痛！
但疼痛之余，却促使他想让狗屁不通的两个犬子继承家业，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也是他一块难以启齿的心病。
于是，古铜采取亡羊补牢的办法，花重金聘请外乡秀才到府上教俩儿子。
古铜聘请的秀才叫田园，现年48岁。
作为私塾先生，田园本想把两个不爱读书的纨绔子弟教好，一来老爷重重有赏；二来扩大自己的知名度。
他传授的国文教材是：《三字经》、《千字文》、《千家诗》、《增广贤文》。
谁知，自由惯了的古家事压根儿没心思念书，尽管坐在教堂里，不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是睡眼惺忪的样子。
心想：念不念一个样，反正有吃有穿，先生奈何不了少爷。
田园念课文时，古家事微闭着眼睛，发出蚊子般的“哼哼”声，首把先生气得半死。
你看看这事儿，当先生的骂又不敢骂，打又不敢打。
若不是为了养家糊口，田园早己洗手不干哩！
有次，古家事冲着先生耍起大少爷的脾气，以不读书，不练毛笔字，不练算盘的行为，***先生的严格管教。
少爷的目的是，把这个严格要求自己的先生气走，还少爷自由空间。
田园对大少爷费尽了口舌，他就是不听或者和你唱对台戏。
管教古家事实在没辙了，又生怕老爷怪罪自己敷衍了事砸了饭碗。
思前想后，田园才决定将大少爷的所作所为，禀告古铜老爷，让他拿主意定夺。
古铜一听气歪了鼻子，眼睛一瞪，想到一条古训——鞭子出好汉。
于是，他嘱咐两个家丁，用家法伺候不爱学习而捣乱的逆子，瞧他以后会不会听先生的话了。
晚上，挨了皮肉之苦的古家事，向弟弟发泄复仇计划，说：“未报先生告状的仇，我誓不为人。”
“哥，怎么刁难先生呢？”
古家业问。
古家事说：“告诉你会泄露秘密的，到时候你就知道。”
翌年端午节，古铜也许出于善意，也许看重传统佳节，恩准了田园先生回家过节，并赏了两块银元。
但不巧的是，一场特大的洪水漫过了他回家路上的石拱桥。
尽管田园有归心似箭的念头，但面对如狼似虎的洪水又无奈。
若能长出一对翅膀该有多好哩！
在进退两难的节骨眼上，古家事仿佛从地下冒了出来，说：“先生想回家，涨水过不了桥是不是？”
田园一瞧大少爷哎呀一声，说：“半载未归家了，心里惦挂一家老小，老天爷却作弄先生------”转瞬间，古家事变成一个助人为乐的侠客，边卷裤腿边说：“先生莫生气，弟子背先生过桥。”
话音刚落，他就弯腰背起身穿长衫的田园。
“大少爷使不得啊！
使不得！”
“先生如同父母，父爱如山！”
田园对古家事的表现很受感动，后悔不该到老爷面前告他贪玩，说：“大少爷懂事了，也学会了感恩。”
当古家事走到桥中间，转头一瞅滚滚而来的洪水浑身发抖，惊叹：“先生您看洪峰多可怕，吓软了少爷的腿。”
说罢，就把没防备的先生扔在水里。
湿透了衣服的田园才如梦方醒，吃了大少爷的哑巴亏。
钱金英听了故事后，心里恨透了使恶作剧的大少爷。
同时，把保护自己的刘大伟视为恩人，最好的选择是趁热打铁，用五色丝线精心纳着鞋垫，熬了八个夜晚，在西片鞋垫上，分别绣着包含少女情怀的文字：“再世武松”、“除害英雄”、“远走高飞”、“心心相印”。
鞋垫的刺绣，是赣南丘陵山区客家姑娘们和媳妇们的拿手好戏，显示人聪明、手乖巧的针线活。
尤其是她们利用下雨天和农闲时间，在费时费工的鞋垫上倾注爱意的同时，又显示与众不同的刺绣技巧。
尽管客家妹子针线活顶呱呱，但受嫁妆数量攀比之风的影响，也受村里回乡知青种地的影响，落下了不爱读书学习的坏毛病。
近几年来，各式各样的刺绣品日渐繁多，并且琳琅满目。
简单的用白线刺绣，譬如：首行、横行、斜行、圆圈形、方块形、棱形。
复杂的用五色线刺绣，譬如：花、草、鸟、动物、文字。
赣南丘陵山区客家女人针线活做工精致的上乘品鞋垫，如果打入国际市场的话，折合人民币在二百西十元以上。
钱金英妈妈瞧着她报恩的礼物笑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