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在几十年前便可辟谷,从主殿离开后并未去膳房,只是在宫殿旁散步,走得稍稍远了点,便有一股力量将她逼退,想必是一道屏障,施法者同她法力应该相当,她使出全部法力便可破了这屏障。
“别试了,这是我上次来时为娘娘设的屏障。每晚都会自动形成。”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尚莞转过身去,只见暮杋正大步走过来。
上次?也就是五十年前?这暮杋看着同她年纪相仿,没想到五十年前法力已如此高强。既然如此早就能辟谷了吧,之所以陪着流萤二人一同用膳……尚莞猜测,一是不想白费流萤的心意,二是不想在玄尘母子面前太过招摇,毕竟每五十年回一次天庭,他不回自己的住处,却偏要来清淮宫,想必是年纪轻轻便孑然一身了。
因着他能与天界皇子一同求学,法力又算是高强,尚莞礼数周全,毕恭毕敬地问道:“上仙怎么出来了?”
难不成是动这屏障会惊动到他?
“吃撑了,出来散散步。”
一派胡言,他不是被惊动了,就是眼下不方便在玄尘母子那儿。
尚莞心中疑虑重重却面不改色,“是不是我刚刚触碰到这屏障惊动了上仙?若是如此,尚莞给上仙赔个不是。”
“怎么能让你赔不是?这屏障碰到了倒容易让你受伤,该赔不是的是我。”
言外之意:若是不想受伤便不要乱碰。
暮杋小小年纪心思却重,眼前这姑娘突然被送来,说不定是天后的手笔,玄尘自小心思纯粹,他便要替他们多留个心眼儿。
“上仙果真少年英雄,不像我,身上几乎没什么灵力。”
二人简单地寒暄几句,尚莞知晓暮杋对她起了疑心,也不好多说什么。
暮杋同玄尘一起住在了清淮宫。晚上流萤带尚莞来到一间偏殿。这偏殿与清淮宫其他地方不同,清淮宫以朴素为主,这殿里却是极富色彩,虽说不上金碧辉煌,却也让人看了赏心悦目。尚莞不禁感叹道:“此处倒是不同啊。”
“这原本是我为我女儿准备的。”
尚莞有些吃惊,抬头看向流萤,只见她正温和地看着自己。
“看见你就好像看到了我女儿。当初怀她时我便想着,一个小姑娘,切不可像我一样死气沉沉的,于是叫人给她未来住的屋子装饰得有色彩些。”
“娘娘真是蕙质兰心。”
“莞儿,你比其他同龄的仙娥聪慧许多,也是个成熟早的,可你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啊,就该有些色彩,跳脱一些。我明天叫人送来几套漂亮的衣服给你换上,别穿的这么素了,老气横秋的。”
一向口齿伶俐的尚莞竟也语塞,她无父无母,也没有其他亲人。师父说她不需要什么亲人,她只需好好修炼,进了天庭便想办法让他们狗咬狗,将天庭搅得一团乱。谁若阻挡了她便杀,不需要有那些莫须有的感情。
可流萤对她说的几句话,竟让她心中产生一丝之前从未有过的情绪。
流萤见她面色似乎惆怅,便问道:“我听别的仙婢说你是隔尘谷的幸存者,你节哀顺变,从此来了清淮宫也不必做什么重活,陪着我便好。’’
“尚莞多谢娘娘,娘娘大恩大德,尚莞无以为报。只愿从此……陪着娘娘。”
“你今晚没吃饭吧,第一天来定是放不开。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些饭食,一会儿送来。你不必拘着。”
二人坐下聊了一会儿,流萤到了休息的时刻,便离开了。
是夜,不,天界没有夜晚。尚莞已逐渐清醒过来。什么从此陪着她?她也太容易被忽悠了,一间屋子一顿饭几句话就能让她心生感动了?她还真开始渴望什么亲情了不成?师父教给她的她全抛至脑后了!
也许是像师父说的,年纪越轻没用的情感越多。于是像每日这个时候一样,她开始打坐修炼。她自修习法术起就比别人刻苦得多,每日晚上的温习是必不可少的,只是今日心里却乱得很,定是这天界的气息过于杂乱,干扰了她!
天界不分白昼,但到了固定的时间,诸神开始休养生息。尚莞躺在软绵绵的床上,若有所思。
流萤就寝这段时间,清淮宫有暮杋的屏障困扰她,想去给师父通风报信只能另择时机。想着想着便有了些困意,这床实在太舒服,她还是第一次住这么好的床。边上还有粉红色的床帐,屋子里熏着安神的香,沁人心脾。
即将入睡时,她又忽然想起了那个叫暮杋的少年,今晚只顾着无厘头的感动,已然忘记打听那个暮杋的身份。
被人在心里念叨的暮杋此时正在玄尘的寝殿里研习功课,玄尘已酣然入梦,他却不能。若想重操父亲的大业,不让父亲曾经的权利落入他人之手,他就不得不辛苦些。
心里虽这样告诉自己,身体却诚实,左手手拄着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不免想起一百年前父母都还在的场景,自己还是个整日只知调皮捣蛋的公子哥儿,就连现在师父也是常说他身上有一股子纨绔劲儿。想到这儿不禁苦笑,百年前的他断然不会想到自己会有如此刻苦的一日。
对了,还有那个新来的仙娥,不知是否是他想的太多,他总觉得她不对劲。
清淮宫此刻万籁俱寂,整个宫中只剩男孩和女孩各自怀揣着心事,不得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