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握紧了手中的相机,硝烟的味道***着她的鼻腔。远处传来零星的炮火声,
她知道自己已经接近前线。作为一名战地记者,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但每一次听到炮火声,她的心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揪紧。街道两旁的建筑千疮百孔,
墙上布满了弹孔。安娜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碎石,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本能地躲进了一处断墙后面,透过缝隙向外张望。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搀扶着一个受伤的士兵快步走来。
安娜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个男人的侧脸,她再熟悉不过。高挺的鼻梁,微微抿起的嘴角,
还有那总是微微蹙起的眉头。是安德烈。她的手指微微发抖,相机差点脱手。七年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张脸,可当它再次出现在眼前时,所有的记忆都如潮水般涌来。
大学时期的安德烈总是穿着整洁的白衬衫,修长的手指在钢琴键上跳跃,奏出优美的旋律。
那时的他是音乐系的天才,而她则是新闻系的追梦人。"小心!"一声大喊将安娜拉回现实。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力量扑倒在地。轰隆一声巨响,不远处的一栋建筑被炮弹击中,
碎石四溅。安娜被压在地上,鼻间萦绕着消毒水的气息。她抬起头,
对上了安德烈那双熟悉的灰蓝色眼睛。他的额头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你还是这么莽撞。"安德烈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然带着记忆中那种令人安心的温度。
他快速检查了一下安娜的情况,确认她没有受伤后,立即起身去查看那个受伤的士兵。
安娜这才注意到,那个士兵的腿上有一个狰狞的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绷带。
安德烈熟练地为他处理伤口,动作干净利落。
这和她记忆中的安德烈判若两人——曾经的他是那样优雅从容,而现在,
他的每个动作都带着战地医生特有的干练与紧迫。"这里不安全,跟我来。
"安德烈扶起伤员,示意安娜跟上。他们快步穿过几条街道,最后钻进了一个地下防空洞。
防空洞里挤满了避难的人,空气中弥漫着恐惧与绝望的气息。安德烈将伤员安置好后,
转身看向安娜:"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是战地记者。"安娜举起相机,"你呢?
我记得你去了维也纳......"安德烈苦笑了一下:"战争爆发后我就回来了。
音乐救不了人,但医术可以。"他的目光落在安娜的相机上,"你还在追逐真相。""是的,
我想让世界看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安娜顿了顿,"你变了很多。""我们都变了。
"安德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吗?"安娜当然记得。那是毕业前夕,
安德烈拿到了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他邀请她去听他的毕业演奏会,
但她因为要准备一个重要采访而错过了。等她赶到时,
只看到空荡荡的音乐厅和那架孤零零的钢琴。"对不起,那天......""不用道歉。
"安德烈打断她,"我们都选择了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他的目光变得柔和,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防空洞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尘土簌簌落下。
人群中传来惊恐的尖叫。安德烈下意识地将安娜护在怀里,
这个动作让安娜想起了大学时期的一个雨天。那天她为了拍摄一组照片,
冒雨爬上了教学楼的天台。安德烈找到她时,她已经浑身湿透。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也是这样将她护在怀里,责备她不懂得照顾自己。"你还记得音乐教室那架钢琴吗?
"安娜轻声问。"记得,我经常在那里练琴,你总是偷偷跑来听。
"安德烈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有一次你睡着了,我弹了一首夜曲,
你却说那是你听过最棒的摇篮曲。""那是因为你的琴声里有温度。"安娜抬起头,
"就像现在,你的手还是那么温暖。"安德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一直握着安娜的手腕。
他触电般地松开,耳根微微发红。这个反应让安娜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牵手时的情景。
那天他们在图书馆自习到很晚,出来时发现下起了大雨。安德烈脱下外套撑在两人头顶,
在跑向宿舍的路上,他们的手不知怎么就牵在了一起。防空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冲了进来:"医生!我们需要医生!"安德烈立即站起身,
快速检查了一下医疗包:"在哪里?""两个街区外,有一栋倒塌的建筑,里面还有人活着!
""我跟你去。"安德烈毫不犹豫地说。"太危险了!"安娜拉住他的衣袖,"外面在轰炸!
"安德烈转过身,轻轻握住安娜的手:"这是我的选择。"他的目光坚定而温柔,
"就像你选择来到这里一样。答应我,在这里等我回来。
"安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防空洞的入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那是大学时期,她在音乐教室***的安德烈。照片中的他专注地弹着钢琴,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她一直把这张照片带在身边,却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防空洞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每一次声响都让安娜的心揪紧一分。
她开始后悔没有早点告诉安德烈,
当年错过他的演奏会是因为她在准备一个关于他的专题报道。
她想要记录下这个天才音乐家的故事,却因为太过追求完美而错过了最重要的时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防空洞里的人开始骚动。有人低声啜泣,有人默默祈祷。
安娜紧紧攥着那张照片,仿佛这样就能给安德烈带来好运。她想起有一次安德烈发烧,
却坚持要参加一个重要演出。她劝他休息,他却说:"音乐是我的生命,而你是我的光。
"那天演出结束后,他晕倒在后台,把她吓坏了。突然,防空洞的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安娜的心跳几乎停止,她看到几个士兵搀扶着伤员走了进来。在人群中,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安德烈的白大褂已经沾满血迹,但他的步伐依然坚定。
"你回来了。"安娜的声音有些哽咽。安德烈走到她面前,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染血的琴键:"在废墟里找到的。虽然已经不能发出声音,
但它让我想起了音乐教室的那架钢琴。"他轻轻擦去琴键上的血迹,"也让我想起了你。
"安娜将那张泛黄的照片递给他:"这些年,我一直带着它。"安德烈看着照片,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温柔的笑容:"看来我们都带着彼此的回忆。
"他握住安娜的手,"这次,我不会再让你错过了。"防空洞外,炮火声渐渐远去。
在这个充满伤痛与恐惧的地方,两个失散多年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途。战争摧毁了太多美好,
却也让他们明白,有些感情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在战火中愈发珍贵。
安德烈带着安娜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处被改造成临时医院的学校。走廊里摆满了担架,
痛苦的***声此起彼伏。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血腥味,让人窒息。"这里原本是音乐学院。
"安德烈一边为伤员换药,一边解释道,"现在成了前线最重要的医疗点之一。
"他的动作娴熟而轻柔,不时低声安慰着伤员。安娜举起相机,却迟迟按不下快门。
、哭泣的孩童、疲惫的医护人员......她突然理解了安德烈放弃音乐选择从医的决定。
"医生!医生!"一阵急促的呼喊打破了医院的平静。
几个士兵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冲了进来。安德烈立即跑过去,快速检查伤者的情况。
"准备手术室!"他大声吩咐,同时开始为伤者做紧急处理。安娜注意到,
他的手指在伤者胸口按压时,依然保持着弹琴时的优雅节奏。手术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
安娜守在手术室外,听着里面传来的仪器声和安德烈沉稳的指令声。她想起了大学时期,
安德烈为了准备一场重要演出,常常在琴房练习到深夜。那时的她总是带着热咖啡去陪他,
听他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同一个乐章。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安德烈走出来,
疲惫地摘下口罩:"他活下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欣慰。
安娜递给他一杯水:"你做得很好。"安德烈接过水杯,手指微微发抖:"每次手术,
我都会想起你曾经说过的话。虽说音乐能治愈心灵,但有时候,
我们需要更直接的方式去拯救生命。"安娜愣住了。那是他们最后一次争吵时她说的话。
当时她不明白安德烈为什么要放弃音乐,现在她终于懂了。突然,刺耳的防空警报响起。
安德烈的脸色骤变:"快!带伤员去地下室!"医院里顿时陷入混乱。
安德烈和医护人员们快速转移着无法行动的伤员。安娜也加入了帮忙的队伍。
就在他们即将完成转移时,一声巨响传来,整栋建筑剧烈摇晃。"小心!