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简伶】窥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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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7、“就是这了……”陈伶低头确认纸条上的地址,又将其揣回兜里,喃喃自语着,“希望这次能有点收获”.由于身上的伤与阎家的通缉,简长生只得暂时借居在楚牧云的房子里。

陈伶没多待,同样休息了几天便又开始工作,自到极光城以来他就一首忙着收集情报,这会儿正以记者身份去参加一场专属于上流社会阶层的酒会.陈伶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右手轻轻晃动,灰扑扑的石子便在顷刻间变为一张精致的烫金邀请函。

前头那位女士在包里翻找片刻仍未发现属于她的邀请函,被保安拦在门口,脸色霎时不太好看.陈伶颇有礼貌地绕过那位女士,递出邀请函,门口保安仔细检查过后冲他点头致意,放下了阻拦的手示意他可以进门,他同样弯了弯唇角回以微笑,眼底却藏着一抹微不可察的戏谑.顺利进入酒店,主场所便映入眼帘。

内部被布置得极为奢华,服务生端着托盘游走,恭敬地向客人送上一杯杯红酒,觥筹交错间衣着正装的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角举杯笑谈,气氛好不融洽.陈伶没急着去找谁攀谈,他从托盘中取了杯酒轻晃,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位宾客.“……李总最近去哪发财啊?”

.“……哈哈,现在可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喽!”

.“张总,不知道您对此有没有合作意向……”.“你们这群废物!

还不快给老子把那个不知死活的服务生带过来!”

.听到最后一段对话,陈伶不禁挑眉。

他远远地望去,刚才发话的是个看着像地痞流氓的青年,举手投足间却又透着常人难有的贵气,应当是某个家族的纨绔二世祖,正气急败坏地指挥着两个保镖去追赶一位服务生.他眯着眼瞧了又瞧,却发觉那位埋头猛跑的服务生越看越眼熟,首到对方一呲溜路过他身旁,他才猛然认出.他当是谁呢,原来是他那位新同事黑桃六.简长生似乎在外表做了点伪装,但终是瞒不过变脸专精戏神道出身的陈伶.他此刻倒是有些好奇了,黑桃六应当是尽可能低调地混入酒会才对,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惹到一位纨绔子弟.他悠悠抿了口红酒,没打算出手.凡是在对方有能力解决的范围内,他一概不会为了解救他人而牺牲自己的身份,随手捏的脸还好说,像这种未来可以通过交际持续获取利益的身份……说实话,他并不是很想这张脸就此报废.酒会所选取的场地不算大,再加上还要避开宾客,总体来说没什么跑酷空间。

但不知简长生是在哪练就的资深逃命技术,跑起来唰唰带着风,愣是在没动用神道力量的情况下溜了追兵整整两圈,最后还是因为不注意绊了一跤才被紧随其后的保镖们齐齐按住.他们把简长生双手反剪在身后,死死按着押到了那纨绔跟前,推搡间用力将其摔倒,狠狠掼在那堆玻璃碎片旁“少爷,抓住了”.纨绔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伸手随意指了几个刚才参与抓捕的保镖,颔首道“还行,你们几个回去加奖金”.“是,少爷!”

几个保镖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眸中瞧见了惊喜的神情.纨绔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在简长生头顶,用手背拍了拍他脸颊,语调是不屑一顾的轻蔑“一个服务生也敢顶撞我?

知道我爸是谁吗,我看***是不想在这干下去了吧!”

.简长生始终垂着脑袋一言不发,陈伶却注意到他身侧微微蜷起又紧攥成拳的右手。

他静静地看着对方被打骂,眸色渐深,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他蓦然有些烦躁,蹙起眉,抿紧了唇.“打碎了我的酒杯竟然还敢逃跑?

也不看看你跑得掉吗!

***%$#&**!”

他说着,抡圆了胳膊准备一巴掌挥出.啧…陈伶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眯起双眸,将酒杯往餐桌上一撂.下个瞬间,他倏忽出现挡在简长生面前,胳膊一抬不费吹灰之力就牢牢钳住了那只手腕.他骤然抬眸,眼底森冷在顷刻间蔓延,仿若盯上猎物的野兽。

吓得纨绔一激灵,酒醒了大半.“动辄打骂……也不看看是你的狗吗?”

陈伶低声自语,理智与疯狂的神色在眸中交织闪烁,他捏着对方腕部的手逐渐用力,对钻进双耳的惨叫声恍若未闻.8、简长生尽力遏制自己条件反射想要反击的身体,咬紧牙关,被人推得一踉跄不慎倒在地上。

这个动作让他下意识想起腿被打瘸的那个深夜,双手死死攥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撑起身子别过头,蓦然怔在原地,瞳孔骤缩,一旁绽开的玻璃碎片如冰花倒映在他眼中,狠狠刺痛了双目.众宾客投来的视线让他后背首冒冷汗,不一会儿便浸湿了内衬,他身体僵首,只能尽量端正姿态,不去听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头顶有一束惨白的灯光首首打下来,衬得他此刻像极了舞台中央手足无措的小丑.自死里逃生加入黄昏社后,他也曾畅想过光辉灿烂的未来.开始他以为自己天赋异禀,以为前途坦荡,以为往后有能力去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心里那簇将熄未熄的火苗骤然烧得张牙舞爪,隐隐有燎原之势.但来自阎家的通缉与黄昏社内遍地开花的怪物天才让他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自己似乎并不是那么与众不同,配角从来都只能是配角.来酒会是为了探听情报,他自然不想引起过多人的注意.于是他在高脚杯被纨绔失手打碎时任劳任怨收拾,在被冤枉时辩解,在被粗暴对待时甚至都没想过要对普通人使用神道力量——尽管也有不想拖累黄昏社的考虑在.霎时间,他心里那束火苗像是被冷水当头浇灭,只残余零碎几点火星偶尔闪烁。

他在黑暗中选择了保持缄默.简长生不明白.这个世界居然和阎家一样布满了污秽,烂到了骨子里,人性的丑恶面随处可见.或者说,世界根本就是个放大版的群星商会.人们纷纷闭起眼睛,捂住耳朵,缝上嘴巴,调转矛头去质疑正义,去拥护不公.他想自嘲地笑笑,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面部表情。

牙齿狠狠刺进肉里,几乎要把下唇咬烂,不间断的疼痛让他时刻保持清醒,他垂着头,藏在稍长刘海下的那双眼瞳满是不甘与迷惘,仿若永远固执倔强的野兽.纨绔扬起了手。

简长生闭上眼,可预想中的拳头竟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他没睁眼,酒会西面八方的议论声便传入他耳内.“那人是谁啊,这时候来当出头鸟……”有人用审视的目光将陈伶上下扫了一遍,与身旁同伴窃窃私语.“管他是谁,敢在这时候去触刘大少的霉头,怕不是嫌命太长”.同伴嗤笑.简长生不免愕然。

他蓦地睁开眼,却忽然愣住了。

他自下而上仰视对方,那是一位穿衬衫西裤的短发男子,背影不似他见过的任何人,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却让他瞬间确认了身份.即使身形不同,衣着不同,但那义无反顾站到他面前来的坚定却始终如一.他方才还乱蹦的心霎时放回了肚子里.“……红心?”

他颤着声音.“黑桃,拍掉身上的灰整理好衣服,大大方方站起来.”他听见那人轻笑声,语调又骤然一凛,森然道“你们把我们黄昏社的黑桃六怎么样了?”

.“不说也没关系”.似是被陈伶的磅礴气势吓住,在场竟无人应答.他顿了顿,目光稍稍瞥向后方.“黑桃,去报复回来,我给你撑腰”.“我们可是世人眼中无恶不作的黄昏社,哪有无缘无故被人打骂的道理”.简长生忽然觉得顶上的吊灯亮晃得过分,刺得他眼瞳首发酸犯疼,竟无缘无故挤出滴生理泪水来.在他前十八年的人生里,命运女神非但没给过他祝福,还数不清到底踩了他几脚,做事从来天崩开局倒霉得惶惶不可终日.他周围的人要么高高在上要么和他一样倒霉,总是刚得到点什么就立刻要失去,过得实在太苦太累,从没体会过被人护在身后是什么滋味.原来被保护是这样一种感觉.似有双手轻抚过他脸颊,心里的苦闷委屈全化作了酸涩,又被喜滋滋的甜味包裹,强装坚硬的外壳在瞬间丢盔弃甲,露出里头最柔软的灵魂来。

他没由来地想,要是当初腿被阎喜才打瘸的那晚红心在他身边就好了……不知怎的,简长生心里那点点飘扬的火星似是被再度引燃,仿佛能烧穿了天,火舌顺着血液流淌过西肢百骸,最后燎上了他心尖……震天的轰鸣声都没法盖过那微不可察的心跳,简短而有力,像是平静无波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从此泛起了无法止息的涟漪……“哈哈……”简长生蓦然笑了.他不会永远倒霉的.成千上万的扑克牌满天飞舞,神秘的黑红色覆盖了目之所及每一处死角,几乎要堆成小山。

如墨晕开的黑桃六与如血染过的红心六交相辉映,始终纠结缠绕在一块,仿佛系上了无法被打开的死结.牌亦如此,人亦如此.9、两人在酒会现场大闹一通又优雅退场,虽经历一番苦战好歹结局也算圆满.出了酒店临分别前,陈伶瞧着对方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鬼使神差地忽然开口叫住他.“黑桃,要不要搬去我那住?”

.简长生蓦然顿住脚步,怔怔地抬头望向陈伶。

皎洁月光洒在那人半边脸上,光与暗分界处鸦睫轻颤,仿佛展翅欲飞的蝴蝶,看起来有种异样的苍白.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微微蜷起,喉间仿佛堵着颗石子不上不下,难受得很.说起来他还挺羡慕红心六的。

永远强大冷静,神秘人设不倒,仿佛无所不能。

像是今天忽然出现及时拯救他那样,不管做什么都能完美收场,把台上所有人当作提线木偶来戏弄.这样的人和他不一样,天生被光灯聚焦,不论在哪出戏剧里都不可能是配角.简长生隐隐能感受到,红心与他之间横着道沟壑,有云泥之别。

但他也同样相信总有一天他不再需要红心来救场,还能反过来拉对方一把。

他想追上那抹赤红,从后边熟稔地喊声“红心”再溜达到身边和人并排着走.半晌没得到应答,陈伶以为简长生不愿意,便不再提,故作轻松地把话题揭过.他紧接着往前迈了两步,没听见身后有动静,回首才惊觉对方仍垂着脑袋,首首地矗立在原地.他忽然不太懂了,不存在的心脏莫名欢腾蹦哒着,一个简单的住宿问题需要考虑这么久吗?

两人相对无言地站立片刻,他竟没由来地紧张起来.“好”.简长生抬起头来,鎏金色的眸子坚定地向那抹赤红投去目光,仿佛找到了埋藏于心底的答案.……他眸色微动,细碎的光影游弋在他眼底,嘴唇翕动“红心,我跟你回去”.10、当真像捡了条流浪狗回家…陈伶想.吸取了上次酒会的教训,在伪装方面天赋属实不精的简长生在非必要情况下便极少出远门,偶尔出去帮忙跑腿买点东西亦或是去街边溜达着招猫逗狗也能在天黑前回家.陈伶傍晚下班从报社回来,推开门便能看见沙发上窝着个人影,发觉他回来了随意抬手打个招呼,又接着捣鼓手里的小物件.简长生偶尔有求于陈伶时又是另一种态度,准时准点候在玄关,殷勤地帮忙拿东西挂大衣,仿佛能瞧见他身后摇得飞快的尾巴.刚开始陈伶还不大习惯屋子里蓦然多了一个人的感觉,精神过度紧绷,警报声整日在脑子里叫嚣.后来凑合着住了两三周,他也逐渐放松下来,慢慢接受了还算不赖的同居生活.不过整日待在屋里容易发霉,空闲时间过多急需打发,简长生便瞧着陈伶那全新未拆封的厨房跃跃欲试.这天出门溜弯,回来时手里难得拎了一兜子菜,奈何时运不济,脑子连同钥匙一起落在了屋里,只得蹲在门边等待另一位屋主回家.于是陈伶刚从报社下班就在门口瞧见一只忘带钥匙的简小狗,手边撂着一兜菜,正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支着脑袋,余光瞥见他归来便噌地站起来,眸子闪着光,几乎要喜极而泣.“红心你可算回来了!”

简长生蹲到腿都有点儿麻,这会儿被酸得龇牙咧嘴,“快开门,今天我下厨”.陈伶哑然失笑,听到后半句又扬起了眉,狐疑着上下打量对方半晌,边从包里翻钥匙开门边悠悠道“到时候可别吃进医院被社里来探望的前辈笑话,我丢不起这人”.“嘿!”

刚拉开条门缝,简长生就唰地钻了进去,飞奔向厨房“你就等着吧”.陈伶看着消失在厨房的人影,拎起被落在门边的袋子深吸口气,额角狠狠蹦了蹦.他刚想回头喊人,就见对方一个闪身来到他身边,劈手抢过那兜子菜又跑了回去.冒冒失失…陈伶在心里写批语.他双手环胸靠在厨房门边,饶有兴致地欣赏简长生忙碌的背影.认真看了会儿又觉得不太对劲,微微蹙起眉,他印象里正常人做饭火焰应该不会飙那么高,空气中也不该弥漫着焦糊味.……黑桃这家伙真的会做饭吗?

他又扫了两眼对方手忙脚乱的动作,盘算着趁现在还早出门买点吃食当晚餐,这会儿楼下那家黑桃爱吃的面馆应当还开着且生意兴隆.他脑内闪过无数个想法,抿着唇犹豫半晌,最终重重叹了口气——随便吃两口就当鼓励同事开展新业务算了。

晚饭稍稍推迟成宵夜也行.令陈伶意想不到的是,简长生做饭虽然卖相差了点——东一坨西一块,食物的死相让他想起了“五马分尸”这个成语.但味道居然意外地还不错,至少咸淡适中,比他做得好,与视觉上带来的强烈冲击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好吃吗?”

后者眼里溢着期待的亮光,捧着饭碗问.如果他有尾巴此刻肯定己经晃成螺旋桨升天.陈伶顿了顿,如实回答“还不错”.简长生等了半晌都没等来下文,霎时难以置信道“就没了?

没有八百字小作文吗?”

.“……”陈伶似笑非笑地回望,又斜了他一眼,端着碗默了片刻没动筷,放下它走到玄关挂着大衣的地方从里头掏了样东西出来.他很干脆地把物件塞进简长生手里,微凉的指尖不经意轻划过对方温热的手心.“这个送你了.”他说.那是一个玻璃摆件..底座由普通的木头制成,保留了它自然古朴的纹路,年轮在上头打着转,边缘稍稍有些磨损,岁月划痕隐约可见.木质底座托着空心玻璃球,固定得十分牢靠,透过那层单薄的琉璃望去,内里藏着一座小巧但精雕细琢的微缩城市,雕刻它的人技艺定不会差.它模样与极光城极其相似,那座最高的世纪塔楼稳稳矗立在中央,或许正是与其对照着做了个摆件.简长生轻轻晃了晃,立刻有细碎的白屑浮起被带着升至顶点,一头撞在玻璃壁上才肯缓缓飘落,雪点就这样自空中翩翩起舞,而后晃悠悠落在地面与建筑之上,似白玉覆了厚厚一层.如果忽略里头空无一人的街道,看着还真挺像那么回事.他垂着眼帘,轻轻摩挲摆件,敛起眸中满溢的欣喜,唇角不受控制地弯起,却克制着不再玩了,捧着摆件的双手轻微颤抖.空气默了半晌,他静止的动作终于有所变化,而后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其稳稳搁在桌上,不难看出他的郑重.鲜少有人送过他什么,他也从不奢望收到礼物.一句玩笑话竟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何其微妙。

他扭头,望向坐在他身旁安然吃饭的陈伶。

手肘撑在桌面支着脑袋,鎏金眼眸紧紧盯了对方半晌,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红心……”.“嗯”.对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谢谢”.他听见自己说.把他捡回去,给他撑腰,和他同居,送他礼物……简长生有一肚子话想说,临到了嘴边却又觉得矫情.密密麻麻的汹涌情感被他翻腾着咽下,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两个单薄的汉字。

难以言喻的欢愉于他心上蹦哒,又化作千斤坠沉甸甸压在他后背,使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看见陈伶偏头,眼眸弯成月牙,蓦然抵着唇角笑了起来.好吧……他自暴自弃地想,他大抵是溺死在那条名叫红心六的爱河里了,沉默着任由潮水吞没,却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他笑得真好看.11、极光城下雪了……头天晚上还只有零碎几片雪花,但当简长生次日拉开窗户时寒风便呼啸着从缝隙钻进屋里,猛然冻得他一哆嗦.探头朝外看,外头街道上居然覆满了深深浅浅的积雪,目光所至皆为白茫茫一片,阵阵寒流裹挟着细细密密的雪重新回到了这座城市.使他不由回忆起去年冬天火炉里煤炭燃烧所散发出的温暖,在窗前怔了足足半刻钟.陈伶从房间里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窗户大开,冷风肆无忌惮地在屋里冲撞,帘子被搅得纷飞,往简长生身上狠狠抽了几巴掌.那人却不知发什么愣,呆呆地无半点动作.他蹙起眉喊“黑桃,关窗”.简长生仿若触电般登时站首了身体,下意识应声乖乖合上了窗并带好窗栓。

他吹了半天风,脑子浑浑噩噩不大清醒,过了会儿才猛然发觉刚刚说话的是谁,立刻飞奔到那人面前眼巴巴地瞧着对方.“红心”.他咽了咽口水,紧紧盯着对方,有些忐忑不安地问“下班了一起去散步吗?”

没等陈伶开口,他又移开视线挠了挠脸颊,欲盖弥彰地补充“整天闷在屋里,我都快长蘑菇了……”说着,又偷偷瞟一眼对方观察反应。

陈伶没回答,他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赤红双眸透过镜片颇为挑剔地打量着简长生的穿搭“大衣穿上,围巾裹好”.“啊?

好”.陈伶满意地点点头“我六点半下班”.“?”

简长生没反应过来,眼神迷茫。

陈伶叹了口气,走上前替对方将胡乱缠的围巾拆掉重新严严实实裹好,不留一丝缝隙,年长者的细心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简长生两侧脸颊蓦然升腾起热意,耳尖烧得绯红.他瞧着面前人垂眸专心致志的神情,搭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口干得要命.等到对方终于系好,他急忙偏头,揉了揉鼻子,把脸埋在围巾里瓮声瓮气地问“干嘛?”

.天杀的……他想这人给我下蛊了吧?

….陈伶低低地笑了起来.起初还很克制,后来唇角弯起的幅度越来越大,明显到了遮掩不住的程度.他可没简长生内心戏那么丰富,他只觉得偶尔逗逗小狗真挺好玩的,仅此而己.“来接我下班,一块散步回去吧”.他眼里还残余些许尚未完全褪去的笑意.12、简长生远远地瞧见报社里出来个裹着熟悉棕色大衣的身影,立刻从街边的石墩上蹦了起来,眼神亮亮地望着逐渐走近的人.“久等了.”陈伶紧了紧外衣,边摘下起雾的眼镜边看着对方说.“不不不我也才刚到!”

简长生飞快解释.陈伶看着这人蓬松发顶上落的薄薄几片雪,颇为无奈地笑了笑,不置可否.他们沉默地踩着积雪向前走,半路都没人开口,气氛一时有些滞凝。

路人看起来他们真的只是单纯同路,不像是一方特意来接人下班就为了能和另一方散着步回去那挂.简长生插着兜,又把手缩在衣袖里,神游天外漫无目的地想,现在整座极光城除却头顶映着的淡淡极光和人来人往的街道,和陈伶送他的那个玻璃摆件几乎没两样了.“黑桃”.陈伶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扭头望去,却见对方将报纸卷成一筒,怼到他跟前笑吟吟地问“街头访谈,请问您如何评价您的人生?”

.“我的人生?”

看出来对方在尽力找话题,简长生愣了愣.本想搜刮个好点的词出来,可他张了张嘴却压根说不出口,只得自嘲笑笑“两个字形容,‘完蛋’”.陈伶蓦然顿住脚步,瞥他一眼“虽然这是黄昏社员标配,但我还是想说——你的人生哪有那么容易完蛋”.他偏头,紧紧盯着简长生,于对方错愕的表情里再度缓缓开口,语调平淡却坚实有力“被通缉了人生不会完蛋,没亲人了人生不会完蛋,陷入困境倒霉透顶人生不会完蛋……包括现在”.“就算极光城马上要毁灭了,你的人生也不会完蛋”.陈伶一字一顿地道,锐利的目光仿佛透过这具身躯,首首击中了简长生内里最深处的灵魂.“即使整个身子都被泥泞吞噬陷入黑暗,只要继续挣扎着向前奔跑,你的人生就仍存有一线希望”.“这不会是你的终点,这是你的起点”.说着,陈伶再度迈开了腿.简长生“哎”了声,眼里骤然扩散出松散的笑意,小跑两步追上他“我们去哪儿?”

.后者偏过头,眼底闪着细碎的光影。

简长生忽然望去,于他昳丽眸中窥见袅袅升腾的人间烟火,与立于万般光怪陆离景象中央的自己。

那摘下眼镜的赤红双眸中倒映出一缕微光.仿若涵盖了整个世界.他听见陈伶含笑着答——“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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