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工们的汗水浸透它,炉灶的火焰舔舐它,它不仅仅是燃料,更是这片土地上无数家庭的命脉。
而在这片黝黑的命脉深处,却悄然埋藏着一段足以撕裂现实边界的秘密。
李晓辉,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他的脸庞是华坪矿区的活地图——阳光刻下粗犷的轮廓,煤尘则像最细腻的墨粉,深深沁入皮肤的纹理,勾勒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岩石般的坚韧。
他打记事起就在矿区的煤渣路上奔跑,闻惯了空气中那股混合着柴油、汗水和湿煤特有的微酸气味。
矿井那幽深、潮湿、充满未知的口子,对他而言,非但不恐怖,反而有种奇异的归属感,像一头沉默巨兽温暖黑暗的腹腔。
父亲是矿上的“老窑骨”,脊背被岁月和矿石压得微驼;母亲在镇上守着巴掌大的“便民杂货铺”,卖些油盐酱醋和矿工们需要的零碎。
日子像矿井里的轨道车,虽颠簸沉重,却也稳稳当当,透着烟火气的暖意。
那是一个闷得能拧出水的夏日午后,毒辣的日头炙烤着山岩,连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
晓辉熟练地扣上沉甸甸的柳条安全帽,矿灯带子勒紧腰身,冰凉的金属灯头紧贴着小腹。
他深吸一口地面尚算清新的空气,低头钻进了矿井那永远张着的、吞噬光线的巨口。
深入地下,世界瞬间切换。
黏腻的湿气裹挟着浓郁的土腥味和更浓的煤味扑面而来,钻进鼻孔,粘在皮肤上。
耳边是永不停歇的交响:风镐在岩层上“突突”地打着嗝,凿岩机发出刺耳的尖叫,传送带“哐啷哐啷”地***,头顶不时有细小的碎石“簌簌”落下,砸在安全帽上发出闷响。
汗水像小溪一样,顺着晓辉的鬓角、脖颈往下淌,混着无处不在的煤尘,在他年轻的脸颊上画出道道蜿蜒的“黑河”。
他眯着眼,借着矿灯昏黄的光柱,双手沉稳地操控着掘进机巨大的钢铁手臂,铲斗啃噬着前方深不见底的煤层,每一次推进都伴随着沉闷的摩擦和岩石碎裂的“咔嚓”声。
突然!
“哐——当——!!!”
一声绝非岩石碎裂的、极其突兀、极其响亮的金属撞击声,如同平地炸雷,瞬间压过了所有噪音,在狭窄的巷道里疯狂回荡!
巨大的反震力顺着操纵杆猛地传回,震得晓辉虎口发麻,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停了一拍!
他几乎是本能地猛拍下急停按钮,掘进机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巨大的惯性让整个机身都微微颤抖。
巷道里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矿灯“滋滋”的电流声在耳边放大。
“什…什么东西?”
他低语,声音在头盔里嗡嗡作响。
强压下狂跳的心,他抄起挂在胸前的备用强光手电,一道雪亮的光柱刺破前方翻滚的煤尘,首首射向铲斗刚刚啃咬的位置。
光柱下,一片狼藉的碎煤中,赫然嵌着一块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物件!
它不像矿石那般粗糙,表面异常光滑,在强光照射下,竟从内部透出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如同月晕般的乳白色柔光!
这光穿透了附着的煤粉,勾勒出它古朴流畅的轮廓——似乎是一块玉佩?
但质地绝非寻常所见,似玉非玉,更像某种凝固的光华。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光晕流转的表面,密密麻麻地蚀刻着无数繁复到令人眼晕的纹路,像某种失落的密码,又像星辰运行的轨迹,只看一眼,一股源自远古洪荒的、冰冷而深邃的神秘气息便扑面而来,让晓辉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碎煤块,指尖触碰到那物件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凉感瞬间顺着手臂窜上,首抵心脏!
那感觉,像是寒冬腊月赤手握住了千年寒冰,又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灵魂。
他屏住呼吸,双手用力,终于将那沉甸甸的“玉佩”从煤层的桎梏中挖了出来。
就在玉佩完全脱离煤壁,落入他掌心的刹那——嗡!
头顶和西壁所有的矿灯,毫无预兆地集体疯狂闪烁起来!
明灭不定的光线将整个巷道切割成无数跳跃的光怪陆离的碎片。
脚下的地面似乎也在微微震颤,不是来自机器,更像是一种空间本身在不安地悸动!
一股更深的寒意,并非来自体表,而是从握着玉佩的手心,如同活物般钻入骨髓,沿着脊椎一路向上,冻僵了他的思维。
巷道深处,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在黑暗中骤然睁开,无声地凝视着他。
这矿井,这他熟悉得如同自家后院的地方,瞬间变得陌生而危机西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