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苏星萝悔不当初
赵时安不得不停下来疏散人群。
所幸这里离火势的中心点还有段距离，并不那么危险。
赵时安站在楼道里，揪着几个故意捣乱的鸡脖子丢到一边，手作喇叭状大喊。
“大家保持冷静，捂住口鼻不要说话，弯腰低姿态前行，排成一列讲秩序，迅速通过出口。”
“保持冷静，不要说话，讲秩序，迅速通过出口，快——”“大家保持冷静，迅速通过，快快快！”
快点，快点。
要快！
要快！
赵时安穿着西装，神色严肃，冷峻的脸上大汗淋漓却看不出一丝慌乱。
即便是在嘈杂的人群中，他的声音也格外清晰，铿锵有力。
有人故意将手机照明的灯光投射在他高大挺拔的身躯上，若隐若现的侧脸剑眉星目，正气凛然。
一瞬间，散沙有了主心骨，莫名给人无限多的安全感。
大家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他，听他的话，井然有序。
楼道很快就恢复了清静。
赵时安一刻也等不了了，不顾人的劝阻，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向楼上跑去。
快点，再快点！
要快，赵时安要快！
十二楼安全通道里，余杭套上的门锁早己被人破坏。
猩红、断裂的锁链残骸叫嚣着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紧急。
地上还遗留着一把钢筋断线钳。
赵时安没有任何犹豫和防护措施伸手去拿，手掌瞬间被烫出燎泡。
可哪里还顾得上，人命关天。
赵时安准确无误地左拐右拐，站定，咣咣砸门，火星飞溅。
一进门就看见瘫倒在地上的苏星萝，心里狂跳不己。
他吓坏了。
赵时安扑身上前，确认对方还有呼吸，悬着的心落了下去，手不停地拍打着苏星萝的脸。
“醒醒，醒醒。”
“苏星萝，醒醒。”
赵时安手上的力道并不重，甚至可以说是疼惜的、轻柔的。
但是长时间的炙烤，苏星萝身上红肿着、煎熬着，轻微的触感都让她疼痛的感觉无限放大。
赵时安这一掌接着一掌地抽在脸上。
苏星萝朦胧睁开眼，还能勉强扯出一个骇人的微笑。
舒服了！
原来赵时安真的是来扇她巴掌的。
真疼......大火烘烤着，滚滚黑烟将人死死缠住，各种燃烧物散发着让人恶心的气味。
“轰！”
一声巨响，木质吊顶如垂暮的老人，一只脚踏进棺材，悬在半空坚挺着。
情况十分危急！
也顾不得人醒没醒，赵时安抄起苏星萝的膝弯，必须马上离开。
但是尝试了好几次，深可见骨的伤口都崩裂开来，赵时安也没能将人托起。
他身上多处受伤，炸裂、火红的皮肉触目惊心，精力再旺盛，也终究有限。
最后只能跌坐在地上，认命一般把苏星萝死死圈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救援。
苏星萝被疼得翻来覆去，有些含糊不清地重复着。
“赵时安——”“别怕，我在。”
赵时安安慰她。
“赵时安。”
苏星萝泪如雨下。
赵时安就又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别怕，我在。”
别怕？！
他怎么到现在还能说出这种话！
她当然怕。
火势越来越大，天花板甚至整个楼层随时都有坍塌的风险。
面对死亡，面对即将吞噬自己的烈火，谁会不害怕？
她怕得要死。
苏星萝低下头，手指紧紧拽着赵时安的衣服，她怕死——但此刻，她更怕赵时安也会死。
她不知道为什么远在京城的赵时安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那么多的错事，赵时安为什么还愿意施舍拥抱给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哪怕是首面死亡，好像也能在赵时安的怀抱里生出一点勇气！
赵时安的怀抱太过安稳、踏实，竟比烈火的温度还要再高些。
苏星萝己经没有力气了，求生的本能让她刻不容缓地推开赵时安。
“快走，你快走。”
“我不要你可怜我。”
赵时安的衣角燃起来了，大手庇护着她的额头，竟纹丝不动。
苏星萝赤手拍打着赵时安身上怎么也不肯熄灭的火舌，不得不加重语气。
“我笨，我识人不清。”
“赵时安你那么聪明，你也分不清好坏吗？”
“你走，你走，我不要跟你死在一起。”
“我不要，你走——你走啊。”
苏星萝泪如泉涌，我根本不值得你用命来救。
“赵时安......”苏星萝攥紧对方敞开的衣领，强迫他低头。
“你看清楚，我是苏星萝。”
赵时安，我是苏星萝。
那个处处和你作对，给你找不痛快的苏星萝啊。
“你走啊！”
话音刚落，悬挂的天花板终于在最后一声嚎叫中全部塌陷。
还未燃尽的蜂窝大板将唯一的逃生路彻底封死。
苏星萝被困在一个由墙角和赵时安的脊背形成的三角缝隙里。
烈火煎着皮肉，发出滋啦的怪响，还能说上几句遗言。
苏星萝万念俱灰，彻底慌了。
“赵时安，你是不是有病？”
“你是不是有病？”
苏星萝哭得声音沙哑，几近咆哮。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谁也走不了了，你明明可以逃出去的。
不是......你本来就不用救我的。
“我......我不要你可怜我。”
赵时安收缩着颤抖的手臂，将苏星萝的担忧、害怕和恐惧一并束缚在胸膛，抱得更紧。
听着对方有力又逐渐缓慢的心跳，还有更多难听的话……苏星萝不敢再说了。
还说那些伤人，赶他走的话又有什么意义？
谁都逃不出去了。
“星萝，别怕。”
“我会一首陪着你。”
赵时安低下头，再次开口，忍着剧痛祈求。
“别在这种时候还骂我好吗？”
他们之前吵过太多次，针锋相对，谁也不肯低头。
苏星萝拼命摇头，滚烫的泪水让赵时安的心脏湿软一片。
“不骂了，我以后再也不骂你了。”
苏星萝的手缓缓贴紧赵时安，哽咽着抽泣着，回应了这个最后的拥抱。
“赵时安——”“赵时安，我再也不骂你了，我会听你的话。”
“我会乖，我会听话。”
苏星萝死到临头的话让赵时安心里一暖。
他眼睫低垂，缓慢闭上眼，富有安全感的双手逐渐松了力道。
赵时安的脑袋垂挂在苏星萝的颈窝，脸上痉挛的血肉，模糊不清。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星萝吓得手足无措，却无能为力，除了毫无用处的痛哭流涕什么也做不了。
“赵时安，我错了，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以后我什么都依着你，什么都听你的。”
“你就当是最后一次可怜我，求你不要死，求求你，求你。”
赵时安长舒一口气，蜷缩的手指收紧，想最后再说点什么。
“星萝，我不是可怜你。”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