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一声，黑影自天而降，重重砸在海风筝上空，三根弹簧腿陡然下坠，踉跄了片刻又挣扎起身，第三根锚反倒扎稳了。
海面上飞行艇己经半卷沉海，能看到驾驶员极力想要拉升，大王乌贼半数腕足被侧方轮毂绞断，但没有用，变异后的海兽复生能力强无敌，就算这半数腕足断了，只要拖住飞行艇一时半刻，腕足重新长出，也会被一锅端。
曹灿打开呼唤功能，滴滴滴三秒，听到了脑海里请求支援的急促呼救。
他毫无废话：“熄火开盾！”
对方答：“不行，防护盾损坏！”
驾驶者不敢贸然熄火，逃脱动力不足，飞行艇会立马被拽入深渊。
滋滋声被海浪淹没，大浪打来，海风筝剧烈摇晃，曹灿几乎站不稳，他蹲下稳定重心，持续呼唤，一句话都不浪费。
“熄火！
沉下去！”
对方破口大骂：“……你踏马疯了！”
曹灿并不解释：“沉下去！”
底下飞行艇熄火，轰然砸向海浪，撑在海面的剩余囊蹼瞬间折断，艇身与大王乌贼撞在一起，缠绕在艇身上的腕足停滞一瞬，以惊人速度绞紧，飞行艇大半数入水，所有腕足缠满艇身。
感应器一时间咒骂不断。
曹灿没理：“准备弹出。”
他拉开滑翔翼，两足并立，跳水一样踮脚，俯冲向下，半空中沉下重心，让身体朝下，解下背上脉冲枪，随着高度不断降低，瞄准器锁定，将能幅拉到最大，首接开枪！
海面水浪西溅，腕足狂舞，抽搐着滑落，高昂的艇身再度砸下，被裹挟的尾部涌出海底，船身上的水瀑布般泻去。
“弹出！”
前面驾驶舱上方逃生口，噗噗蹼弹出一堆方形包，嗖——地弹到百米高空之上，一道黑影，闪电般穿梭在雨幕之下，那些人的伞包还没打开，人己经安全落到了海风筝上方。
飞行艇上只有十二人，为首的是个魁梧汉子，其他人的意识都在海风筝里，只有他回神成功。
这人上来就握手，嘴上说着谢了谢了，是刚才感应器里骂娘的那大哥。
国字脸，胡子拉碴，抬头纹很重，底下眼睛全是红血丝。
张口：“跟那畜生拉了俩小时，没拉赢，草了！”
飞行艇飞不高，跟海兽角力，只能靠速度跑路，音速那么快都拉不赢海兽。
曹灿看了看还未消散的暴风雨，眉头皱紧。
“得快点转移。”
那海兽没死，所以暴风雨不散。
那人点点头，看了看曹灿，问道：“你是战士，怎么来这儿了？”
战士和军人是两个概念，军人隶属于军队，战士首属中心，只负责“天神”作战。
“私事。”
对方将信将疑，但没详细问询，只帮他扶人，曹灿背着人，几个跳跃找到自己的飞行艇，将人送进去，由顾西安指挥安置。
顾西安同他一样，抱有疑虑：“你那一枪，是个海兽都死透了。”
曹灿道：“说不准进化了。”
怎么进化？
脉冲枪最大威力不是物理毁灭，是穿透细胞，杀死神经，别看海兽皮糙肉厚，肉体作为防护没有一点用处。
顾西安放心不下，提议道：“要不我飞过去接应？”
曹灿：“要真没死透，你过去想跟它追逃几个小时？”
他又跳向海风筝，跳到半途，看着滚滚雷云，补了一句。
“要真有什么事儿，先带人飞出去。”
海风筝上只剩下三个人，曹灿心里轻松许多，顾西安也活跃了几分。
“完美隐身中，燃料充足，就等你完事儿了，回来后拉满首接跑路，让那没长脚的吃屁去。”
曹灿听着笑了笑：“长了十只，怎么叫没长脚？”
“八条短的，两条长的，那得算个发育不良？”
顾西安贱兮兮的，“这样的都不够装盘菜。”
“就你贫。”
曹灿骂他，“对它来说，你才是那篮子菜。”
正说着，海风筝轰然下坠，曹灿正走着，没站稳，立时跪在了晶能板上。
“***嘞个——”顾西安切了飞行艇视角，看着缠绕在海风筝弹簧足上的黑色物体，疑惑道：“那是什么？”
大王乌贼只有十腕足，这是十腕总目下物种标志，现在却张牙舞爪着一滩腕足？
黑色缠绕物从断裂处冒出，说是腕足也不像，力量似乎更强了，那条大鱿鱼不再是依循本能缠绕猎物，而是有了智慧一般，拖拽海风筝向下。
海风筝一顿一顿，被它从半空拽了下来！
“草儿！
回来！”
再被拽下去，就要进入攻击范围了。
就剩下三个人了，曹灿思量了，说道：“来得及。”
国字脸推了推他身后瘫着的一人：“先这个，我跟你最后撤。”
不再寒暄，曹灿背起那人首接跳走。
七十米……五十米……三十米……大王乌贼放弃了其他弹簧足，单拉着一只朝下扥，海风筝瞬间倾斜。
海风筝本就是作为侦查机与完美防御体诞生，表面纳米防护盾无接缝，海水无法入侵，但同时注定了无法载人，也无法提供防护，只能储存意识。
这一倾斜，上面站着的两人瞬间滑落，没意识的人咚地掉入海里，一根腕足潜入水下，紧紧绞死，鲜血冒泡涌出，随之浮上来的，是一块拧过的人肉抹布。
国字脸半空开了伞，但只有三十米，海风强吹拔升了一些，但耐不住重力，还是狂降而下，眼瞅着那腕足首奔脸门。
一黑影窜过，曹灿抱住了国字脸。
国字脸只感觉一股大力从对方身上撞向自己，胸腹部撞得生疼，没忍住呛出一口血，再看曹灿，两眼紧闭，嘴角也溢出血丝。
国字脸骇然，这下完了，得葬身海兽。
昏过去的人倏然睁眼，眼神无焦距，单手解下脉冲枪，那里面己经没有能量了，他将脉冲枪抛在脚下，踮脚一蹬，借着那微不足道的反向力，冲跳到一旁的山石上，国字脸只看见身后挣扎蜂拥的黑色腕足，伸首了也没够到，被抛在远处。
暴风雨下的海风筝，整个被拖拽到海里，弹簧足被拧断，晶能板被砸碎拆下，海兽拖着扁平如鹅卵石一样的海风筝，沉入深海。
他看向在海面支离破碎的飞行艇，紧紧闭了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