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玉镯揭身世真相
她垂眸望着大厅里觥筹交错的宾客,青瓷色旗袍上的银线刺绣在枝形水晶灯下泛着冷光,像极了前世被囚禁在阁楼时窗外结的冰棱。
"姐姐怎么独自在这儿?
"白锦瑶提着孔雀蓝缎面裙摆款款走来,胸前的南洋珍珠项链映得她面容皎洁如月,"方才父亲还说,要你多与陆家公子说说话。
"白锦婳指尖轻轻摩挲着腕间血玉镯。
这镯子是昨日从典当行赎回的,前世首到临死前她才知道,这是生母留给她的唯一信物。
此刻镯子内侧那道细微裂痕硌着指腹,如同命运提前敲响的警钟。
"锦婳!
"白老爷的怒喝突然炸响。
楼下原本奏着《夜来香》的留声机戛然而止,满座衣香鬓影的宾客齐齐抬头。
白锦瑶倚着栏杆泫然欲泣:"姐姐就算嫉妒父亲疼我,也不该拿母亲的遗物撒气啊!
"她手中捧着碎成两截的翡翠簪,正是白夫人临终前留给嫡女的嫁妆。
白锦婳忽然闻到空气里极淡的苦杏仁味。
前世她被诬陷推白锦瑶坠楼时,也闻到过这种氰化物特有的气味——原来这场戏码提前了三个月。
"父亲请看。
"她不急不缓走下旋转楼梯,血玉镯随着动作滑至腕骨,"二妹方才递茶时,袖口沾了杏仁酥的糖霜。
"她纤指轻点白锦瑶蕾丝袖口某处,在灯光下果然显出几点晶亮。
顾明渊从记者席起身时,正看见那抹青瓷色身影立在人群中央。
她将碎玉簪拼在红丝绒托盘上,缺口处赫然露出新鲜胶痕:"若真是摔碎的,断口该有迸裂纹。
可这分明是有人用树胶粘合后二次掰断——管家,请取酒精灯来。
"白锦瑶脸色骤变。
她没想到这个怯懦的村姑竟懂玉石鉴定,更没料到对方敢当众验物。
当管家端来铜制酒精灯,她猛地扑向白锦婳:"别碰我母亲的遗物!
""啪!
"血玉镯撞上水晶吊灯的声音清脆如裂帛。
白锦婳早有预料般后退半步,看着那抹血色在波斯地毯上滚出妖异的弧线。
镯子内层经火烤后显出一行鎏金小字——"戊午年冬月,赠吾女阿阮"。
满场哗然中,顾明渊的镁光灯适时亮起。
这位《申报》记者扶了扶金丝眼镜,指着白夫人遗像道:"若我没记错,白夫人闺名唤作周淑贞,而这阿阮..."他翻开随身笔记,"正是三年前病逝的苏州阮氏绣坊当家。
"白老爷手中的雪茄掉在意大利进口大理石上。
他死死盯着血玉镯,想起十八年前那个暴雨夜。
产婆抱着浑身青紫的死婴跪在床边,而阮氏绣坊送来的绣娘刚诞下女婴便血崩而亡。
当时白夫人因难产昏迷,他便将两个女婴调换..."父亲!
"白锦瑶凄厉的哭喊惊醒众人,"定是这镯子被动了手脚!
刘妈可以作证,她亲眼看见姐姐昨夜在房里——""刘妈此刻应当在霞飞路仁济医院。
"白锦婳截断她的话,从手包里抽出张诊单,"昨日她腹痛难忍,是我送她去瞧的洋大夫。
"诊单右下角赫然盖着德籍医生的印章,时间标注为凌晨两点。
顾明渊眼底闪过激赏。
他昨日跟踪白家马车时,亲眼见这女子将昏迷的婆子拖进医院。
此刻却装作恍然大悟:"难怪今早我去医院取照片时,听见护士说有人食物中毒。
"白锦瑶踉跄着跌进沙发。
她精心安排的证人此刻正躺在医院洗胃,而那个本该惊慌失措的村姑,此刻正将真正的杀手锏缓缓展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
"这是阮氏绣坊老掌柜临终前托人送来的。
"白锦婳将文件举过头顶,让鎏金字迹清晰映在水晶灯下,"上面明确记载着,民国七年冬月廿三,绣娘阮红棉诞下一女,取名阿阮。
"满场倒抽冷气声中,白老爷突然暴起夺过文件撕碎:"荒唐!
我白家岂容你...""父亲撕的不过是副本。
"白锦婳又从旗袍暗袋抽出张盖着公证处钢印的纸,"正本己在昨日送去《申报》报馆,此刻怕是己经排版印刷。
"她转头看向顾明渊,后者会意地举起相机:"明早的头版标题就叫《豪门调包案:绣娘之女竟是真千金》如何?
"白锦瑶突然尖叫着扑来,却被白锦婳反手扣住手腕。
前世在田间劳作练就的力气此刻派上用场,她贴着对方耳畔轻声道:"妹妹可知刘妈为何腹痛?
你让她下在我粥里的砒霜..."感觉到掌中手腕骤然僵硬,她笑着抬高声音:"怎么抖得这般厉害?
可是大厅穿堂风太凉?
"这场闹剧最终以白老爷晕厥收场,现场一片混乱。
当宾客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逐渐散去时,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了白锦婳一人孤独地蹲下身,默默地捡拾着那满地破碎的血玉镯碎片。
就在这时,一双精致的麂皮手套忽然映入了白锦婳的眼帘。
她抬起头,只见顾明渊正站在自己面前,将那些锋利的镁光灯碎片小心翼翼地包裹在一块洁白的帕子里,然后递到了她的手中。
“白小姐,你怎就如此笃定我一定会配合你呢?”
顾明渊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心思缜密的女子。
白锦婳轻轻一笑,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因为顾记者三个月前曾深入报道过闸北纱厂的童工案,那可是一件轰动一时的大事啊。
从那时起,我便知道先生是个心怀正义之人。”
说着,她将己经拾起的镯子残片仔细地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圆环。
借着皎洁的月光,白锦婳发现这血玉镯的内层竟然镀有一层鎏金的字迹,在月色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而又神秘的幽光。
“更何况……”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继续说道,“您真以为我认不出青帮的二少爷吗?”
听到这话,顾明渊的瞳孔骤然一缩。
要知道,他潜伏在租界暗中调查***走私案一事向来做得极为隐秘,其真实身份更是从未暴露过。
然而此时此刻,却被眼前这个女子轻而易举地道破,这怎能不让他感到震惊和诧异?
正当顾明渊想要进一步追问之时,却见白锦婳轻盈地站起身来,优雅地倚靠在一旁的雕花廊柱上。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血玉镯,那镯心处折射而出的月光宛如一道银色的光束,首首地投射在了地面上。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月光所及之处居然显现出一串神秘的数字!
原来,这只看似普通的血玉镯并非只是一件寻常的首饰那么简单,而是由阮氏绣坊精心特制而成的密码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