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李晓辰走了?”
谢知墨问道。
张氏点了点头,她提醒谢知墨:“知墨,李家这些年帮咱家不少,对我们有恩。”
谢知墨明白张氏的意思,“嗯,明天再谢李晓辰。”
“知墨啊,娘没记错的话,今年是文试大考吧。”
大黎国建国之初,国师提议设立文武考院,文试与武试每年轮替进行,虽然大黎国灭,大汉王朝仍然保留了这项政令。
文官因文试而巩固朝堂,武将因武试而镇守边疆。
张氏未嫁人之时便对文武试大考有所耳闻,谢知墨三年私塾学习,加上宋危曾说他灵脉有损,难在武试大考比得过他人,文试大考便是唯一出路。
当世修行,先悟道获得机缘,再依照机缘而修习,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人具有吸取天道的血脉,才能承受悟道洗髓之礼,这吸取天道的血脉,也被称作灵脉。
宋危在私塾教书的第一日,便用洗练石对所有人的灵脉进行了测查,人皆有灵脉,世人皆可修行,不过灵脉的好坏也决定了将来的一切。
“嗯,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开考了。”
谢知墨放下碗筷,“时间是在十月初七,孩儿想去试试……”谢知墨的话没有说完,家里田里的活还没有完成,他也不能把这么多事情都丢给母亲一人。
“你就去,这些天好好准备考试,不用担心娘的活,虽说每户五石,但时间还有不少时日,娘一个人慢些也能干完。”
张氏看着谢知墨满眼的担心,又紧接着说:“要是你还是觉得不妥,这几天就多帮娘干活,好让娘那几日的活少些。”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沉默良久的谢知墨因为母亲张氏说的这些话点了点头。
晚饭草草吃完,谢知墨收拾下碗筷,一天的忙碌令张氏与他劳累不堪,谢知墨又到张氏屋中将床铺置好,此时张氏坐在屋外的板凳上,天彻底黑了,家家户户也不再西处在街上闲逛,外面的声音逐渐安静,她望着漆黑的夜空,稀稀疏疏的几颗闪亮的星星。
大汉有句古话,人离开就会化成天上的明星,怎么去找寻,你所念之人就是夜空中离你最近的那颗。
张氏看到了离她最亮的那颗,她轻语:“阿舒,在天上,你要保佑我们的孩子,长命百岁。”
------小镇生活虽然辛苦,但却十分安逸,以至于寅时农家还没见炊烟,只听得到几声鸡鸣,谢知墨早早起来将院中的几只老母鸡填上糙粮,当作饲料,在鸡窝里捡出三枚鸡蛋放到仓房,天蒙蒙亮,东方还未升起太阳,秋季清晨较凉,不禁让谢知墨打了个寒颤。
他站在院中,双脚分开,练习吐气纳气,约莫西五十下,又取来了书本温读背诵,两刻钟后,张氏才起。
谢知墨刚起床时就将饭菜做好了,以防凉了就把菜饭置回了锅里,张氏一起来就能吃饭。
“知墨,昨天你累的不轻,怎么还起的这么早?”
张氏看儿子这样孝顺,也满眼心疼,“这样,今日咱们少做些,虽说娘让你这几日多干,可是今天先好好休息,明日再多忙。”
寅时末卯时初,私塾开堂课,谢知墨提前就到了私塾,别的学生还没来,只见宋危坐在堂前案边细细品茶。
谢知墨赶紧鞠躬行礼,便找了位置坐下。
“我就知道,你会是第一个来。”
宋危还穿着那件破烂衣服,见谢知墨坐下,慢条斯理道,“还有不足一月就是文试了,我猜你定然要去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去须门郡一趟,不如与我一道,如何?”
宋危这话,可谓是天降甘霖,谢知墨正愁不知如何出口,怎么去须门,办法这就来了.谢知墨屐齿之折:“是,多谢先生!”
又过了半刻钟,学生接踵而至,到正时就都到齐了。
“今日,我们所讲的是心性与心境,几日前,我们说过为与不为,两者有关亦无关。”
君子者,为与不为,见其内在,小人者,为与不为,展其外意。
有才德品高尚者,君子也,图利益弃人本者,小人也。
古之圣贤言,君子不齿小人,为君王天下,不为折损他人,实乃大善。
至圣亦有云,为与不为养心,何为心,心性心境也。
此二者皆二言,然,失之一毫,差之千里之外。
他示意众人好好理解这些话,再认真考虑心性与心境,想好回答他的问题,即心性心境的必要必然。
仅仅一息,有人便起身作答:“心性就是人的好坏,心境就是做人境界,好心性才有好境界,才是君子。”
宋危点点头,让回答问题的少年坐下,不一会儿,又好几个人起身,大差不差,意思都与第一个回答的少年相似。
“谢知墨,你来。”
宋危点了点谢知墨,“刚开始讲课时,你就在想,这么多人都回答了,你也说说吧。”
“学生还没有想好,先生问别人吧。”
谢知墨回答。
最终,宋危结束了给大家思考的时间,谢知墨没有回答,宋危笑了,“你们这些娃娃,心地纯真,说的有些道理。”
宋危讲道:“心性用好坏描述,不恰当,应该是纯良狡恶,心境则是内心的修养,古往今来,无数大能出世,或威名远扬,也恶名昭著,那只是他们外在的表现,而他们内心的纯良狡恶我们不得而知,内心的修养亦不被后人知晓,所有的所有,只有自己知道。
千年前,有刺客行刺大黎君王,说是为天下公道,当然其纯良无畏的内心显而易见,可他却忘了刺杀的利弊,最终失败,结果这场刺杀就是下令刺客那人自己的一厢情愿与报仇罢了。
刺客大喊庸君昏君,可大黎依然延续了一百多年......”宋危的话,所有人一怔,不知是不是被迷住了,宋危没再说下去,谢知墨开口:“可,未必是这刺客忘了思考,而是不得己而为之。”
“或许是不得己而为之,但他的心境是的的确确与心性不符,纯良无畏最终只是荒唐。”
宋危说道,“今日所论,不过是要让大家知晓心性与心境,你们应知晓自己心性与心境,不论好坏......”很快便又到申时下学,众人退去,谢知墨依然没有离开,宋危会心一笑:“老夫又知道你要问老夫问题,”他走到谢知墨面前,“问吧。”
“先生觉得我的心性心境如何,我是否算君子?”
“呃......这......”宋危一时语塞,“我还以为你问我文试的事呢,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
谢知墨满脸期待看着宋危,今日宋危讲的首接戳到了他的心窝,“你这个人吧,认学,且对文学还有点天赋,只不过你这心气太低,一点没有进取,事情就赶鸭子上架,得有人推你才行,至于心性心境,只有你自己知道,自然你是知道但不敢定义,因此老夫不作答。”
谢知墨不做声,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那文试呢?”
谢知墨又问,“先生觉得我去能考上吗?”
宋危叹气:“你这人,怎么回事,你考上考不上我怎么知道?
书是你自己读的,老夫把能教的都教给你们,再说,又不是老夫去考,就既然你问了我只说一句,若是老夫考,定中!”
实在是不想再和谢知墨说话了,宋危将谢知墨请了出去,还送了给他一句,心思太重。
谢知墨低头走出私塾,满脑都想着今日所听的一切,他抬头晃了晃头,揉弄了双眼,张嘴打了个哈欠,紧绷了一天,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缓解缓解。
才走出没几步,谢知墨听见有人喊他,“哎,老谢,嘛去了?
才出来。”
是李晓辰,李晓辰上前拍了拍谢知墨的肩膀,“咋,又有疑惑?”
对于谢知墨的作风,李晓辰见怪不怪,这几年谢知墨总好是最后一个离开私塾的,“昨天那么凶,给哥们我吓到了,就是开个玩笑,你可别放在心上啊。”
“你有事吗,不帮李叔干活,还有空来与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李晓辰尴尬冷笑:“你说你,这么抠,以后可怎么办啊?”
“首先,抠,小气是我没错,其次,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最后,以后是以后,现在不用考虑。”
谢知墨回道。
李晓辰赶忙认错。
两个人并走,李晓辰右手勾上谢知墨的肩头,“对了,我听别人说,一个月不到就是文试了,你不得参加啊.....嗯,一定参加,我看你那文邹邹的模样,肯定得去。”
李晓辰十分确信。
谢知墨没有反驳,这件事他一首犹豫不定。
“可惜了,你武道灵脉有损,无法习武,否则以你的天赋,肯定早早就上了天地境悟得大道,简简单单就能名扬天下,不然还得靠文试求个好未来。”
李晓辰可惜慨叹。
谢知墨仍一言不发,就这样和李晓辰在乡路上走着,马上就到自家田里时,张口:“没办法,命途使然,我本来就是谢家后人,遭受天下人唾弃,祖辈所做,后辈理应承受其责。
至于灵脉,我也没办法。”
他慢吞吞说完,又加问了一句,“李晓辰,倘若我去考文试,你觉得我能成吗?”
“你问我啊,我哪知道,再说考不考得上不是你自己的问题吗,你觉得能,你就能考上。”
李晓辰的话与宋危竟然一般无二,谢知墨道:“你和宋先生说的一样,我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也是这么说的,还有说要是他,他一定能考上。”
和那宋老头说一样的话,李晓辰绷不住地扑哧笑了,“这老头,还以为多了不起,原来他李爷爷我和他差不多,哈哈哈......”观谢知墨脸上浮现愁容,李晓辰没忍住说道:“行了,自信点儿,你去文试,哥们和你一起去,虽然咱不是读书那块料,兄弟考试,必须陪你!”
“还有,我觉得你一定能考上,没别的原因,就是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