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着大门的北边就是大相兖寺正殿,供奉着人祖伏羲,大地之母女娲,角落一座高高的小小的钟楼,一樽沉重的大钟孤独的吊在那里,无钟椎,老旧的钟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东西两方一排排整齐的矮房都是供人清修小住的厢房。
暮云渐渐合闭,落日熔金照耀大地,大相兖寺的金顶被夕阳洒满,闪着大片的金光,煞是好看。
佛光乍现,神圣静谧的寺院内,一声女子凄厉的叫喊显的尤为刺耳,然而造成这声音的始作俑者却觉得女子的尖叫声犹如天籁。
天黎朝的皇帝赵云澜此刻衣衫不整的站在院中,看着眼前的心腹太监刘元手拿长剑刺入女子的心口,脸上竟浮现出诡异餍足的笑容。
刘元上挑的长眉紧蹙,有些细长的眼睛闪烁着嗜血的凶光,拔出长剑,女子心口的鲜血溅了他满脸。
收起剑锋,双手抱拳,用阴柔诡异不男不女的嗓音说道:“皇上,这丫头不识抬举,奴才替您料理干净。”
“嗯,不错。”
赵云澜说完,四处看了看,周围的太监宫女无不垂手缩颈,瑟瑟发抖。
他顿时心生不悦,随手指着一个小太监:“你,过来。”
这小太监不过十五六的年岁,应是入宫不久,哪里见过这等残忍之事,被皇帝点到只能硬着头皮颤颤巍巍的上前跪地。
“你在害怕什么?”
赵云澜盯着他,剑眉不自然的微微拧着,左半边脸莫名的微微牵扯跳动着,让人心生畏惧,不敢靠近。
其实他长相俊美,年少称帝,可谓人中龙凤,只是性情怪诞,残忍异常,不可捉摸。
小太监砰砰砰磕了三个头,白玉莲花地砖上甚至已经有了点点血迹。
“回皇上……奴才……怕伺候不妥,惹您不快……”
“你的意思是,朕很可怕是吗?”
说着,抬眼看了看身边的刘元,刘元会意。
“不不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他没解释出口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刘元手起剑落,小太监的脖子已经被剑锋划断了半根,喷溅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莲花。
“你,过来。”
其他宫女太监还未来得及害怕,一名小宫女就又被点了名,此刻她只觉得是阎王爷打开生死簿用笔狠狠的划了她的名字。
赵云澜放荡不羁的坐在雕龙的宽椅上,双腿岔开,衣衫不整,哪有半分帝王可尊可敬之相。
小宫女浑身发抖着跪在地上,她看着手掌下的莲花,只身觉冰冷刺骨。
“上前来,给朕解解乏。”
小宫女会意,两手两脚跪爬着到赵云澜身前,略直起身,小小的手颤抖着拉开他胯上的锦袍,他闭上双眼仰头后靠。
许是太过紧张害怕,两只手都不知道怎么用了,慌乱间手腕僵硬的一用力,腰间的双龙缠卧玉佩被扯到一旁,碰到了木质的龙椅,“咚”的一声,清脆中略带沉闷。
其实这一声并不响亮,但他赵云澜觉得不爽,小宫女僵硬着脖子抬头,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看着头顶的人漫不经心的抬眼瞧了瞧身边的杀神。
容不得她再多看一眼,她的害怕与恐惧,到此刻,彻底结束了。
赵云澜的月色金线祥云锦袍沾染上了大片的少女之血,他觉得自己这会子心情才舒爽了不少。
勾起薄唇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低贱奴仆。
目光来回的扫视着,似乎是在挑选着。
其中一个宫女终于到了精神临界点,怪异的尖叫了一声,站起来就跑,通红含泪的双眼像极了一只绝望的困兽。
有了领头的一只羊,其他可怜的羔羊们也跟着四散开来,怪叫着,慌乱着,疯狂着。
可惜,有跑到南边大门的,被门口看守的侍卫斩杀,跑到北殿的,被殿内正诵经的方丈,和尚们合力围堵,跑到东西厢房的也被刘元的手下围剿。
毕竟都是手无寸铁的年轻宫人,在皇家院内只如蝼蚁一般。
赵云澜还是放荡不羁的姿势坐在寺院中间,脚下的白玉地砖已经完全被血色淹没,朵朵莲花浴血涅槃,还说什么出淤泥而不染。
他看着刘元长剑寒光闪烁,翻转着上劈下坎,大半个剑身已然被染红,他红着眼睛,越杀越兴奋激昂。
听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赵云澜宛如在听琴乐一般,享受至极。
北方正殿中的金色伏羲神像看着这一切,面目不悲不喜,他会不会知道他的子孙后代如此泯灭人性呢?
他身旁的金色女娲娘娘也是如此,手捧一个小娃娃,静静的立在那里,她若是知道她千辛万苦的补上天窟,保护了万千子女,换来的是这样劣根性的人,在她面前滥杀无辜,鲜血就溅在她脚下,她又会是何种心情。
一个小宫女此时躲在钟楼上,看着下方院中的这场杀戮,跪着的两腿止不住的颤抖,但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两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圆圆的眼睛布满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泪水不断的往下落着。
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怜悯,她完全没有时间去想,脑子里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在不断的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就在半个时辰前,她被一个资历老一些的宫女为难,被指派去打扫钟楼,她身材娇小,仰着头皱着眉毛看着高高的楼犯起了愁,但是没办法,谁让她落魄为奴了呢。
好不容易爬了上去,自然是要狠狠的摸鱼,才对得起自己的辛苦,她不下去,看那些人欺负谁去。
大钟的房顶如一把大大的伞,此刻夕阳下背着光,抬眼看去整个钟楼乌漆墨黑,让隐匿其中的女子逃过一劫。
本来正慢悠悠的擦着大钟,约摸有一刻钟,她伸着脖子往下看了看,发现根本没有人注意她,索性丢下抹布,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打算小憩一会。
谁知一声凄厉的女子尖叫声吵醒了她,她被吓的一激灵,刚站起身,就看到那女子已经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