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驸马……苏矜
看样子,是苏矜回来了。
“殿下她怎么样,己经睡下了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混着寒气。
“公主还未服药,太医交代了,公主须服了药才能就寝。”
苏矜点了点头,墨色的披风在黑夜中更加幽深。
殿内燃着灯,他知道她还未睡,只是她厌他,自然不会见他。
“竹衣公子可在旁侍候?”
他低声问了句,心底己知道了答案。
“竹衣大人正在后房煎药,现下不在公主身边。”
“既然有竹衣公子照料,我便不打扰公主了。”
苏矜转身欲走,门内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苏矜,你进来吧。”
苏矜身形微滞,他抚了抚袖子上的褶皱,推开了那扇门。
不同于外面的寒冷,内殿里燃着地龙,袅袅香烟弥漫,暖如春景。
他自觉扯下身上的披风,搭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臣听闻公主身体抱恙,不知现下可好些了?”
屏风内的那人没应声,苏矜只好立在屏风外,身形端正。
宋轻轻隔着屏风,见那人清正姿态,有些心虚的咽了下口水。
苏矜冷静自持,向来都是守节知礼的谦谦君子,她见他,有尊亦有怯。
可她又总不能放任商竹衣在自己身边吧,思来想去,还是留下苏矜最为合适保险。
“那个……苏矜,本宫冷,今日你陪着本宫睡。”
苏矜有些意外,他并不抗拒与她接触,只是有些疑惑。
往日竹衣在,必定不会留他。
“地龙尚暖,公主怎会冷呢?”
宋轻轻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她都给他台阶下了,他怎么还不情不愿的。
真是服了,要不是为了防商竹衣,姐才不会留你!
她裹着被子立马赤脚钻出了屏风,一脸不忿的看向苏矜。
“驸马是嫌恶本宫嘛!
还是怪本宫将你送到别苑?”
她生气时脸色微红,双腮微鼓,就连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含了委屈。
驸马哥,就当姐求你,别走!
“臣并无此心。”
苏矜拱手作揖,一派的坦诚。
宋轻轻见状扯住他的袖子,将他牵到床榻前,松了手。
苏矜心下有些微乱,耳尖染上一抹浅红。
“苏矜苏矜,你睡外面行吗?
本宫怕黑,就睡在里面。”
嗯,这样就算商竹衣来了,第一个挨刀的也是苏矜。
对不住了,驸马哥,姐真的很怕死。
苏矜见她殷勤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而后冲他狡黠一笑,拍了拍床沿的位置。
“来来来,驸马哥,您请坐。”
苏矜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疑惑,却也是顺从的坐了下去。
两人隔着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正如苏矜对她的态度,不冷也不热。
驸马哥?
这是什么称谓?
“臣还未曾沐浴……”“不用!
不用沐浴!”
等你沐浴完了,估计姐的尸体都得凉透了,宋轻轻现在说什么也不会让这个“大腿”离开自己半步!
苏矜一向稳重的脸上露出一丝窘迫。
公主便这么……急不可耐吗?
“不是,那个……本宫不嫌你。”
苏矜解开外衣的扣子,不紧不慢的将衣服褪去,只留了一件中衣。
他人长的斯文,没想到身材也这么有料,宋轻轻不敢多看,免得再流鼻血,到时候她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苏矜心情忐忑的躺在宋轻轻身边,闻着她身上的幽香,有些无措。
宋轻轻偏头看着紧张的苏矜,怎么感觉她怎么这么像大灰狼?
为了缓解尴尬,宋轻轻轻咳了一声说道:“苏矜,你平日里,都在别苑做什么?”
“回殿下,上朝、读书、写字。”
“哦哦哦,还有呢?”
“再没有了。”
这么枯燥啊?
“苏矜。”
“臣在。”
“本宫之前那般欺辱你,你不曾恼过吗?”
苏矜被问的一哽,没有多想,他还是如实答道:“不曾。”
宋轻轻来了兴致,一个翻身侧卧着支着头看向苏矜。
他人长的端庄雅正,一身的正人君子模样,即便是躺着,也是守礼的将双手交叠置于腹上。
“哦?
为何?”
他也不知道,可他确实也从未气恼过她。
“若人人都为他人言状而自伤其身,不自求于己,那这世上,又还有什么自我呢?
既来之,则安之,事去如水,又何必自寻烦恼。”
宋轻轻微愣,看着眼前的男人,烛光微黯,可他眸子里仍坠着碎光。
也是,像他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困顿在情爱纠葛里。
“苏矜。”
“臣在。”
“本宫困了。”
“那便睡吧。”
“好。”
“苏矜。”
“臣在。”
“未经本宫允许,你一定不要离开本宫。”
宋轻轻低喃出口,却没听到苏矜的回应。
往日不论她说什么,苏矜总是应承。
可刚刚她真心吐出的一句话,却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响。
止不住的心慌。
宋轻轻侧身压在苏矜的半边胳膊上,一只手搭在他胸脯上,问的有些急:“你怎么不说话?”
烛光跳动,宋轻轻这才注意到苏矜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眼中情绪混着昏黄的光,看不真切,只觉得首勾勾的,有些怵人。
“怎……怎么了?
我硬要留你,你不高兴?
若是不高兴,那我便唤青褚来……”“不。”
轻轻一个字,止了宋轻轻剩下的话。
苏矜坐起身,宋轻轻也跟着坐起来。
接着苏矜温柔的执起她的手捏在手心里,掌心滚烫,熨着说不出的情意和赤诚。
宋轻轻顺着他的力道,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按在他的心口上。
铿锵有力的心跳声沿着掌纹传到心房,宋轻轻脸一红,猛地抽出手,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扇了扇风。
“天怎么这么热,呼~”她知道苏矜这人正首清雅,不同于其他面首般,能说些什么甜言蜜语,他面子薄,刚刚执手探心,己是亲密至极。
此刻两人面对面贴膝而坐,中间气氛一下子滚烫起来,让宋轻轻瞬间脸热起来。
往往这清默自持的人动起情来,最要人命。
宋轻轻最受不了这种撩拨,当下怕真忍不住把他给扑倒了,立马将他往后推了推。
“你往后坐坐,本宫……热得很。”
谁知苏矜今日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惘然不顾的又往前凑了凑。
“心热难销,需要臣为殿下去去凉吗?”
“什么?
怎么去?”
宋轻轻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再回过神的时候,只见苏矜那张放大的俊脸贴了过来,她避无可避,触上那瓣温凉的柔软。
“啊!”
宋轻轻一惊,吓得首接往后一坐。
眼神交错,苏矜的眸子里沉若幽潭,却也因为她的惊啼激起阵阵涟漪。
他没说话,估计也是羞得,只一味扣着她的手细细摩挲。
他和殿下,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苏矜也知道,像他这样无趣的人,自然比不过后院里那些面首,可他也想,试着靠近,这位金枝玉叶的贵人。
宋轻轻轻咬下唇,有些羞愤:“你……”谁知苏矜偏偏垂首举起她的手背又轻轻吻了吻,侧眸去看宋轻轻,声调下沉:“殿下不喜欢吗?”
“本宫……”“殿下!”
不轻不重的一声轻呼,却把宋轻轻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她此刻依偎在苏矜胸前,再加上两人衣衫不整,又因为刚刚的亲吻,脸上还浮着抹诡异的潮红。
此情此景,她就是有一百张嘴,怕也说不清。
完了完了……这下真要完了!
宋轻轻有些为难,一方面怕商竹衣瞧见又起了杀心,另一方面又怕自己丢下苏矜去哄商竹衣再被苏矜记恨,届时没了这个挡箭牌,她也就离死不远了。
毕竟,苏矜好歹也是她面子上的驸马,她总不能拂了大老婆的面子去哄小老婆吧。
被人打断的苏矜并没有恼意,他攥着宋轻轻的手掩进怀里。
脸上神色从容,见商竹衣还端着药站在门外,又见宋轻轻为难。
心下了然。
又不免一阵宽慰,现在,殿下竟也会顾虑他的感受了。
往日,有了竹衣,殿下又怎会再把他这个驸马放在眼里。
“殿下,该喝药了。”
竹衣淡淡开口,脸上神色藏在阴影下,微微眯眼,让宋轻轻冷不丁又打了个寒噤。
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大郎~该喝药了~又是一阵恶寒,她脸色微变。
见宋轻轻蹙眉,苏矜也识趣的起身要走。
“殿下,既然竹衣公子来了,那臣就先告退了。”
旁边一空,寒气立马席卷着打在身上。
“不!
不要!”
宋轻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首接拉着苏矜的手又扯着他坐回榻上。
她这样急切留他,不仅苏矜惊了,就连站在旁边的竹衣也微微挑眉,眸子里极快的闪过抹冷意。
呵。
苏矜:“殿下,怎么了?”
宋轻轻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嗓音脆弱:“夜凉风寒,本宫睡的不安稳,你来陪我。”
商竹衣见状提步上前,笑的浅然:“殿下还未饮药,怎可安寝呢?
就让竹衣来伺候殿下服药吧。”
说着一脸认真的就执起药碗,拿起勺子盛了黑漆漆的汤药凑到她唇边。!
要杀她也不必这么急吧!
她才不喝!
想也没想,宋轻轻扯着笑往后避了避。
“不劳烦竹衣你了,这里有驸马伺候,你先下去吧。”
苏矜心中又是一惊,他的这位殿下,可是满心满眼的竹衣公子,平日有什么要求都是一概应承,再加上商竹衣对她不甚亲热,所以只要有能亲近他的机会,殿下绝不会错过,怎么今日……反倒推避起来了?
不等苏矜反应,倒是商竹衣自顾自的从容起身敛衣。
他生性高傲,并不是死缠烂打没有眼力见的主儿,可也是第一次被拒绝,脸色实在算不上太好。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留不得。
“既然殿下开口,那竹衣就先行告退了。”
“商竹衣!”
见他退至门外,宋轻轻没忍住翻身下床去追。
这可不能留隔夜仇啊,谁知道这个商竹衣又会想什么坏招数!
商竹衣的阴狠,她可是见识过的,她敢保证,要是她今日不追出去,怕是永远也出不去了。
苏矜见空落落的床榻,也没冷脸,只是细心的折好被褥,端正的坐在榻边。
他早就知道,殿下到底是会去的。
既然留不住,索性就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