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青瓷裂痕
林砚跪在青玉冰纹地砖上,膝盖传来的寒意顺着脊椎直窜后脑。水晶吊灯在头顶投下菱格光斑,将他深灰色西装照成斑驳的囚衣。面前红木茶几上,碧螺春腾起的热气在玻璃转盘上凝成水珠,顺着宋徽宗《瑞鹤图》的复制卷轴蜿蜒而下。
"到底是小地方来的,连茶都不会奉。"顾家二婶的翡翠镯子磕在汝窑杯沿,叮当声像把薄刃,"这雨前龙井要八十五度水沿杯壁缓注,你倒好,直接浇在茶叶上。"
餐厅突然寂静。十八人座花梨木圆桌旁,二十几双眼睛从骨瓷餐具上方斜睨过来。林砚看着自己映在转盘玻璃上的倒影——廉价西装像层不合身的皮,裹着这个闯入上流社会的异类。
"二婶教训的是。"他伸手去端那杯被嫌弃的茶,腕表表带突然崩开。这只淘宝买的仿百达翡丽在空中划出银亮弧线,不偏不倚砸进顾明月面前的松茸鸡汤。
浅金色汤液溅上新娘订制的vera wang婚纱,晕开朵朵暗花。林砚抬头,正撞见妻子眼底来不及藏好的刺痛。那是他们协议结婚三个月来,他第一次在她永远完美的面具上看到裂痕。
"够了!"顾老太爷的沉香手杖重重顿地,"今天明月回门宴,非要闹得这么难堪?"老人转向林砚时,目光扫过他露出线头的袖口,"去换身衣服,晚上陪明月出席商联酒会。"
林砚退出餐厅时,听见二叔的嗤笑飘过描金屏风:"老爷子这是给流浪狗拴金链子呢。"水晶帘在他身后叮咚作响,像一串不会落下的耳光。
更衣室里,管家送来套靛蓝西装。林砚摸到内衬的杰尼亚标牌,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典当行,母亲那只祖传翡翠镯子只换了八千块——刚好是这套西装的一粒袖扣价钱。
手机在裤袋震动,妹妹的短信带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哥,护士说再不交费就要停妈的靶向药。"他攥紧天鹅绒衣架,指甲在檀木横梁上抠出月牙白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