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婆子正好在门口张望着,见到王二妹几人,眼睛咕噜噜的转着,又瞧见王婆子手中抱着个婴儿,她还搀扶着王二妹,还有李大夫跟在身后,她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这是王阿妹在小河边生下了孩子。
宋婆子三步并作两步强装笑脸走上前,接过王婆子手中的婴儿,赶紧查看是男娃女娃,当她看到又是女娃时,表情绷不住了,生气地将婴儿往王婆子手中一塞,转身朝院内喊人,“远山,远山,你婆娘又生了个女儿,你快出来!”
院子里不但宋远山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宋老头,宋老头脸色阴沉地问道:“老婆子,你是说又生了个女娃?”
宋婆子点点头,宋老头一下子蹲在了地上抱头大哭,边哭还边数落,“这是要绝我宋家的户啊!
这娶的是媳妇吗?
这是讨债的,我的命咋那么苦啊?”
他一个大男人就如同那妇人一般,在地上嚎啕大哭,很快周围的邻居们被他的哭声给招来了,大家小声地议论着,“谁家也没见过,连生六个闺女的呀!”
“就是,估计是宋佳干的坏事太多了,老天爷惩罚他们家吧!
宋婆子不是以大儿子为童生,整天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吗?
考了这么多年都未中秀才,老二又要当绝户,看他还能神气多久?”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宋家三人气的够呛。
李大夫上前一步将篮子放下,瞧了一眼宋家人说道:“你家远山和儿媳还年轻,趁这次好好让媳妇将身子养好接着生,后面肯定就有儿子了。”
“我说李大夫,感情不是你家出了这样的媳妇,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生了这么多的闺女出来,将宋家都吃穷了,还好好养养再生,拿什么养?
都生了六个闺女了还生?
她是想凑齐七仙女下凡吗?
美的她,这样的媳妇,我宋家不敢再要,谁家爱要谁要去好了。”
宋婆子边愤恨边朝地上吐痰,李大夫被她恶心到了,后退了好几步。
王婆子满脸不可置信地说道:“宋家大嫂,二妹可是刚生产过,需要休养一个月的,你一句不要了,让她怎么活?”
“我管她怎么活?
她害的我们宋家在村子里抬不起头,生了那么多的赔钱货出来,我们自己都顾不了了,谁还管得了她?
远山,写休书,休了他她,还有那几个女儿都让她带走,看见我就心烦。”
众人都咋舌,“这宋家婆子好狠的心啊!
这是不给人活路了呀!
就算媳妇是外人,可孙女是他们宋家的种,”“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年县太爷下命令,不准买卖女孩或要高彩礼嫁女儿,如若发现一律关入大牢,她家的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她当然不想再养活这几个孙女。”
“哎呦!
真是造孽哦!
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还在月子中,自己都要别人伺候,还要带着六个女儿一起生活,这不是要命吗?”
“咱们只能看看热闹,可怜之人多了,咱们自己都养活不好,也帮衬不了什么。”
大丫一听奶奶不要她们姐妹了,让她们跟着自家娘亲,她在心里还很庆幸,她爹马上要娶后娘了,她才不想跟着宋家,就算饿死她也要跟着娘亲一起生活。
王二妹冷眼看着这一切,她是从高门大户里出来的,本以为小山村里的村民们淳朴善良,善良的人是有:如李大夫,王婶子,可毕竟是少数,大多数村民都喜欢看别人家的笑话。
她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别说自己连生六个女娃,在这小山村里被人嘲笑,就算是在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们,生到三个女娃时,婆家也是不乐意的,也有休妻的或者合离的,如果娘家硬气的,男方也是要纳小妾的,这就是女人的悲哀。
前几年,宋婆子一家人不发作,估计是因为自己手中还有存银,现如今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她也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他们一家人就露出了本来面目。
她回头看向大丫,见大丫满脸泪水,心疼地说:“大丫,别哭了,帮娘去将村长请来。”
大丫对上她娘那温柔的目光点点头,转身就跑了。
王二妹此时虚弱地靠在王婶子肩膀,如果不是王婶子搀扶着,她可能站都站不住,她不能倒下,她身后还有六个孩子等着她养,她要坚强起来,为母则刚,她的眼神瞬间清醒又坚定。
“远山,你还愣着干啥?
快去写休书啊!
难道你还舍不得这小***?
她害得宋家还不够吗?
你的脸丢的不够大吗?”
宋远山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着实让人恶心。
“二妹,你这次又生了女娃,为夫没脸再劝爹娘留下你,你也别怪我无情。
这种事情放在村子里哪个男人身上,估计没有人能受得了,二妹,你以后有什么困难还可以找我帮忙,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帮。
一番话将自己抬得高高的,村民们都以为宋远山重情义,但为了男人的面子和尊严,还要维护爹娘的孝道,自己不得不休了王二妹,众人都同情起宋远山来。
王二妹如果不是在小河边,发现了他与白月光商量的话,她也会选择相信他说的话,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当初眼瞎心盲的厉害,这样的一个渣男,自己却当成宝为他掏心掏肺付出了所有,将自己沦落到这番田地,要是让自己的小姐妹李玲儿知道,估计要大骂她三年吧!
当村长出现后,围观的村民们让出了一条道,“这也许就是你家的命,人来是假命运是真,谁也抵抗不了命运,大丫她娘这些年在你们宋家吃苦耐劳,生了六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怎么能如此无情?”
“村长,不是我老婆子一家人无情,实在是她让我们宋家抬不起头来,让远山他当绝户,村长,说句不敬的话,要是你家小子,将来也娶个这样的媳妇,你能要吗?”
大家见宋婆子胆子真大,村长的儿子可是村里面唯一的秀才公啊!
秋收正准备下场考举人呢?
什么人她都敢编排,她就不怕村长一气之下,将她一家人都赶出村子吗?
村长脸色难看,扫了一眼不讲理的宋婆子说道:“如果真娶到了这样的媳妇,那也是咱家的命,我认。”
“你认,我可不认,我可不想让我的儿子当绝户,我要抱孙子,我要让远山休了她,然后重新娶一房,我就不相信生不出孙子来。”
“要休我可以,你们宋江我也不想再待了,这些年我所有的积蓄都被你们花光了,给我们母女七人五两银子,我就带着她们走人,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村长看着她摇摇头,“你一个弱女子要照顾六个娃,五两银子够干啥?”
“是啊!
村长说的对,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别说照顾孩子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何况你还在月子中,身体需要营养,好好的补一补。”
王婶子不赞同的劝道。
“真真是笑话,谁花你的银子了?
你一介孤女来到宋家,还说自己有积蓄。
那我还可以说,你们母女几人这几年吃穿用度,花掉宋家十两银子,你给我就给,”王二妹真没想到宋婆子***到极点,明明银子都是从她手上过的,她却能昧着良心说没有,难怪能生出宋远山那样的儿子来。
“村长,我只求您帮帮我们母女,我们要离开宋江,不然宋江没有我们母女几人安身之地。”
说完王二妹准备下跪,被村长拦下了。
“好,既然你己下定决心,我就帮你们一把,也当是结个善缘吧!”
说罢,将头转向宋婆子,“如果你们不出五两银子,就想将六个女儿都丢给大丫她娘,那我就让我儿子去求县太爷开堂审理。
县令大人判案从不寻私,她们母女七人肯定是要判个七两银子的,还有大丫娘要坐月子,需要三两银子,一共是十两,你们看着办吧!”
宋远山拿着休书,听到村长的话手一抖,然后又快速的看向宋婆子,用眼神询问怎么办?
宋婆子被气的拿眼睛瞪着村长。
宋老头子终于从地上起身了,“老婆子,去拿五两银子给她,咱家不能再丢脸了,老大假如今年能考中秀才,她们继续在宋家待着,肯定会影响老大的好运气,说不定这些年老大没有考中秀才,就是受她们母女几人的连累。”
宋婆子一听她们母女几人会影响到老大考秀才,痛快地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交给了村长,这是她准备去隔壁村,买小猪仔的银子,她很是肉疼,但是为了老大,又不得不忍痛割爱。
宋远山见村长将银子给了王二妹,他走上前将休书也递给了王二妹,王二妹又让村长帮忙,写下六个女儿的断亲书,这样她才能放心,避免他们以后与自己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